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的朝颜也睡不着。
这么些年,她对他恶劣至极。他连一丝反抗都没有。
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生气。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为什么搞得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拿起手机想找首歌听,才发现温疏礼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回过去等了很久才接通。
对方只是随口问了她新入职的公司,便陷入沉寂。
“朝颜,你今天过得开心吗?”许久,温柔的嗓音再次传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还不错。温氏那边呢?进展顺利吗?”
“很顺利。大约三个月就能结束。”顿了顿,开口结束了聊天:“不早了,休息吧。”未等她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朝颜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个节骨眼上两人确实不宜多联系,她便也没有多想。
电话那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将调查报告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从西餐厅回来,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伸手拿起桌上的刀,右手捏着刀柄,指尖用力微微泛白。
这是一把开了刃的雁翎刀。冷白的月光洒在刀刃上,寒光凛凛。
也是朝颜握过的一把刀。
圣利德尔堡的桦国留学生少的可怜,也难免被当地人或者白人欺负。
为保安全,他们几个平日上下课抱团,也没什么人敢当众闹事。
然而这样也并不是万无一失。
学校的周年活动上需要两人为一组参与活动。
几人被拆散,恶狼便得了空。
几个花臂白男混混见两个女生好欺负,便把她们堵在墙角,意图强抢她们刚刚赢来的活动奖金。
这种不要脸的事,朝颜当然不同意。于是,温疏礼便看到——那抹高挑纤瘦的身影微微侧身到最近的展柜边,随手抄了一把展出的长刀便挡在了同组的女同学面前。
利刃出鞘,动作干脆利落,直指对方咽喉。
明明比白男矮了一个头,站在他面前却是丝毫不惧。
漂亮的杏眸微眯,流动着杀意。
许是被利刃震慑住了,也可能是怕她真的会点什么。
最终白男没有出手,悻悻离开了。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会些刀法,还是单纯地想要震慑那群人,以免桦人被无止尽的欺负。
当他问出口时,女孩只一脸玩味地信口胡邹:
“东方绝命斩魔刀法”。
直到某天放学,那群白男终于逮到她落单的机会,报复似的将她堵在巷中。
偶然路过的他是想去帮一把的。只是还未等他出手,她已将为首的人放倒。
剩下几个人也落荒而逃。
本来他还在疑惑,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回头却见她低头从地上拾起一个用过的针管。
他才知道,原来她的那套东方刀法——
是西药。
很会演,出手也狠辣。
他对她的好奇心也日渐加深。
这个女孩又很奇怪。
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
射击、剑术、动物品种鉴定…什么都学。
却又好像对学习毫无耐心,永远只学个皮毛就抽身。
思维闪得飞快,胡说八道信手拈来,有时甚至抽象得不像个地球人。
人怎么能复杂成这样?
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刀柄。
靠近刀刃的地方镶嵌了一颗猩红的宝石。鲜艳夺目,热烈张扬。
眸光微沉,利刃入鞘。
七年,他们一直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除开工作上的联系,也有些私交,只是两人之间好像总隔着一层纸。
今天看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才知道,原来那层纸在这。
以为是欲擒故纵,原来是避之不及。
不管愉不愉快,周末总是过得比工作日快。
市场部的人熟得也很快。
朝颜没想到,市场部的一把手,她的顶头上司,竟然是谢清时从前的小跟班——那个编瞎话很靠谱的学生会副主席。
也算…人尽其才。
七年不见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模样。
见人说人话,见鬼骂脏话。
在西装革履鬼话连篇的市场部,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简典看着不靠谱,但工作能力不容小觑。
从公司基础产品市场到前瞻性产品研发,再到发展定位及相关整改措施理解得很到位。
对这个外干中强的上司,朝颜还算满意。
简典好像也挺看好她,花了一上午时间,亲自给她仔仔细细从公司架构到产品再到职业画饼…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朝颜半眯着眼睛递了瓶水:“哥,要不咱歇歇吧。”
再不歇她真要睡着了。
简典自信接过,大手一挥:“我不累。”
……
财务开工资的时候是把公司开给他了吗?
朝颜第一次发现,原来上班这么难熬。
好在下班的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乔乐婉发来的贺电:“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朝颜叹气:“除了有些睁不开眼,其他还算顺利。不过食堂饭菜还不错。”
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你呢?新电影下周就要上了吧?大明星?”
乔乐婉笑声清脆,大气放票:“下周看我路演!桦京明卓影院我给你留票!”
乔乐婉参演的新电影要上映了,这些天正在筹备路演。
虽是女三号,但也是比较讨喜的角色,片花中讨论度很可观。
两人聊了几句便约好下周在桦京聚一聚。
正值下班通勤高峰期,朝颜订的网约车迟迟不来。
等得她有些烦躁。
是时候搞辆车了。上下班不远,但总打车也不是个事。
还没想好搞什么车,车已经停在她的面前了。
熟悉的柑橘香飘过来。
是那辆闷骚的奥迪A8。
车窗降下,熟悉的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我送你。”朝颜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是要送车还是送人。
瞄到那张脸愣了愣,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拿起手机取消订单,大脑一阵混沌。
鼻尖的清甜倒没那么讨厌了。
“几点上下班?”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朝颜看了他一眼。
他又补充:“贺南星说你没买车,我可以顺便接你。”
“9点到6点。”朝颜没有矫情。
白给的司机她为什么不要?
男人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谢清时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
朝颜买了盒西瓜准备回公寓喝一杯。
新作品有了点构思,想试着先抓些碎片画面看看。
刚到家就看到谢清时发来的消息【明早八点四十。】
她回了个OK便没了后文。
阳台的视野很不错,适合晚酌,也适合发呆。
手中的平板逐渐描摹出主角的轮廓。
深秋的阳光带着暖意柔柔地铺洒在客厅。
少年眉眼含笑坐在地毯上,将剥好的半颗橘子递向一边。
右侧只伸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看起来很有力量。
没有人入画。
触控笔落回到卡槽。
看起来像是个…很温暖的人。
入职市场部的前两个月还算清闲,只帮忙处理了上半年一些落地项目的收尾工作。
偶尔来些小项目,周期短内容简单,应付起来还算绰绰有余。
有些搞不定的有简典帮忙,也没出什么岔子。
总的来说,工作时间并不饱和,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松。
这周五下班前,简典给她算了一卦,下周可能要开始接触新项目了,会比较忙。
建议她周末好好休息。
但朝颜并不是一个听劝的人。
周六上午上完浮雕蜡烛的课,便拎着成果去了桦凡茶楼。
之前听简典说起过,是一家相对比较传统正式的桦京老牌茶楼。
拉开包间的门,一位穿着简单干练的女人已经落座主位。
干净利落的短发更衬得她英气飒爽,
眼神锐利如鹰隼,直直地望过来。
谢清时的姑姑,谢凌声。
朝颜关上门,礼貌性颔首:“您好。”
女人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啧……面试吗?
“你和清时的事情我听说了。”女人嗓音沉稳,态度直截了当:“但我认为你们不合适。”
朝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茶不错,人一般。
谢凌声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她的沉默。
“你喜欢谢清时吗?”
朝颜觉得好笑:“这重要吗?谁能去把婚退了?”
女人面色有些难看。
“贺小姐,据我所知他对你很不错。我觉得你应该念些旧情,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她语速缓慢,顿了顿又说:“毕竟阿时这些年真的挺不容易的。他需要一个真正关心体贴他的人陪伴在身边。请你理解。”
朝颜笑意更深了,唇边勾起一抹嘲讽:“他不容易是谁造成的?早些年都看不见,今天突然睁开眼了?”
谢凌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妥,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
“他父母过世后,他的状态一直不好。贺老爷子把他接到贺家说会好好抚养。我们本来是…”她耐心解释,话没说完却见她面色凝重,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
朝颜没说话,抬手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女人冷笑,再次开口:“他在贺家这么多年,我以为你至少会试着了解一下他的经历。他从前…”
“谢女士。”朝颜冷声打断她,面上挂着见面以来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不需要通过铺陈过去博取同情,以祈求那点怜惜。谢清时不想说,你也不配拿他的**在这装腔作势。”
“他现在很好。但你们谢家家风确实不怎么样,或许离开是正确的决定。”
女孩目光沉沉,暗含警告。
“订婚宴的请帖会提前送至您的手中,贺老爷子脾气大,宴会可要谨言慎行。”朝颜再懒得跟她周旋,捞起手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茶很香,人挺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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