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禅院直哉让我省了一大笔住酒店的钱，但是我还是觉得疑惑。
“你怎么不住酒店？”
问出这话的时候我俩正狼狈地在废墟里挑拣我俩还能用的衣服用品。
禅院直哉和我一起回来抢救他还能穿的衣服的时候，我其实很震惊。我以为他这种从头到脚都很精致又有钱的家伙，肯定会说直接丢了，正好换新的。
禅院直哉冷哼，不稀罕给我一个眼神：“酒店的床我睡不惯。”
“乐岩寺校长的床你睡得惯？”
禅院直哉被猛地呛到，他让我赶紧闭嘴。我劝说他不要动手，不然我俩马上就要乐岩寺校长被退学。
也正好这个时候我在我原先选好的校舍遗址上掀开一根横梁找到勉强还保持衣柜形状的柜子，门已经完全被震碎，里面还堆着一堆很明显是禅院直哉的衣服。
居然是真的。
我其实都怀疑是他骗我来着。
“你找到什么了？”
我怔愣得太明显，禅院直哉也走过来，他脸上缠了纱布，只露出还没毁容的那只眼睛。
“棺材。”
“什么棺材？”
“你衣服的棺材。”
……
“马上就是你的。”
碍于我不想被驱逐出境，禅院直哉也不想被赶回家，我俩终于还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在收拾好东西一起被辅助监督送出大门前没人再说一句话。
“钥匙。”在我研究乐岩寺校长给的地址的时候，禅院直哉朝我伸手。
我警惕地问他：“你要干嘛？”
“你不是有钱吗，你去住酒店，我去乐岩寺家。”
“校长说给我们两人住。”
“谁要和你一起住，你不是有钱吗？”
“你忍心外国留学生把生活费全都花在酒店上？”
“这句话你居然听得懂？”
“你既然不想和我一起住，那你自己住酒店去。”
我愈发觉得禅院直哉莫名其妙，先前非要替我争取这套房子的可是他，总之既然钥匙已经到我手上，我可是不会交出去的。
我又不是蠢货，能省的钱为什么不省。
禅院直哉突然哑火了，他瞪我的样子又急又气，但已经交过手，他知道硬抢肯定抢不过我。
他白天还好好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全是灰尘和血迹，手上还拎着一袋从废墟里翻出来的衣服。
已经完全从白天的少爷变成流浪汉了。
等等，我想到了点什么，我说：“你不会是没钱吧？”
我大姨的儿子因为不学无术，拿到钱就抽烟喝酒赌博，所以我大姨从来不给她儿子零花钱。虽然我表哥在外穿着富贵，但其实兜里一个子也没有，还经常找我借钱。
禅院直哉也是这样吗？
开始轮到我上下打量他。
明显被我说中的禅院直哉面色涨红，感觉下一秒血又要从嘴巴里喷出来。
“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可是禅院家的嫡子，你这个臭女人——”
又开始了。
我转头按照导航就走，禅院直哉愤怒地冲上来问我去哪里，乐岩寺的房子刚刚在地图上不是这个方向。
我说先给你找个医院，免得你死路上了。
禅院直哉嘴巴闭上了，但闭不了多久：“你个不懂礼数的家伙，你不知道女人应该走在男人后三步吗？”
“不知道，但我可以让你先我三步死。”
“你——！”
我感觉和禅院直哉待在一起三分钟犹如过了三百万年，并且复盘要是下次打起来应该先打他的嘴。
日本人都这样吗，那我未来三年的高专生活也太不妙了。
等到了医院，那些护士能做的也就是简单包扎。因为禅院直哉的伤实在太凄惨，医院还执意要报警，
当时那些护士还故意打发走我，低声问禅院直哉是不是被女朋友打成这样，需不需要报警。我发誓禅院直哉听到“报警”绝对是想点头的，但对上暗处我的眼神和我手里晃动的钥匙才不甘改了口。
说了我们事先串通好的台词：他在巷子里被人勒索后暴打，才遇到好心人我把他送来医院。
因为那条巷子很黑又没有监控，我们报了警但警察说管不了就走了。
这才勉强敷衍过去。
但是毕竟是普通人的医院，也只能处理一下外伤，至于掉了的牙也没办法安回去。
虽然是禅院直哉自讨的，但我的确下手有点太重，年纪轻轻安假牙也太可怜了。思来想去犹犹豫豫问他有没有知道的反转术式治疗师。
他瞪着我看了好半天，才说：“在东京。”
“你是在道歉吗，我不会接受的。”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难得想顶回去，“你这个人也就一张脸能看，要是毁容了那就和猪没有区别了。”
想了想，我在他扭曲的表情里补充一句：“猪肉还能吃。”
他静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马上要爆炸的时候他说：“为什么你会这么复杂的句式，你白天是不是故意在装听不懂我说话。”
“是你口音太奇怪了，和我学的完全不一样。”
“我早就想说了，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乡下口音？跟着我重学。”
等我们终于找到乐岩寺那所修在郊区的住宅的时候，已经大半夜。是栋两层楼的小复式，和我在动漫里看的日本房子长得差不多。
禅院直哉从进门起抱怨就没停过，他说乐岩寺不知道赚了多少钱，有多少套房，居然只舍得让我们住这么破这么偏的地方。
我还在翻他的手机，我来日本在这边买了新的手机，但是根本不知道具体怎么使用，在比对他的手机试用软件。
本来只想让他教一下我具体用哪些，结果他直接把手机丢给我了。我心想着他居然完全不担心泄露**，一边打开他的短信框，没想到聊天栏几乎完全是空白。
通讯录除了“臭老头”“死老头”“贱人”“烂人”几乎也没人。
根本没有**可以泄露。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根本没有值得我来往的人。”禅院直哉如是说。
“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有备用机。”我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
然后我用他的手机添加了我的电话号码，备注是我的名字。他看到了，居然只是不耐烦地咂咂嘴。
虽然是空房，但平时应该也有人打扫，所以我和禅院直哉过来可以直接入住。到了选房间的时候，我礼貌地让他先选。
“你终于知道女人要懂得伺候男人了。”禅院直哉毫不客气地挑了主卧，骄傲得像一只花孔雀。
“我不懂，但我知道关爱残疾人。”
在禅院直哉冲出来之前我关上了他的房门。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乐岩寺，表明我们想去东京咒术高专拜访反转术式拥有者，乐岩寺听到我打电话的来意松了口气，然后果断地把东京高专的地址还有负责人的号码发了过来，还告诉我们那个叫家入硝子的女孩子大部分时候都留守在校内。
其实术师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很多，第二天的时候我身上就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禅院直哉脸上的淤青也都消了大半，漂亮的脸蛋恢复如初。
但牙齿是长不出来的。
他对我们真的要去东京这些事显得坐立难安。
在他扯了不知道多少个莫名其妙的借口企图让我打消念头后，我实在忍不住问：“东京有谁在啊？”
他不说话了。
我说我还没去过东京，听说东京很繁华。
他难以置信地看过来，激动地说东京人都是一群土包子。日本最有底蕴最奢华的地方就是京都，他不能理解居然有人想从京都跑去东京。
我说：“哦，他从京都跑去东京，把你丢下了。”
禅院直哉看着好像要气死了。
我体贴地换了个话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街上吃早餐。
禅院直哉出门的时候带了个首饰盒，我大致猜到他要干嘛，但等他真的要进去典当行的时候我拽住了他：“要是你爸爸知道你当掉身上的东西换钱的话，以后连值钱的东西都不会买给你了。”
他诧异地盯着我，有些怀疑，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大表哥就是这样被我大姨发现了，连脖子上的大金链都被我大姨没收了。
但是我没说，我说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你一点生活费没有？”我盯着禅院直哉的裤兜看，他今天换了条长裤。
他脸涨得通红，承认没钱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好半天他才说从家里走的时候太急，银行卡和钱包都落下了，本来想直接进高专接任务赚钱的。
但是乐岩寺说他没有正式入学，不允许他接任务。
什么嘛，只是忘了带而已。
“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你爸爸都允许你入学了，怎么可能一回家就把你锁起来。”
“你懂什么，刚大吵完一架又装作若无其事回去拿钱，这种事你做得到吗？”
15岁少年的自尊心比钻石还要硬。
既然他家里也没有压着钱不给他花，那我也没理由拦着他典当物品，反正他说就是一条项链而已。
等他拿到钱，我们又踏上前往东京的路程。
其实我也有些不愿意去东京，我对于马上要去和新的陌生人见面交流这种事感到害怕。不是和所有人都能像和禅院直哉这样莫名其妙的联系起来的。
虽然我们两个都不想和对方有联系。
我们两个完全合不来。
我喜欢安静，但他的口腔里就像有刺一样，一旦闭上就会歘歘歘扎他的嘴巴。和他认识一天，我回击的话比我过去一周说的话都要多。
15岁的人居然满嘴都是女人就该怎样之类的封建糟粕，让人听了只想撕烂他的嘴。
他也看不惯我。我昨天给了他好大的苦头吃，虽然是他自己讨的，但让他这个自诩禅院下任家主狠狠折了面子，还和他口中的好女人背道而驰。
总之，从东京回来就桥归桥，路归路——
希望我的其他三位同学会是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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