窗外的雨下了一夜,滴滴答答打在雨棚上吵闹,凌晨四点半,攸来眯眼顶着黑眼圈,丧气地起床拉开窗帘,刚回国时差还是反的。
房间里寂静的可怕,窗外蒙蒙寒气浮在玻璃上凝结成水雾,攸来穿着家居服面无表情地瘫在沙发上,盯着生硬旋转的秒钟,肚子突然咕噜响。
昨晚太晚她懒得煮饭,什么也没吃,其实也不是不吃,是家里什么食材都没有。
归根结底还是懒,她叹了口气,拖着哒哒响的拖鞋,打开冰箱,空空如也除了冰块还是冰块,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浅浅一笑,行李箱剩了几包咖啡,还能活。
攸来不爱冷咖啡,独宠热美式。装着热饮的玻璃杯烫手不敢抓,她踮起脚尖查看厨房柜,翻找多余的杯子。
“砰”的一声脆响,灼热滚烫的液体飞溅落在她的脸上,手心一阵刺痛。
攸来低头一看蹙眉,玻璃杯太久没用受热不均炸了,玻璃渣刺进肉里。
“啊……撕……我天!”攸来痛的皱眉,看着鲜血直流的手掌,赶紧跑进卫生间,翻箱倒柜找出纱布。
鲜血直流空气都铁锈味,她含泪的眼眶不敢多看,咬唇抑制掌心的痛,一把拿起手机穿鞋出门。
“小姑娘,这什么怎么了?天啊,这……没伤太重吧?”出租车司机皱眉看着还有六十多秒的红绿灯,回头焦急担忧地看着她的手掌。
攸来苍白着唇,看着纯朴的司机,善意无力一笑,咬着唇肉颤着声音,红着眼眶倔强忍着:“没事,就是有点痛,不着急,路上安全更重要。”
“好好,坚持,叔马上就开到市医院了。”
车里电台广播响起,大概五点多,大清早路上车很少,很快到了医院。
攸来戴着口罩直接进了急诊大楼,大厅人少,打盹地值班护士,抬眼看来愣了片刻,急忙朝她跑来,将她带到座位上,一个年轻的医生蹲在她的身前。
看见他手里的小钳子和消毒镊子,攸来打了个寒颤,攸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害怕看见割破展露的血肉,疼痛的眸光瞥向一边,身体缩成一团。
“轻点。”
攸来的声音颤着,带着软软的害怕,医生多看了她一眼。
手虽伸了过来,整个胳膊僵硬,毛绒绒的卡通家居服帽子下,露出一双可怜含着泪花地汪汪大眼。
握紧她的手不自觉地轻了些许。
“怎么了?”几步远,一道清冷却让人莫名心安地男声响起,记忆中寻找不到踪迹,熟悉又陌生。
“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没休息?”年轻的医生松开握着她的手腕。
“嗯。”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她的身前,攸来垂着脑袋,大大的帽子挡住了她的脸颊,那人的身影落在她毛绒绒的衣服上。
“扎进玻璃了?很深?”
年轻医生替她回答了。
那人说了句:“我来吧,你去跟着查房去学习。”
男人冰凉的手指握住攸来的手腕,指尖无意划过她的皮肤,她心里莫名地像触电般紧张,心跳砰砰直冒嗓子眼,下意识缩回,却碰到了伤口。
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抱歉。”
明明是她乱动,他却道歉。
攸来心头不知怎么,很想看看他,他的指尖瘦削修长,指甲圆润干净,瓷白的皮肤下隐隐透着青色的纹路。
这样的手她年少时也见过,还很喜欢……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忍一下,很快就好。”
攸来猛地回神,呆呆地点头。晏灵韫低头看见她头顶上耷拉着的猫耳朵帽子,嘴角似有似无淡淡上扬。
他拿起消毒镊子,金属叮叮当当细细响着,攸来怕疼却不自觉地转眸瞥向那处。
看见他手腕上的发圈时彻底愣住,抿着唇控制不住地微颤发抖,眼泪迅速一滴滴落下,捂住嘴无声的憋住哭泣。
为什么你还带着,为什么还要留着它,攸来想抬眼质问他,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在国外那些年,她排练了无数个再见的情景,却没想到……
带着发圈的那只瘦削的手,向下递给她一张纸巾,他什么也没说,攸来犹豫颤着指尖,默默接过。
“好了,这几天受伤的手,不要下水,避免感染。”
“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要进口,清淡饮食。”
他处理包扎地干净,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冷淡淡的,却格外的严谨负责。
攸来心跳颤着,指尖挖着座椅的扶手紧张,不敢抬眼看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低着脑袋频频点头。
“听说吃糖会开心点。”
他话音未落,攸来掌心被放了两颗圆圆的水果糖,他的指尖无意划过手掌,她的指尖微颤,来没来得及道谢,他就走了。
白色的衣摆随着步调晃荡,攸来小心翼翼抬起满是泪花地眸子,委屈心塞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攸来含着他给他水果糖,走在大厅医生简介前,眸光划过上面的文字,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漂亮姐姐!你在找谁啊?”稚嫩懵懂的声音向上传来,攸来低头看去,一个瘦小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扎着丸子头笑嘻嘻的,拉了拉她的衣摆。
攸来淡淡笑着,蹲在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姐姐在找一个姓晏的医生。”
“我知道那个医生叔叔!在那里!”
小丸子拉着她的衣摆,满脸骄傲地指了指前方,攸来顺着她的指向看去,眸子一紧微颤,记忆中的模样和眼前的他重合。
依旧的美,碎发落额角,那双清冷琉璃般清透水亮的眸子,一眼误终身,他淡淡上扬着嘴角。白色大褂下棉质的淡蓝色衬衣衬得人儒雅严谨,只是往那站着,便让人莫名的信任听从嘱咐。
当年清荷一中有一句玩笑,得晏美人,幸福一生。他站在身旁,就忍住不住笑了。
这样的美人,赏心悦目,光看着就满足虚荣心。
“姐姐喜欢医生叔叔吗?”
攸来低头看向小丸子没有回答,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撇开话题:“为什么他是叔叔啊?”
“嗯……”小丸子歪着脑袋努力地想了想,郑重其事认真地说:“因为医生叔叔总是笑着说no、no、no!”
“姐姐漂亮所以是姐姐啊!”小丸子眨了眨眼睛,笑嘻嘻抱住了攸来的大腿。
笑着说no,攸来回头看向简介上的那张照片,愣是想象不出来,他……他还真是变了,是啊十年了,谁都会变啊。
“小丫头你怎么又逃跑啦!咱们回去吃药了。”一年轻的女护士跑来,抱歉地对攸来笑了笑,抱起小丸子走向另一个方向,小丸子回头笑呵呵地与她摆手再见。
攸来笑着和她摆手再见,她们走后,攸来站在简介旁很久。
转身离开时,下定决心似的最后一次回头,对着那张穿着医师服的照片,指尖微颤着按下拍照按钮。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早又是周末,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攸来站在公交站等车来,年少时她最爱花两块坐着公交车,绕完一整个城市。
很多年过去,她依旧喜欢靠门那排后面的位置,靠窗坐着,看着窗外一行行越过地风景,仿佛只有这样心才能真正静下来,胡乱想着最近的事。
坐在那,她才猛地发现脑海里想着的……都是晏灵韫,那人总是有那样的魔力,只是再见就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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