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一路无言。
谢清时带她去的是一家江边的西餐厅。15楼的位置,看江景刚刚好。
巨幅落地窗隔开了闷热的气息,将桦京繁华的夜景置于眼前。
暖黄的灯光打在桌边,颇有情调。
朝颜沉默地扒拉着盘中切好的牛排,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开口。
刚回国见到他时心中爆发的怒火,如今已经平息得差不多。
冷静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现实——
他们还是要结婚。
想到这里她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对面安静的男人。
多年不见,这个狗男人还是那样扎眼。
五官精致立体,无论单看还是合在一起都是极赏心悦目的。
那双如水般的桃花眼依旧没有温度。
许是被拽怕了,黑色暗纹衬衣没有系领带。
领口最上方的一颗扣子打开,隐约可以看到性感的锁骨。
袖扣打开,随动作微微滑下,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
一举一动矜贵优雅。
哪怕只是在剥虾。
这是刚才路过夜市买的一盒小龙虾。
鲜红火辣的小龙虾张牙舞爪地仰躺在塑料盒中,在环境优雅的西餐厅里显得有些诡异。
谢清时首先打破了沉默,将一盘剥好的虾放在了她面前。
鲜嫩的虾肉躺在瓷碗里,虾背被完整剖开,已经被细心地挑去了虾线。
清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哥那边,怎么说?”
朝颜闻声抬头,显然谢清时已经接受过卷王的盘问了。
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直直地望向他,坦言:“我不想让他们参与这些。”
谢清时点头表示理解。
见他没意见,朝颜继续说:“但要他们放心还得做得完善一点,所以后面可能需要定期对一下词,以防说漏嘴。”
末了又补充:“不需要花太多时间,言多必失。”
对于她的建议,谢清时全盘接受。
晚饭还算愉快,两人简单说明了一下现有情况,约好每周日下午一起吃饭以了解双方动向,并拍照打卡。有其他紧急事宜再电话联系。
饭后,谢清时送她回公寓。
刚好昨天买的洗衣机到了,师傅正在门口等着安装。
晚上一个人在家盯着不安全,朝颜只得叫谢清时陪着。
好在师傅手脚利索,洗衣机很快就装好了。
坏消息是...师傅前脚刚走,后脚公寓就停电了。
朝颜暗自庆幸没有让谢清时先回去。
昏暗中,男人清冷的声音飘过来:“家里有应急灯吗?”
气氛陷入死寂。
那就是没有了。
他沉默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漆黑的客厅闪出了一道白光。
朝颜顺着视线往里走,泄气一般将自己摔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又默默起身。
“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喝什么牌子?”女孩来到酒柜前,大方地拉开柜门。
琳琅满目的红酒映入眼帘。
见他没有说话,便随手捞出自己出门前已经醒好的那瓶。
拿出酒杯倒了一点,放在他面前。
“哦,你要开车,喝不了。”说着又将酒杯拿回来,装模作样捏着酒杯一扬:“喝好酒,揍朋友。敬你,我的朋友。”
……谢清时无语。
深红色的液体轻在高脚杯中轻轻滚动,最后落入那双柔软的唇瓣……
她还是那么喜欢喝红酒。尤其是在夜晚。
高三的朝颜很喜欢半夜抱着画板即兴发挥。
发挥时就爱喝一点红酒。
兴致来了会自己乱调,然后醉倒在画室或者公寓。
她在家不爱穿鞋,也不爱穿裤子。
总是一件薄薄的吊带长裙挂在身上。
即使是寒冬在家也一定要开足暖气,然后继续光着腿脚。
圆润的脚趾泛着微微的粉,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有种别样的美。
细枝末节上,她真的挺懒的。
高中搬到公寓后,便更加肆无忌惮。
她偏爱长发,但懒得打理。
总是叫他拿着吹风机吹干,温热的风要吹很久很久。
懒得用护发素,所以吹头发时,还得细细给发尾涂抹护发精油。
后来留学,许是懒得自己打理,就一直留着到锁骨的长度。
微卷的发尾垂在白皙纤细的颈间,沾上些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妩媚。
等了许久也没有来电,闷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往房间里钻。
女孩喝酒的动作逐渐焦躁。
“去我家吧。”谢清时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冲洗干净放回原位。
她看了他一眼,依旧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
爽快地起身去卧室拿了套换洗的衣物便跟着出门了。
谢清时住得不远,同样是江景房,单价却是她公寓的几十倍。
桦京的大学老师这么有钱?
“你租的?”
“嗯。”
“给我也租一套。”
谢清时看了她一眼。
“记贺南星账上。”
室内是典型的谢氏装修风。
极其简约的意式装潢,冷清空旷,毫无人气。
“右边第一个门,你住那个卧室。”男人说完便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卧室的风格和客厅差不多。
一张大床、一墙柜子,一盏落地灯、一间浴室。
朝颜撇了撇嘴,好好的客房装的什么破玩意儿。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准备去客厅倒杯水,余光瞥见沙发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衬衣。
是他今天穿的那件。
清凉的柑橘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下雪松琥珀的温暖后调。
眸光暗了暗,转身正准备回房,迎面撞上男人从浴室走出来。
不是意料中的八块腹肌性感帅哥出浴照。
白色圆领T配黑色长裤裹得严严实实的。
黑发湿漉漉的,隐约有一颗晶莹的水珠顺着棱角清晰的下颌线缓缓滑向喉结…没入性感的…
朝颜翻了个白眼,装什么清纯男大。
“你吹风机呢?”
男人愣了愣,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吹风机。
是她用过的牌子。
女孩看了一眼那个吹风,忽的笑了一下。
谢清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下意识地视线下移,纤细的脚踝下是那双白皙柔软的脚——正踩在柔光砖上,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趾尖随脚步动作受压充血形成鲜艳的玫瑰粉,在白色的地砖上显得格外娇艳…
他皱了皱眉,看着她赤着脚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12厘米的身高差,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她似乎有些不满意男人的心不在焉,杏眼微眯,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蹭过男人的唇瓣。
他看到了她眼中浓重的嘲讽。
“谢清时,你的男德丢到哪个女人床上了?”
男人呼吸一滞,黝黑的瞳孔瞬间放大。
心脏被狠狠剖开,露出血淋淋的左心室。
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一幕幕,清晰刻骨。
朝颜出国留学的前一晚,一家人在贺家吃了顿饭。
许是想到很久不能回家,她对他态度不错。
晚饭结束后还跟他喝了杯红酒。
将东西收好后,她没有住在家里,而是请司机送她去高中住过的公寓。
贺南星在忙研究中心的新项目,母亲只得拜托他第二天送朝颜去机场。
他答应了。
于是也一同回了公寓。
他知道平日里,朝颜胆大爱玩。
但他没有想到…
她竟然敢给他下药。
在贺家饭后的那杯酒里。
上车不久,他就开始面色潮红,浑身滚烫。
30分钟的车程,他几近失控。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公寓,躺在地板上,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两人的第一次,连亲吻都无比生硬,几乎没有任何技巧。
钝痛和快感的交织让他几乎失语。
在药物的作用下,身体剧烈颤抖着,被动地接受。
不知折腾了多久。
许是累了。
少女跪坐在他身上,
伸手轻轻勾住他的下巴,
引诱似的带着他缓缓靠近。
雾气弥漫的眸子浸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微微泛红的眼尾破碎又迷人。
他抬头迷蒙地望着她,眼底湿润朦胧。
她的手指怜惜似的拂过他睫毛上的湿润,顺着白皙精致的面颊缓缓向下,停留在滚烫的唇瓣。
柔软的拇指忽然狠戾地擦过双唇,留下火辣辣的痛。
明明是温柔到极致的一张脸,却笑得那样坏。
“不是想要钱吗?那就守好你的男徳。”
最终,那场荒谬在前戏中画上了句号。
这么久了,对于那晚的事,他们一直缄口不言。
今天强行拎出来,不知是要发什么疯。
谢清时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侧过头躲开了她的手,表情很淡:“没有。”
朝颜嗤笑一声,转身回房:“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在她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
“朝颜,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为什么恨他?
朝颜只觉好笑。
“谢清时,你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才会走到这一步的吗?”她唇角微勾,温柔的杏眸中嘲讽尽显。
他没有说话。
房门落锁的声音昭告了她的态度。
是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误会。
朝颜从不内耗,一切都在他坦白的当天晚上,就吵得很清楚了。
他为了一己私欲,亲手把她拖下水。
无论如何,钱和人现在都落到了他的手里,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他想要的两全,不过是空头支票。
一无所有的他,有什么资格跟她谈条件?
无论是不是出自本心,那份合约他还是签下了。
承担后果不是应该的吗?
哪怕是她的怨恨。
她不该恨他吗?
谢清时垂眸,地板上湿发留下的点点水渍已经干涸。
只留下丝丝洗发水的清香。
她没有吹头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