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三楼，电梯门打开，枳青和沐望一脸焦急，着急忙慌地查看当地新闻。
枳青急匆匆地快步朝病房号走去：“也不知道阿来刷到了没有。”
沐望跟在枳青的身后，时不时路过的病患多看他两眼，前段时间，他刚拿了亚洲男子游泳总决赛冠军，昨天刚接受采访。
“你说她万一看见了……”
“呸呸呸，乌鸦嘴，只要她没刷到，等这阵风过去了，就算是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也当什么都不知道。”枳青脚步停在病房门口，掩饰着急的喘息，通过门上的玻璃望里头。
沐望问道：“怎么了？”
“待会进去了，你少说话。”枳青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别让阿来怀疑，最重要的是拿下她的手机。”
沐望绷着嘴唇，手指在唇边做了个缝上的手势。
病房门被扭开，细微的吱吱声，两道黑影映在地面瓷砖上，她坐在沙发上窗口边看书，下意识朝门外看去，看见是谁来了，向门口浅浅一笑。
“没几天考试了，你们怎么有时间下课来这？”攸来收拾被她乱放的试卷草稿，腾出地方给他俩休息。
“那不是问了你主治医师，他说你太瘦了好的慢，又是脑震荡又是给人吸蛇毒，我俩上课瞎担心，怕你真傻了，就来看看。”
攸来没什么气色的脸，逐渐涌上笑意。
“对了，我俩还买了学校门口那家鲜肉馄饨。”枳青回头看了一眼沐望，他拿着保温盒傻站在那发呆，枳青对他眨了眨眼睛。
“哦对！我还特意求老板娘篜了一碗鸡蛋羹。”沐望瞬间反应过来，将保温盒搁在桌上，瞅了一眼攸来，她背对着他正和枳青聊着天。
他一边将馄饨盛出来，一边眼睛迅速寻找攸来的手机，翻动纸张时，瞧见压在底下充电的手机。
“来尝尝，特意让老板少加了调料。”
攸来随意扎了下散发，接过馄饨，小口舀了一勺低头吃着，病房内格外的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动静，抬眼时，面前两人紧紧盯着她看。
“你们俩怎么了？不对劲啊，有事瞒着我？”攸来笑着打趣问道。
被点名的两人猛地对视，尴尬地笑着摇头。
“哪有，你今早怎么没接电话，我和枳青打了好多个电话。”沐望挠着脑袋，垂眼看不清眼底的慌乱，快速解释道。
“对了你手机呢！”枳青迅速接话。
攸来怀疑地来回看了两人一轮，指了指墙角的桌子：“充电，昨晚看助眠视频睡着忘了关，早上起来没电了。”
这么说来她没看见！
瞬间，吊着颗心紧张颤颤的两人对视会心一笑，面上轻松了不少。
“手机没收啊，脑震荡就该好好休息别看手机，还有这些试卷笔迹，统统上交，身心愉悦脑子才能好的快。”
枳青快速从包里拿出一个老人机，塞进攸来手里。眨眼间，沐望迅速将攸来正充电的手机收回。
攸来扶额叹气，嘴角一抽，低头按着年代感十足的按键，很久没用了竟然找不到电话薄：“你俩真是变魔术，当着我的面拿走手机，换老人机。”
“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沐望讪讪一笑：“我们出去洗个碗。”说完，笑着拉着枳青快步走出病房。
窗外月色将黑，攸来站起身收拾推成小山的纸张，拉上窗帘时，眼眸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从车上走出来。
副驾驶一个年轻的女人，跟着下车，一头乌黑靓丽微卷的长发。攸来眯着眼睛远远瞧着，只觉得格外的眼熟，脑袋闪过回忆，她是那天出现晏灵韫家院门口的女孩。
他们站在路边说着什么，那女孩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晏灵韫，他接过，看着女孩上车离开。
随后转身，抬头朝医院方向走来，攸来眼眸一顿，指尖抓紧窗帘，连忙将它拉上。
攸来靠在沙发上，闭眼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心脏依旧砰砰跳着，仿佛刚才的偷看被他发现……抓住了般。
可更多是心底填不满的失落，是她先推开的他，那条短信后，他再没有消息。她曾经抱怨为什么微信没有已读消息的提示，只是可以知道对方是故意不回还是没看见。
如今庆幸没有这个功能。
她想他看见，大概这样就真的完了，彻底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有时更希望他没收到看见，她是个胆小鬼，那条短信后，就连点开聊天框的勇气都消失了。
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半响一直没有动静，攸来坐在床边，没有转头抬眼，低着脑袋垂眸，余光扫见门口的身影……是他。
心底纠结挣扎时，房门突然砰的一声摔上，攸来心魂一震，猛地抬起泪淋淋通红的明眸。
泪花在眼眶中旋转，她看见沐望枳青将他推走……，一滴热泪从眼眸溢出落下。
大概这是最好的结果。
深夜，医护姐姐查完病房，轻轻将门合上，病房里黑暗安静，攸来睁开眼眸，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就在她困意上头，打哈气闭眼睡觉时，床桌上搁着的电话微微震动。
“喂？”攸来强撑着困意，闭着眼睛问道。
这是沐望给的手机按理说，应该是他的认识的人，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电话。
好一会，手机那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她奇怪地想掐断电话时，那头突然出声。
“七年前，十月十四日，下午五点四十四分，渔鼓街东郊三口……”男人的声音沙哑，像被烈火烧灼过，拖长的尾调，让人听的脊背发凉。
攸来瞬间睡意全无，倏地坐起缠颤抖地声音问：“你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外婆的死因吗？你是那场车祸的见证者，可为什么你却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真的只是偶然吗。”突然那头尖锐嘶吼地狂笑，占据了她所有的听觉。
“你想干什么！”攸来呼吸一顿，眼眸暗沉，指尖颤抖紧紧抓着的被窝。
“一日后，清荷一中门口等你。”
那人挂断了电话，房间里暗幽幽的，她立刻查看刚才的电话号码，却找不到通话过的痕迹。
攸来眼眸迅速环看四周，正对着她的床，病房门左上角有个摄像头。
这个电话是白天枳青和沐望给她的，除了他们三没人知道，七年前那事情更是，除了她和母亲没有知道，外婆死于哪一天，更加不会精确到七年前的几点，那条街。
除非那个人是凶手，或者和她一样是目击者，有可能是受害者。当年那件事，除了开车的司机以及她的外婆去世了，其他人都有查不到下落。
警察匆匆结案，只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她不信，但没有机会查到那场事故。
现在只有赶紧出院，无论背后人什么目的，她都要去一趟，这件事是压在她身上的枷锁，一日不解，一天心里不得安宁。
……
次日一大早，她交完所有的费用，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医院前往学校。
她单肩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道上，时不时隐约有几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路过她的学生偷偷瞄着她，小声说着些什么。
攸来奇怪的皱眉，转身挑了条人少的小道，教学楼出口进去。
上楼梯时，她突然听见……
“你们看学校圈子了吗，有人拍到攸来她来学校了！我的天她还敢来上课！”
“丢死人了，要是我干脆直接退学了，不要脸才来上课。”
“就是啊，没脸没皮活的也太缺德了。”
攸来皱着眉心满脸问号，嘴角一抽，主角是她？学校圈子她早退了，再加上手机被枳青他们收了，想知道也没机会。
没机会……！
攸来心尖一颤，抬眼看向斜上方三楼的那个教室，左眼突然狂跳，如果没有出什么事，他们不会将手机拿走，更不会叮嘱护士姐姐看好她别打开电视，难道……！
她眼眸一紧，抿着唇快步跑上楼，心脏止不住狂跳，冲进三楼走廊的瞬间所有人目光通通投向她，安静地盯着她。
这种场面，她经历过。三年前，也是如此，那些鄙夷厌恶不怀好意的目光仿佛跨越时间……重新接踵而来。
高一一班的班门合着，她轻轻推开门，台下冷吸一口大气，攸来直眼看见站在讲台上的余江，以及那个冷艳凌厉的女人，他的母亲。
“啪！”
“贱胚子！”“阿来！”
一个巴掌扇过攸来的下颚，扎起的头发凌乱，她低着脑袋，看见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她的跟前。
身后枳青和沐望紧张地冲到她的面前，神气地将她护在身后，两人瞪着林潺，攸来眸光微闪，心头涌上暖流，上一次没人这样对她好。
林潺勾唇没有当回事，直勾勾盯着攸来，冷笑道：“你就是攸之虹的女儿。”
“是。”
攸来朝枳青和沐望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凄凉，这是冲着她来的，哪有他们将她护在身后的道理。
她冷眼斜不屑地盯着攸来，嘴角撇出个讥诮的弧度，指尖掐着她的下巴：“呵，和你母亲一个贱模样，真是什么样的母亲生什么女儿。”
“我的母亲任何做人做事我无权管，但是我是怎么样的，该怎么活和我母亲无关！”攸来冷脸怒视对上她的眼睛。
“林总，这还在教室呢，台下都是学生，要不你和攸来去办公室聊。”余江站在一旁，紧张道。
“余老师，晏家的钱不是白投的。”林潺冷眼扫射余江：“我这也是在道德教育。”
“就算没有这层身份，我也该来找她。她妈妈勾引我老公，如今两人下落不明，我不应该来问问这个女生？”林潺反问余江，余江低眸叹气闭嘴。
“不用来问我，我不知道。”攸来勾唇冷笑：“你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管不了，我怎么会知道我妈在哪。”
“呵，那你呢。勾引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将他此生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一个把你妈的债务还清，甚至撕了欠条，连那栋所谓买下的房子都没过继，房产依旧在你的名下！
我晏家有钱，但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不会随便给一个耍心机的人！”
“你什么意思！”攸来蹙眉，走到她的面前，瞠目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林潺扫了她一眼，讥笑着，从她的身边走过，踏出教室，攸来看着她的背影，刚踏步，被枳青拉住。
“没事，你们上课。”她拍了拍她的手，轻声细语对他们两道。
攸来皱眉，转头看向余江，余江也叹气看着她，攸来内疚地笑着：“老师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对不起。”
说完，踏出教室。
身后传来余江严厉的吼叫：“都在干什么！写试卷！”
远处，林潺背对着她，站在连廊上，攸来敛眸紧盯着，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这不是人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大概也不是最后一次，上一次她狼狈滚蛋，流着眼泪逃出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躲躲藏藏到了清荷。
这一次她不想躲了，事情总是要了结的。
“什么叫将最重要的东西给了我？那栋房子什么意思？”攸来站在林潺的身后，寒风刺骨将她乌黑的发丝吹起，凉风中响起她的冷言。
林潺转身狭长的丹凤眼盯着她，没有说话，半响，她从包里拿出一封资料，攸来紧锁着眉头接过，迅速看着。
前几张纸，都是债务信息，还完欠款的时间，早于中介告诉她的时间，接下来几张纸……！
是外婆的尸检报告！里面的内容是她从没见过的！不是死于车祸，而是车祸后的二次伤害！攸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瞪大眼睛，抬头震惊地看向林潺！
“你……！哪来的！”攸来脸色瞬间惨白，指尖颤抖地拿着那几张纸，紧盯着林潺。
“这清荷除了晏家，我林家也不是吃素的，想要查到点什么只需花点时间。而你不一样，什么都没有，连知道最亲的人如何死的都办不到，甚至连看见了什么，记住的权利都没有。”林潺勾唇冷笑。
攸来僵硬地抿唇，咬着牙愤怒地道：“你是昨晚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你想要什么。”
攸来沉下心，目光落在眼前女人的身上，红唇卷发，耳边脖颈指尖满是珍珠黄金饰品，一身精致的珠光宝气味，钱堆出来的夸张打扮。
她想要的，觉得和自己有关。
“我要你帮我演出戏，离开清荷。七年前你要的资料证据我帮你查。”
她和她对立站着，连廊上大风刮着衣摆，攸来紧盯着她的眼睛，晃眼间，看见几十米外一个身影。
“好。”攸来扬起嘴角甜甜一笑。
下一秒，“啪！”的一声。
林潺不可置信地怒瞪攸来，捂着爆红的左脸，攸来眼眸弯弯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杰作，她打花了她的妆容，脸颊几个手指印明显。
余光看见，他停住脚步，看着这个方向，他大概失望透顶了吧，毕竟这是他的母亲……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谁让我痛，我一定要还回去！你打我一巴掌，我怎么能委屈自己。”
攸来笑着说完，步伐沉沉地从她的身旁走过，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过他时，她紧绷着脸，眼睫微微颤抖，心尖刺痛地像被线丝缠绕，剪不断挣不开。
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有半点眸光留给他。
还有一章就写完年少这一部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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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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