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外公家的温暖和与哥哥争吵后的寒意，林晓薇依着外公的指点，敲响了姑姑家的门。姑姑是父亲最小的妹妹，也是家里最明事理的人，她不像哥哥那般固执，也不似父母那般只看重利益，那份通透与冷静让林晓薇从小就愿意亲近。
门开了，姑姑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神情，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把她拉进屋。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糖茶，硬塞进林晓薇冰凉的手里。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瓷杯灼着掌心，她却依然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是为了你哥不同意婚事来的吧？”姑姑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平和，没有惊讶，也没有批判。
林晓薇捧着温热的茶杯，热度却传不到心里。她点点头，嗓音沙哑：“姑，我哥说的话……很难听。外公和舅舅支持我，但他们说，最好还是得让我哥点头，不然以后……”
“不然以后麻烦不断，你哥那个倔脾气，肯定要记恨一辈子。”姑姑轻声接过话，叹了口气，“下午他给我打电话了，火气很大。”
林晓薇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姑姑看着她紧张的神情，拍了拍她的手：“别急。你哥的话是偏激，但也不是完全没来由。咱们这儿，两个民族相处，表面客气，底下的隔阂几十年都没消。他是怕你吃亏，方式不对，但心意是好的。”
林晓薇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我知道他为我好，可他为什么不肯信我的选择？为什么非要把听来的坏事都安在马福头上？”
“因为他是你哥，觉得有责任替你避开所有风险，哪怕方法错了。”姑姑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但薇薇，日子是你自己在过，苦乐自知。你因为家里那些事寒心，想找个依靠，这没错。选择马福，自然有你的理由。”
姑姑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而深沉：“现在，别管你哥的反对，也别管外公的心疼，就问你自己：你看上马福，是一时赌气想远离父母，还是真的看中他的人品，愿意和他一起承担未来的一切艰难？”
林晓薇迎上姑姑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糖茶的甜味还萦绕在舌尖，但她心里却品出了一丝苦涩的决心：“姑，我是真想和他过日子。他稳重，体贴，对文成也好。再难的路，我相信我们能一起走下去。”
“好。”姑姑脸上终于露出浅浅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些许她眼中的锐利，变得温暖起来，“有你这句话就行。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心里有主意。你哥那边，我去说。”
“可他那么倔……”
“他再倔，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侄子。”姑姑笑容里透着了然一切的智慧，“跟他讲大道理没用，得用他自己的理儿说服他。他不是怕你吃亏吗？我就告诉他，薇薇有正经工作，经济独立，腰杆子硬。马福也是公家人，要脸面，不敢乱来。再说了，娘家越是强硬支持你，你婆家才越不敢小瞧你。要是娘家先断了你的路，你才真是无依无靠。”
姑姑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既体谅了哥哥作为兄长的担忧，又维护了林晓薇自主选择的权利。
“丫头，”姑姑最后握住她的手，语气深沉，“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姑姑帮你开这个头。但往后，酸甜苦辣都得你自己尝。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立得住，比什么都强。”
离开姑姑家时，夜色已深，但林晓薇的心却亮堂了许多。哥哥那堵偏见的墙依然在那里，但姑姑已经为她推开了一扇窗。回头望了望姑姑家窗口透出的温暖灯光，第一次觉得，这场艰难的战役，她并非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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