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声短促的释放,之后停顿几秒,重复“噗、噗”的声,像有规律的“呼吸”,呼呼冒气的高压锅吵的听不清电视剧播放的声。
“所以被你们老班发现了!”沐希听着一激动,猛地看向攸来,停下手中折衣服的活。
“没有吧,当时敲门的是枳青,只是老余看见我和晏灵韫从门里面走出来,但是天很黑,他应该看不见。”攸来抿唇,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唉,别小瞧老老师的视力和观察力,就你俩一会好一会闹别扭,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沐希笑眯眯地看着攸来,手指玩笑似的摆成一对模样。
“你们想多了!恰恰我们什么都没有!”攸来埋头面躺沙发角落,闷闷地声音传来。
沐希整理好叠好的衣服,拍了拍攸来的屁股:“你们那是还来不及发生什么,就被扼杀了,帮我放衣橱里啊,我去看看厨房,你也是,明天爬山赶紧收拾去!”
攸来瘫在沙发上默默地举了个OK的手势,慢吞吞地爬起来,丧气喊着:“不想去啊!”
“做人不可以没有诚信,答应了下刀子也要去!”
沐希无情的笑声像老式火车在她的耳朵里螺旋上升。
第二天白天,她大早上被沐希拉起来,刷牙洗脸,沐希翻着她的衣柜找合适的衣服,她倒是比她自己还要激动……
“你这衣服太少了!下回我们一起逛街多买些。”
“算了,衣服在精不在多。”攸来随意套上,站在全身镜前捯饬头发,沐希笑嘻嘻地勾搭着她的肩膀,看向镜面满意地笑道:
“阿来真的是穿什么都好看,就这荧光绿冲锋衣确实显白,亮眼。”
“我那是为了防走丢,什么亮眼。”攸来低声喃喃,挣开她的胳膊。
“那你现在走吧。别让人家等久了。”沐希撇了撇嘴角,眼里含着笑意,催促道。
“不,我要上厕所……”她一溜风地跑进卫生间,砰的一声的合上门。
攸来靠着门后垂着脑袋,轻声舒了一口气,她不想和晏灵韫一起,如果晚点下楼,他等不及先离开才好,能磨蹭慢一点是一点。
约的是早上八点集合,攸来硬生生拖到八点半,沐希看不下去将她狼狈地赶出来,下令“不见到人别回来!”
天色阴沉,风一阵一阵的,她冷的缩着脖子跑,距离车站前两百米时,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顺气休息会,装作漫不经心地朝车站走去。
目光环视车站四周,没有一个人,也许他压根没有等吧,攸来低头踢着脚下的碎石,也可能他等了太久,就离开了。
“骗子……说什么等……”
哗的一声,噼啪噼啪地下起了小冰雹,冰冷的雹子蹦起溅射在手背上,攸来垂着的脑袋抬起,眸子一颤,唇瓣微张,目光迅速瞥向一旁。
他撑着一把透明雨伞,站在她的身侧前嘴角笑着,看着她。
笑笑笑……看来都听见了……
等冰雹雨停了,无风,老树枝静静地止住不再摇晃,她小声悠悠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看见你。”
“很早,只是你没看了我。”他眼眸含着笑意,看向攸来的眼睛,攸来默默撇开不与他对视。
“那怎么不出来。”攸来咬着下唇,吐了口气。
“出来就听不见你的话了。我不是骗子,更不会不等你。”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攸来听着格外的烫耳,脸颊微微涌起红晕,低头看着脚边的小水洼,它映出天空、路过的行人树木,像一面小小的、不规整的镜子。
“下次不准偷听,也……也不准让我知道。”攸来抿着红唇,轻轻地哼了一声,快步踩上停住的公交车。
山脚下,他们没有见到枳青和沐望,攸来一惊,都快十点还没来,打个电话大概嘲笑一番,那头没几秒接听。
没等她说话,沐望的声音像鞭炮噼里啪啦传来。
【阿来你也太慢了,枳青吵着饿死了,我们就先上山了!快点啊,酒店在山腰等你们。】
【哦……】
“我们走吧。”晏灵韫淡淡一笑。
攸来点了点脑袋,她跟在他的身后,眉头紧扭成一条直线,本来还想着四个人至少不会没话讲尴尬,这下好了,原来就他俩爬上去……早知道,说什么她都不磨蹭……
她没话硬找话:“年糕和随便怎么样?”
“家里有阿姨照顾。”
“……”
上山的路几乎都是石头台阶,没有平缓的喘息机会,走了十几分钟的台阶,她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攸来脸色晕红,脑袋嗡嗡地扶着一旁的树,喘气,她看着台阶上晏灵韫没有丝毫的影响,受不了了:“歇……歇会。”
“我这些天想了很久。”晏灵韫凝视着她的眼睛,走下台阶,停在攸来的身旁。
“什么?”攸来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是不是,那些天没有联系上我,你心情不好。”
攸来看着他愣住,抓着树干的指尖一缩,心上微颤,一击毙命,瞬间被戳中心事,攸来嘴硬道:“你想多了,怎么可能。”
晏灵韫低下清澈的眸子,淡淡笑着,语气轻轻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是我想说。”
“那天,老宅管家打来电话,爷爷他当晚进医院了,病情严重,没熬过手术,就走了。”
攸来听见的瞬间脊背僵硬,担忧地看着晏灵韫,抿着唇内疚地拍了拍他,小声道:“对不起。”
“没事。”他反过来倒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她:“当时公司和家里很多事要处理,本来也轮不到我,只是爷爷生前指明了我,也挣脱不了。”
“处理的怎么样?那你以后会离开学校吗?”攸来抬眼关心地看着他,下意识说出心里话。
“不会,公司暂时交给哥哥在管,之前的老股东都认识哥哥,相对于我,他更好管理公司。”
“那天我走,留了纸条……”晏灵韫拿出一张便利贴,上面有细齿的咬痕:“你大概没看见,我在年糕的睡垫里找到的。”
攸来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垂眸看着脚下的台阶,默默地继续向上爬山,晏灵韫跟在她的身后。
山路两边葱郁,岭山位处清荷市的角落,更靠近南方,在冬天也是一片绿水青草,植被茂盛。
晏灵韫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的直上山,他脚步停住,朝她喊道:“攸来。”
她下意识回头,台阶下,他站在那,淡淡地阳光洒在他的身侧,眼眸明亮地看着她:“花匠说,小飞燕种于清荷四月花开,一整个春天,它想等你回家。”
攸来对视上他眼睛的瞬间,心跳悸动,猛地转身,垂眸紧张地捏着衣角:“山顶告诉你。”
身后传来脚步的声音,她知道他站在她的身后,攸来红着脸不敢回头,余光瞥见他的影子,下一秒一只暖和的手握着她的手……
攸来心跳狂跳,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那只手心,满脸滚烫抬眼看去,晏灵韫朝她轻轻笑着,她呼吸微颤……
他的手心朝上,十指相扣,却没有合拢,凉风钻进他们掌心的缝隙间,攸来的心神被他染上碎光的眼眸缠住,呆呆地看着他。
她听见他轻柔地问:“走吗?”
攸来低着脑袋脸红抿唇,心颤地舒了口气,握紧相扣的手指,扬起头看向他笑着,拉着他向上。
一路石阶上爬,有些台阶边缘长满了青苔,缝隙间强劲长着野菜,踩在上面有些滑。
两边没有扶手,一股脑的猛走一段路,朝上望是无尽的台阶,朝下看也是,来路陡峭。
沿山阶转弯向上,攸来停住脚步,抬眼看去,几步路内有一排亭子,亭内没有一个人。
“坐一会吧,太累了。”攸来回头对晏灵韫说道。
晏灵韫点点头,瞧见攸来松开了他的手掌,三步并两步爬上,坐在亭子里等他。
他进入亭子时,突然下起了一阵雨,两人坐在亭内,攸来放松的趴在靠背上,转头俯瞰山下烟雨蒙蒙,微风习习空气清新,水珠沿着飞檐滴水,溅起的水花落在椅子上。
眼看雨小了些,攸来戳了戳晏灵韫的手臂:“我去洗把脸。”
他看了一眼角落的小屋,将伞递给攸来:“好,在这等你。”
脚下泥土松软,挺直的杂草枝划过脚腕,攸来本以为这么高的山,洗头间环境会很差,没想到还不错,居然还点了香,水龙头的哗哗作响,伞被放在门口。
他坐在亭口边,抬眼看见云层逐渐散开光亮的天空,雨停了,十几分钟过去,攸来还没出来。晏灵韫皱着眉头,犹豫地走向小屋。
站门口,看见一旁竖放靠墙的雨伞,敛眸紧盯着,攸来撑过伞后不喜欢离开收起来,她习惯撑开等上面的雨珠干了,再整理,晏灵韫站门口,朝里面喊着攸来的名字。
一阵回声在山中响起,没有人回答他,攸来不在洗手间!
【你见到攸来了吗?】晏灵韫蹙眉,立即给枳青打电话。
枳青接到电话的瞬间,咬着水果的牙齿停住,张望四周,问了问身旁的沐望,回答道:【没有啊,我们一直都坐在民宿门口吃东西,没见到有人进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她去洗手间后再也没出来,电话打不通,我怕出事先报警,给你们拍了一个位置,这是她最后去过的地方,你看看认识吗?】晏灵韫沿着洗手间外围走着,查看四周地形。
【见过,就半山腰那排亭子,离民宿很近,我们现在下去!】枳青耳朵夹着手机,慌乱收拾东西,下去。
晏灵韫低眸细细盯着脚下杂草,转到洗手间正后面。
蹲下看见有些绿枝倒伏了,洗手间墙角有一行泥土划痕,像是鞋底挣扎划过去的,他掀开遮在住的枯叶,湿软的泥地里,果然是深浅不一的脚印。
晏灵韫皱着眉头忧郁,他沿着泥山路的脚步一路走远。
【分头找,我看这有脚印,先去看看,你们小心。】
说完他挂了,山里吱吱喳喳响起各种鸟叫声,脚踩枯枝败叶的声音稀疏,湿冷阴潮的水汽从脚下传来,崎岖不平湿土路,他扶着杂乱丛生的小树走。
风吹过山间,冰冷的雨滴从树上一阵落下,他隐约听见“哗哗”“刷刷”的激流声,抬眼看去,五十米外有河流。
他赶紧走过去,山中地势落差,水流带着剧烈的冲击往下涌,河道乱石横倒,水流急促汹涌,劈成无数稀碎的白色水花,脚步在岸边消失。
晏灵韫眼眸深沉,盯着汹涌澎湃的水流,心胀一紧。攸来,你不可以有事……
他顺着河流一路走下,眼眸一直紧盯着河道水花,脚下步伐不断加快着急,他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只能几步路折枝,做记号。
大概是下山了,河道逐渐宽阔,水流平缓。
天际逐渐阴沉,乌云密布,狂风四起,树枝晃动的沙沙声绕耳,河岸的浊黄的流水上涨。
不知道走了多久、多少路,他沿着河道,一路向下,走到了河水的尽头,一座高山的脚下,河水被山阻碍,沿着地下河缝隙流走。
那座山的脚下,他终于找到了她。
晏灵韫飞奔朝她跑去,攸来面色苍白地闭着眼睛,身上都是细小的擦伤,浑身湿透躺在河岸边。
“攸来……攸来!”晏灵韫眼眸缠着红血丝,指尖颤抖地将她抱起,声音紧张地喊着她。
攸来躺在平坦的草坪上,脸颊惨白,在他的施救下吐出一口污水,虚弱地缓缓睁开眼睛。
“你来了……快上山,有人会过来,山上有个山洞……”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手指着某个方向,晏灵韫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脚下河床涨起,他和她衣服都湿了,晏灵韫背着她,按照她说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样?”他转头看见攸来紧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肩膀上,担忧地低声道:“别闭眼,我看见你说的山洞了,别睡!”
却没人回答他的话。
……
醒来时,她虚弱地睁开眸子,只觉得刺眼,抬手遮挡,才发现躺在燃烧的火堆边,低眸,身下垫着杂草,身上的衣服有些湿干。
攸来咬着牙撑起身体,胸腔不断吐息,眼睛打量着四周环境。
这大概就是她说的那个山洞,洞内乱石堆积,蜘蛛虫网布满岩壁,滴滴答答地水滴声格外的响亮,
转眼看见,洞穴门口正走进来一个人,是他,攸来朝他淡淡笑着。
“醒了!”晏灵韫快步走来,蹲下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没什么大事。”她动了动胳膊,出不来力控制不了:“大概就是手,不知道是脱臼还是怎么了。”
晏灵韫皱着眉心,目光落在攸来所说的那只胳膊上:“我来找你之前报警了,你记得是谁吗?”
“记得,你应该也认识。”攸来一只手撑着地面,坐直身子,蹙眉看着洞外:“就是之前校门口戏弄枳青的那伙人,大概是他们出狱了,不甘心才这样的吧。”
攸来见晏灵韫一脸思索的模样忍不住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不通,刚出狱就再来找麻烦,合理但也蹊跷,他们怎么知道你要去哪。”
他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地咳嗽,眯着眼犯困,靠在石头上,慢慢地说:“我在洞外燃了半湿的木头,应该会有人发现。”
“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被没毒蛇咬了一口,过了今晚,他们找到我们就好了。”晏灵韫脸色有些发白,坐在她的身旁,将烤干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咬哪里了!”攸来一把拉住他的手,他不正常,如果只是普通的无毒蛇,不会像他这样一直打哈欠。
“手。”他伸出手,虎口处确实有蛇咬的痕迹。
攸来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张嘴咬住吸吮出血水,见她的动作晏灵韫瞬间愣住,怔怔地盯着她的动作。
“你……那蛇真的无毒,就是有些困,下次别这样,万一它其实有毒怎么办。”他松开攸来紧握的指尖,耳尖微红,抿着唇给一旁的火堆添柴加火。
“要走一起走,你要是有事,我也是……”
她还没说完,一只手堵住了她的唇瓣,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别乱说。”晏灵韫轻咳一声,放下手,垂眸,移开和她对视的目光:
“害怕吗,如果不是我跟着你,晚到了,你恐怕就不会这个时间被人跟踪。”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他们计划好了的跟踪,就算不是这里,那也会是别的地方,与其是其他地方,不如是这,还有你找我,不是吗。”
攸来轻轻笑着,看着晏灵韫的眼睛,表示她没事,这样在曾经的一切面前都不算大事。
“而且我耐活的很,小时候跟着我妈东躲西藏,睡过桥下、地下室、荒废没人的房子……这些我还是很熟悉的。”
眼前的那堆金黄的火花跳跃着,火光闪烁间,她仿佛在缝隙里看见曾经的一切。
那时外婆还好好的。
她说,带她就是帮自己的女儿。
她说,她疼她爱她教她,是为了不让他走母亲的老路。
她总说,自己造的孽,所有的错她都愿意替母亲承担……
那是他妈的眼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钱,只有钱,倒是和现在没有两样。
她转过头看向晏灵韫,却发现他躺在石头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醒来时,她躺在床上,眼睛打量着四周,是医院,这里特殊的味道,她毕生难忘。
攸来忘记了,他们是怎么被救的,也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医院,手腕上还输着透明的液,一点动静,吵醒了,趴在床边的枳青。
“晏灵韫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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