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看个东西。”文宇寂比了一个静声的手势，“嘘”
文宇寂蹑手蹑脚的往树丛的方向走进去，走的很轻，连脚步声也不复存在。虞松落尽量学着他的样子，慢慢的走着。
虞松落并不知道文宇寂要带他去哪里，去哪个活生物特别多的野树丛，他还是愿意相信他。
虞松落其实很怕那种很小的生物，尤其的虫子。也不能说是怕，就是看到会感觉很恶心，很难受。那么小一个东西，会在你不经意间出现在任何地方，有些甚至会咬你，将你咬的伤痛。不知道没发现倒还好，可你若是发现了它，它就会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不停息的蠕动。看不惯它了，想给它弄走，可它有那么小，一不小心就会被弄死，然后在那个地方留下它的尸体。那样子，那颜色，令人难评。
大约在六七年前，虞松落曾经在家里看到一只只有米粒大小的虫子，他给它弄死了。可他又怕家里会再近虫子，还有家里可能还有别的虫子。然后他疯了一样把整个房子从里到外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有东西的地方全部检查且擦了一遍，直到家里都被擦的亮了一圈，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在他准备把家里的所有东西拿下来擦一遍，季承宇回来了。那时是早上11点30，季承宇下班回家，一推开家里的门，就看见家里的桌上，地上甚至床上，放的全是东西。
季承宇听见有东西碎裂的爆鸣声从厨房传来，他赶紧放下东西，冲进厨房，就看见虞松落手里正拿着一个盘子，双眼通红，另一只手中抓这块抹布，用劲了力气去擦那块盘子。而它的脚边正躺着一块已然变成碎片的盘子。
季承宇深呼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虞松落身边，“儿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家里的东西怎么都在外面放着呢。”他把语气放的很轻，这几乎是虞松落见过最温柔的季承宇了。
虞松落见是季承宇回来了，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顺势，季承宇慢慢的将盘子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家里进了只虫子，它在不停的动，我把它掐死了，好恶心的东西，我觉得家里还有，想让它们再也不要出现，就在擦屋子。”他的双眼仍是血红，布满了血丝。
季承宇把那个还完的盘子放到一个里虞松落比较远的地方，用手指了指地上，问道，“那这个是怎么回事？它惹到你了吗？”
“这上面有一只虫子，特别黑，但它不动，也擦不掉。”
“所以生气的把它砸到了地上，这样虫子就死了，对吗？”季承宇问他。
“嗯。”
季承宇先把虞松落送回了自己房间。虞松落的房间非常干净，所以他不会想着去擦东西。他自己又回到厨房，一片一片的捡着地上的盘子碎片。他把每一片都仔细看了一遍，在一片里看到了一个黑点。它不是虫子，也不是它的尸体，只是在制作的时候误入进去的一点点杂质。
“哎。”季承宇叹了口气，继续将家里收拾好，物归原处。
整个家里很安静，只有季承宇不停收东西，东西相撞的碰击声。季承宇试图听虞松落房间里面有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虞松落有没有又干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季承宇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始终没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只是发现儿子洗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直到一天，虞松落的班主任打电话给季承宇。
“您好，是虞松落的家长吗？”
“是的，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虞松落在学校突然开始疯狂的擦桌子，擦他附近的任何一个地方，一直在说‘好脏好脏’。”
“有人靠近他，他就往后躲，然后刚刚他一直在朝其他同学吼叫，请您现在赶紧来学校一趟，现在场面稍微控制住了一点，但不知道等下会怎样，请您快一点，谢谢。”
季承宇只简短的回了句“好”，便挂断了电话。
很不巧的是，他今天只骑了一辆小电瓶。
他跑下了楼，随便在门口拦了一辆车。
“师傅，麻烦去苏誉小学，尽量快一点，谢谢。”
司机猛踩一脚油门，季承宇由于惯性向后一撞。这一撞将他刚刚一直混沌不清的脑子撞醒，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好像真的生病了。
小县城并没有多大，很快也就到了。他跟门口保安说了一声，就赶忙跑进校园，冲上四楼。
现在虞松落已经不再吼人了，但手里的动作仍旧不停，还是在疯了一样的擦桌子，擦凳子。
虞松落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已经被暂时的转移了座位，以免虞松落再因为身边有人而开始骂人、打人。
班主任见季承宇来了，就让他试着把虞松落平稳的带出来。
可是很显然，这并不能成功。季承宇一走进虞松落，他就又开始喊叫，喊的撕心裂肺，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
可能是平时班主任教学的比较严厉，又或是虞松落喜欢班主任的课，所以在班主任试图让他出来时，他并没有再喊，只是离得很远，两人至少相隔有一米多。
班主任在和季承宇交流，虞松落就在一边掏出湿纸巾，还在擦着自己的胳膊，看着上面根本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细菌。
“虞松落爸爸，您现在应该带孩子去医院先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从头到尾，季承宇都没有说多少话，唯有必要的“嗯”与“好”。
本来都想着把虞松落送到医院看看就好点了，至少知道是什么病，对症下药比什么都好。可是有一个点他们都忘了计算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虞松落现在怕的是脏东西。
都想好了，拦辆出租车，然后去医院，结果虞松落一走近车，就开始喊脏，要把车里的东西拿起来扔掉。
季承宇赶紧把他拉下车，跟司机说了声抱歉。
最后只得叫了救护车。上了救护车，虽然救护车里相对更干净一点，虞松落的厌恶感没有在出租车上那么强烈，但口中仍在说着“脏，好脏”。
到了医院，虞松落被领着去了精神科。季承宇被支了出去，医生在里面问着虞松落问题。
毕竟是专业精神科医生，季承宇没有听见虞松落的喊叫声。但也有可能是医院隔音太好了。但季承宇一定会相信是前者，自我欺骗一直都是他的首选。
等待了近半小时，紧闭的科室门终于打开。医生把季承宇带到另一间科室里，以防被虞松落听了去。
“医生，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他小心的问道，“他…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医生点头，“据我刚刚跟他的交流，大致判断是，您儿子患上了抑郁症以及洁癖症。”
季承宇沉默了半晌，才道，“医生，您确定他真的得了病吗？”
“这不能完全确定，等会儿要他跟我去仪器那边检测一下，这基本就能完全确认了。”
季承宇无力的点了点头。
“还有，麻烦您等下去楼下交一下钱。”
依旧只是点点头。
医生回到了原本的科室，给虞松落做了影像学检查。回车键被按下，报告单从打印机里快速的吐出。
打印出的文字很少，所以打的很快。但上面印出的文字却重如山岳，压的季承宇喘不过气。
纸面上的确诊病情后写着，“中度抑郁症，重度洁癖症”
季承宇的右手紧紧攥着那张报告单，紧紧的盯着那被分开的十个字。
“您好。”季承宇闻声望去，见医生正站在自己身前。
“据我所知，您孩子患病的因素大概率是在曾经受到了心理上的刺激，加上他大概是有什么觉得不干净的东西被他看见了。在双重刺激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建议您回去后好好关注一下孩子的身心状况，不要再刺激他了。还有，他这个病，有治愈的可能，首先要他每天坚持吃药，药我已经开好了，您等下下楼直接去拿就行了，钱在刚刚交的里面。虽然有治愈的可能，但完全治愈的可能性不是太大，因为他已经是中度了。但这也因人而异，有些人重度也曾经完全治愈，可也有曾经是轻度，后来变成重度了。所以，好好照顾孩子，多关心他，药要按时吃，然后每隔一个月就要来检查一次。”
“好的，医生。”季承宇回想着刚刚看见的几个字。那几个字像是傍上他了一样，季承宇如何挣扎，也挣脱不掉。
拿上药，季承宇带着虞松落回了家。因为刚刚虞松落已经闹累了，睡着了，所以回去的时候季承宇还算比较轻松。
这个病，使这个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这也成为了压倒季承宇，坚定他想法的一根关键稻草。
下一章重回校园游记[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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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过去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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