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华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瞧那沉甸甸的样子，里头应该装了不少好东西。
“我就是碰了一下，哪里需要这么多东西？”赵耀打开袋子瞄一眼，棉签、跌打水、纱布、消毒液……还有钙片？
“买钙片做什么？”他只拿了跌打水出来。
“怕你伤到骨头。”玄华一脸镇定，丝毫不觉得自己买这东西有什么问题。
赵耀叹口气，摇摇头，心想着没文化真可怕，不知道这大猫大学里都学了个啥，如果他真伤到了骨头，这会儿早进医院躺着了，哪还能活蹦乱跳的在这跟他到处跑。
“来这里。”玄华一手提着袋子，一手牵着赵耀往路边的长椅过去。
见椅子上有些灰尘，这大橘猫还贴心地用纸巾擦了擦：“好了，坐吧。”
除了妈妈，赵耀从没觉得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这么好，连最好的朋友林洛也不曾为他做过擦凳子这种事。
“谢谢。”赵耀是真心的。
玄华微笑着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内，走到他跟前蹲下，正要伸手去拉赵耀的裤腿却被他躲开。
“我自己可以。”
玄华低声笑，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赵耀不理他，把跌打水放在椅子上，兀自弯腰卷起左腿裤筒，露出小腿上一大片青紫，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别动，我来。”玄华一板一眼，先从袋子里拿出棉签和消毒水小心翼翼地在那青紫处擦了擦，才又拿起跌打水拧开盖子，冲消过毒皮肤上喷了几下。
凉沁的喷雾触碰肌肤，激得赵耀浑身激灵。
真疼啊！赵耀慢慢伸出手想去把伤处的液体揉开，还没落在小腿上，就感到一阵闷痛：“嘶！”
玄华温热的大手先他一步覆在了那片青紫上。
“疼吗？”男人不敢动，扬起脸蹙眉看他因疼痛而皱在一起的五官，“疼也得揉，这样好得快。”
赵耀低吟一声，示意他继续。
“那我开始揉了。”玄华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滑动手掌。
一开始赵耀只觉得疼，脸上冒出一层冷汗，后来被揉搓的位置温度慢慢升高，他的脸色才有些和缓。
“还疼吗？”玄华见他眉头舒展，轻声问。
“好多了。”
玄华又给他揉了一会儿才松开手。
“来，我背你回去。”玄华站起来把东西都收进袋子里。
“不用，我自己能走。”赵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觉自己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忽的一麻，险些摔倒，却被玄华顺势带进了怀里，他双手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腰。
“没事吧？”玄华呼吸有些急，看得出来，他紧张了。
“我没事，就是腿麻了，一会儿就好。”赵耀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还在人家腰间围着，羞窘地收回来转过身去。
这会，天已经要黑了。
“你现在这幅样子回去，妈会担心。”玄华走过去，弯腰把他的裤筒放下来，站起身扬扬左手的袋子，“我们去逛逛吧，买些东西，我要是拎着这些回去，肯定露馅。”
赵耀看见玄华手背上的青紫色，他也受伤了。
“你也喷喷吧。”赵耀努努嘴，示意他瞧瞧自己的手。
玄华把袋子换到右手，低眉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背，不屑地笑了笑：“小事儿，小时候我经常和别的小孩儿打架，这都不算事儿。”
这妖怪……看着挺大块头的，对他赵耀也很细心，怎么到自己身上反倒没心没肺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弯腰扒拉玄华右手的袋子，拿出那瓶跌打水，拧开盖子，带着命令的意味说：“伸手。”
大猫立刻听话地把手伸了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翻过来。”
玄华感觉这一刻自己好像变小了，对着面前这个人类，摇起尾巴。
赵耀对着那大大的手背喷了两下，盖上瓶盖，弯腰把药瓶放回袋子，等站直身子见玄华还五指叉开愣在那里，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接着听见轻微“嘶”声，又放慢动作，轻轻地揉起来。
“赵医生……”玄华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你在关心我？”
赵耀闻声，正在揉动的手顿了一下，本想立刻拿开，但瞥见男人眼里的惊喜，心里竟生出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不忍心：“玄华先生，我们是在婚姻期间，你受了伤，我不该关心一下吗？”
“哦。”这大猫的情绪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嗖”一声瘪了下去。
赵耀从没给一个人这么耐心地揉过手背，哪怕是一起长大的林洛，也从来没有过。
小时候他和林洛手牵手，仅仅是一种两小无猜的儿童游戏，无关任何私心杂念。
然而，此刻，此时，赵耀的心不受控制地鼓动了。
他倏地把手收回来，假装不经意地说：“好了，可以走了。”
对赵耀的心思毫无察觉的玄华，依然觉得他对自己只是一种义务，心里既烦恼又甜蜜。烦恼的是，他认为赵耀对自己没有喜欢，甜蜜的是，他仍然可以借着这种义务光明正大地牵赵耀的手、吻赵耀的唇。
赵耀在前面走，玄华顺势上前拉起他的手，还顺便说一句：“现在在外面。”
入夜的鹿城，灯火辉煌。
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手牵手、肩并肩走在大街上，吸引了许多年轻男女的目光。
“我们去鹿城国际吧？”赵耀提议。鹿城国际是鹿城最大的商超，也是鹿城的标志性建筑。摩天大楼，高耸入云，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好。”玄华跟他走。
五月的夜风夹带凉意，吹走了白天的暑气。
赵耀想起中学时骑着自行车上下学，总会有不少爱慕他的男孩女孩骑着车子偷偷跟着他，又偷偷远离。那时候他一心只知读书，把那些男男女女的爱慕全都拒之门外。
凉风吹过，赵耀觉得自己的手湿漉漉的，想抽出来，却没能抽动。
这时远远地一个人影朝他们跑过来。
“赵医生！”
“布布……爸爸？”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布布爸爸看见赵耀兴奋极了，但看见与赵耀手牵手的男人之后，震惊得俩眼珠子都快出来了，磕巴着：“你……你……你竟然真的喜欢男人？”
赵耀尴尬地笑了笑，正想张口解释，却被身边的大猫抢了先：“我是玄华的爱人，我们已经结婚了。”
布布爸爸一听又惊又喜，脸上还带着几分无法言说的懊恼：“没想到赵医生你英年早婚，早知道，我就应该对你发起猛烈攻势的。”说着又冲玄华瞟几眼，脸上讪讪的，毕竟自己和眼前这位的差距着实有点大，光是身高就被死死压了一头。
“那还真要感谢你，布布爸爸。”玄华绅士地看他一眼，彬彬有礼的模样任谁瞧着都得多看两眼。
赵耀脸上早红了，又被布布爸爸拉着耳语：“赵医生，你结了婚就辞职了？多可惜啊。”
“没有，我只是换了个城市。”赵耀赧然一笑。
布布爸爸这才离他远一些，坦然一笑：“哦，原来如此，你爱人看着挺帅的，祝你们幸福。”
“谢谢。”玄华和赵耀异口同声。
又寒暄两句，布布爸爸就借口走了。
赵耀脸上的红晕却还没褪下去，被玄华牵着木木往前走。
“赵医生怎么这么容易脸红？”玄华问。
“嗯？”原本红润的脸此时又红一圈，他哪里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容易脸红，之前他哪里遭遇过这种令人窘迫的场合？
“跟旁人说起自己的爱人这么让你害羞吗？”
“不……”赵耀想说不是，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确脸红了。
“不是？”玄华问，“难道是怕别人知道吗？”
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心绪，竟被这橘猫一语道破。
赵耀惊愕地顿住脚，扭脸怔怔望着他，无数的想法在打架，其中一个令人心悸的念头从心海最深处弹了出来，仿佛被压抑了太久，如火山一般剧烈迸发而出，他嘴唇哆嗦着：“玄华，我想说，嗯，如果……抛开协议，你对我有感觉吗？”
霎时，眼前大猫的瞳孔剧烈放大，平静无波的精致面庞像是即将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阴沉着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观察他表情的变化，直到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才压着喑哑的嗓子问：“你说的感觉指什么？”
感情上如一张白纸的赵医生面对这般询问，脸颊发红，额头冒汗，一时语塞。
“我……我……”
“赵医生，你是想问我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吗？”这只大猫早就清晰地向赵耀袒露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可那时的赵耀只觉玄华是在欺骗自己，根本不敢相信。
他瞪大眼睛望进那双虎视眈眈的琥珀，那里掀起了狂澜，几乎要把他吞没。
赵耀用力点点头，目光始终与他交汇。
玄华发现他手心冒汗，抓着他的手放在嘴角深情吻了吻，眼帘微垂，像一头温柔的猛兽。
“赵医生，我当初接近你，就是因为我喜欢你。”玄华的话尽数砸进赵耀耳朵里，在他早就急湍的心波里荡起再也无法平静的浪花。
两个引人夺目的男人，站在街角，四目交接，沐浴在昏黄的路灯下，犹如两具完美的雕塑。
咚咚！
咚咚！
赵耀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又闭上，又张了张，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玄华：老婆你心跳得好快！
赵耀（脸红）：哪有，我没听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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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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