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落了一上午，雨滴打在窗檐水花溅起，中午攸来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伸出的手指托着接住窗外的雨滴。
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枳青，除了窗外的雨声，安静的可怕。
“攸来，我有事想和你聊聊。”前桌的枳青转身，低着脑袋不敢直视攸来。
攸来站起身歪头看着她，她一直没有出去，就是在等枳青的这句话，虽然被传谣言的她，可事情却与枳青有关。
“去哪？”
“你该不会打算在教室聊吧，我们现在经历不就是断章取义吗。”攸来转着手中的笔，眸子看向前后门时不时有人来往。
枳青走在攸来的身前，她们穿过一栋栋教学楼，来到人少寂静某层，进门时攸来瞥了一眼指示牌“油画室”。
画板和支架混乱地推成小山，紧掩的窗帘，室内一片黑暗，橙黄的椅子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教室内还有一个小门，攸来多看了几眼。
半响，空旷的教室传来攸来淡淡的声音：“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不解释吗？”枳青涨红着脸一直低着头，她希望攸来说解释，至少她心中的内疚会少一些，可又……
又希望她说不理会。她自私胆小懦弱，她的家庭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攸来眸子盯着她的眼睛，笑着说，眼底却没有笑意：
“解释什么，对这群人，无论说什么她们都会反驳，她们只长了一双眼睛，却没有脑子，只要她们认为是错的，那便是你错的，真相是不重要的，越是解释她们越是猖狂，越是认为自己是对的。”
“你觉得呢？”攸来勾着嘴角反问，她没有再看枳青，玩起唯一立起的画架上的笔。
枳青急忙开口，眼神不再躲闪，透着微红的血丝：“我……我想帮你解释。”
“那是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可是你要想好结果，不是一时脑热。”攸来拿起一张发黄的画纸，试了试笔刷上的颜色：“你可以选择说出真相，我也可以选择解释，可我没有解释，说明最坏的结果我可以接受。”
攸来抬起眸子，目光盯着她，问道：“其实事实不重要，她们只想让我受人非议呆不下去，你如果帮了我，后果就是也承受那些目光语言。”
攸来知道哪怕身在富裕之家，也会有所忌惮，她要告诉枳青最坏的后果，她无所谓毕竟她没有这些苦恼。
“那你呢，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枳青转身站在阴影里，低着头耳尖血红，仿佛内疚到泥土里。
“我没有帮你，只是我懒得很，不想说。”
“……你和他们不一样。”她走到门头，颤抖的手指抚上把手，心底犹豫，脚步定在那。
“不……我和他们一样，我只在意我愿不愿意。”
枳青走后，攸来仍旧呆在油画室，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副新作的油画，金色玫瑰大火中有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也是够中二的。
“听够了吗？”
教室小门内传来动静，把手扭动，攸来垂眸欣赏着画作没有抬眼，她余光瞥到身后的影子，淡淡开口：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地板灰尘很多，单向的脚印。”攸来回头笑着看向晏灵韫，他正低头盯着地板上的脚印。
晏灵韫抬眸凝视着攸来：“为什么？”
为什么会观察这么多。
他身后的窗帘被风吹起，强烈的白光照进她的眼球，刺眼的痛攸来倏然闭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以为都和你一样闲得无聊，被提前保送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攸来走在连廊处，细雨过后的天空阴沉带着凉意，她看着沾湿的落叶，手机响起一边是沐希的短信她要回来了，一边是医院检查机构的通知。
一周前，攸来将取到的顾三爷碎发和沐希的保留的证据拿去做了配对，今天结果出来，不是顾三爷……
【啥时候到的“七六”，晚上我去找你。】
攸来发去短信，转身去了厕所，冰凉的水打在脸颊，她清醒了不少，看着镜子中没有气血的脸，忽然有了一丝轻松。
很多事情如果没有方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攸来回到教室里，一大半的学生回到了教室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一点十三，一点四十的课，以往大多数踩点到的，今天都回教室，也不聊天安静的可怕，各忙各的却像装样子。
几束余光落在她的身上，明显而刻意的轻咳声，上一次的恶作剧她还记得，攸来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垂眸一眼瞧见了异样。
椅子上倒满了透明的液体，转眸瞥了一眼课桌上被人动过的水杯，没等她开口“哐”一声，攸来朝声音处看去……
“哈哈哈你们看她！真狼狈！”开学招惹她的丸子头何倩梦。
一个垃圾桶倒扣在她的发丝上……攸来僵硬地站着，低头听着各种幸灾乐祸的笑声，努力记住她所听见的每一道声音。
“上一次就该让她这样了！”她的跟班原梓
“怎么样我的方法好吧，专等着她来哈哈。”上次恶作剧没做成，被班主任抓住，罚值日一周的男生于存
“……”
“看够了热闹？”
攸来冷笑着摘下垃圾桶，转身冷眼扫过每一个人，尖锐的玻璃碎片割破她的下巴，攸来擦过隐隐刺痛的伤口，手指沾染了一点血。
“蠢货别惹我！”攸来直接将垃圾桶摔在于存脸上，他瞬间脸色暗沉，直接撸起袖子。
“妈的你敢打老子。”
何倩梦看事情发展不对，怕出事，急忙叫男生拉住于存，神情高傲地走到攸来身前。
“道歉！”
于存看女神如此护着自己，帮自己说话，火气瞬间消了一半，他也不想动手，攸来揍人的视频他看过，不与她动手最好，可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
“我道歉？”攸来怒气而笑：“你猜我为什么不砸你脸上，而是他。”
何倩梦顿时脸色惨白，攸来朝她走来，上下打量着她，何倩梦吓得踉跄后退，不再说话。
“我没什么要求，将你希望我难堪的场面，表演一遍。”攸来视线划过于存、何倩梦、原梓三人。
“你……不要太过分！”何存上前一步，脸色黑沉语气僵硬。
“就是！你现在不好好的！也没怎样啊！”原梓心慌地在一旁喊道。
后门有人走进来，何倩梦像看到的救星，急忙柔弱地痛苦道：“灵韫，你……！”
她话没说完，就见……
晏灵韫冰冷着脸走来，清透的眸子扫了一眼攸来的脸，眼眸似结了寒霜，看人的目光刺骨。
他钳住攸来的手腕，极大的力气将她往外拽，攸来最讨厌有人强迫自己，用最大的力气甩开，朝他恶狠狠吼道：
“滚开！我最恨恶心你这种人。”
他瞬间脊背僵硬，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的眼睛，唇瓣微颤，心脏刺痛收紧，像被人掐住喘不过气的苦涩，握着她的手刹那失去力气，极快地颤抖收回。
垂眸看见那张椅子，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攸来与自己的座椅交换，快步离开。
教室都寂静了，所有人惊恐地看着攸来、与晏灵韫的身影。
……
铃声一打，攸来拿起收拾好的书包，起身离开这个压抑的教室，转头看见门外阳光下，沐望站在扶手那，他注意到攸来朝他看来，挥手笑着。
“你怎么来了，不训练吗？”沐望下意识伸手拿过攸来手里的书包，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笑道：
“我怕你心情不爽，提前把训练的时长练完了。”
攸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突然有人快跑撞来，她险些朝前扑，沐望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
“没事吧。”攸来站稳，摇着头。
她下意识回头，寻找那个撞到她的人，眸子却看到晏灵韫垂眸，看不明他眼里的神情，面无表情的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沐望凶巴巴的朝那个背影吼道：“赶着投胎呢！”
“算了，我们走吧。找你姐，我都等不及了！”攸来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拉的那么长，女孩的马尾辫在风中扬起，时不时和身旁的男生打闹。
百米外，一条马路左右两边的人行道上，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盯着远处同一个方向，转头相互对视，匆匆嫌弃瞥开。
“……”
酒吧内，浪漫轻松的小调围绕耳边，攸来坐在吧台处，撑着下巴歪头观察着沐希，她穿着黑色亮片流丝短裙，站在调酒处，笑着抬眼看了攸来一眼。
她好像变了一点，松弛与自由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攸来看不出来她的心里。
“怎么了，这个眼神，在学校受委屈了。”
攸来回望沐望跟着小哥卸货去了，才着急凑到沐希身旁。
“小事，倒是你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尝尝，果酒低度。”沐希胳膊搭在攸来的肩旁，从她身上攸来闻见了淡淡的水墨香，是从前没有的味道。
“我不是和你说去治疗吗，飞机上突然想去爬珠穆朗玛峰，转机……”
攸来听见珠穆朗玛时心尖一紧，抓着她的手：“你疯了，你爬山珠穆朗！你爬楼都气喘吁吁的人！”
“对啊，在路上就遇见了一个与你一般，极有趣的人！”
“长得那叫一个风轻云淡，嘴巴却唠唠叨叨吵个不停，然后我就和他干了一架，你是不知道到那人第二天，可搞笑了，那脸红的啊简直就像猪肝……最后没爬成……”
攸来几次张开嘴欲言又止，红着脸小声说：“你们还有联系吗？”
“妹妹你真有趣，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爽过就过了……还联系提什么，感情吗。”攸来看见她眼底的悲伤，哪怕掩饰的极好，她知道她动感情了，那件事她也没走出来。
大概是错的时间遇见了心动的人，才会有的遗憾。
“说完我，你呢？我可听阿望说了，休想说是什么小事。”沐希抿了一口紫蓝色酒水，眸子沉静地看着杯中的冰块。
“就是又被人污蔑传谣言呗。”攸来“呵”地一声苦笑，抬眸看着灯光，不知何时竟看重影了：
“又不是没经历过，早习惯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在这些事里长大，哎早想开了。”
“小骗子，喝吧，醉了就好骗自己，骗着骗着就真信了。”
攸来低头抿唇笑着，在她面前什么也瞒不了，就像她也瞒不了自己一样。
沐希眸子里含着泪花，声音沙哑淡淡叹气：“听阿望说，你去夜总会兼职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阿来那件事别管，你只是个孩子，我不愿意这样，也不着急这一时……来日方长。”
攸来垂头眼眶微红，一滴眼泪直接滴落，没有人看见，她总是莫名其妙为一点小事心酸，大事上坚韧至极。
“沐希，其实我今天做错事了，我好像误会了一个人。”
“我记得之前你和阿望闹矛盾，都是直球解决的，这回怎么犹豫了？”
攸来看着玻璃杯中渐渐融化的冰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下巴的刺痛提醒她，这次好像真的错了。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遇见他就变得不像自己，控制不住地闹脾气，那是一种她描述不出来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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