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双温暖有力的胳膊托住了他的肩膀。
“阿烛,阿烛!”纪枫慌张地晃着他的身子,想叫他清醒过来。可叶烛还是一副双眼紧闭的样子,“痛苦”地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怕不是摔出病来了。纪枫打量着他那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夹缝露出的白皙皮肤上,依稀能看到血痕。
“你坚持会儿,我带你去看大夫。”
“师兄,我没事……”叶烛睁开了眼。
“当真没事?”纪枫不敢确信地看着他。叶烛的一双眼睛亮亮的,上挑的眼尾有些泛红,看起来还真不像有大事的样子。
“你真是一路从山上走到的这里?”纪枫又一次问道。
叶烛点了点头。除去不小心滚下来的一段路,他确实是靠着自己走下来的。
他小心打量着纪枫的神情。纪枫的嘴角上扬着,笑得很开心,倒没有想象中的嫌弃。
他还是解释道:“师兄,刚刚是我不小心……”
“嗯,你已经很厉害了。”纪枫用力地举起了他,换了下胳膊的位置,一手托着他的腰,另一手托着他的屁股,将他高高抱起在怀里。
他用一只手将叶烛抱紧,另一手取下了他手里的拐杖,连带着捆在腿上的布条一起取了下来。
“师兄,我还不能回去。”叶烛拉着纪枫的胳膊,想让他把拐杖还给自己。
“梁枢没有死,那些人指不定还要攻上骊山来,我要在这里做好陷阱,把他们挡在山下。”
“不用这样做。”纪枫抬起头,对他一笑。
“为什么?”叶烛的眉头皱了起来,“师兄难道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能消灭那些坏人了?”
“消灭倒算不上,不过我已想到了办法。”他说着,跑了起来。
坐在纪枫的臂弯里,叶烛的视野变得很高,他能清楚地看到纪枫的头顶,还有各种树木擦肩而过。
纪枫在林中快速穿梭,像一匹矫健的鹿,转瞬间他蹬上了一棵树干,气沉丹田,凌空飞起。
这下的景色比方才更加美妙,纪枫运起轻攻,脚踏着树冠快跑,叶烛坐在纪枫的肩膀上,半个身子都在纪枫之上。
他从未到过如此高的空中,将春日骊山的山景尽收眼底,好像是只飞在空中的鸟儿。
可他此刻全然无暇享受,心慌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是翻江倒海般的晕眩。
“师兄!好高!太高了!!!”他死命躬着身子,抓着纪枫的肩膀,生怕一个不稳,自己会摔落在地。
“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纪枫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言语中带着笑意。
“我我我不敢闭眼睛……”叶烛惊慌道。
他看到一堵峭壁迎面而来,上头寸草不生,只有大片大片的石块,几乎无从落脚。
纪枫不假思索地蹬了上去,脚底在石壁上擦了下,身子往下沉了半寸。
“啊!!”叶烛率先惨叫出声,两眼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后山。
那座熟悉的小屋坐落在杂草丛生的山径旁,小屋前的泥土地半湿着,东倒西歪地滚落着三只木桶。
“咱们到了。”纪枫推开小屋的门,弯下腰,将叶烛放回轮椅上。
叶烛的脸上血色全无,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纪枫忽然觉得他这样子异常可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顶的乱毛,随后转身走到门外,将倒落在地的水桶捡起。
桶里的清水已经全部流光,好在单独放置的衣服还是干的。
他捡起那套衣服,放到叶烛手里,嘱咐道:“我重新去挑两桶水过来,让你好好洗个澡。”
叶烛点了点头。还是师兄待我最好了,他心想着。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纪枫挑着两桶新打的清水过来,那水甚至是热的,木桶上飘着白烟。
他将水倒入大缸,伸手试了试,觉得水温正合适,便走向叶烛,道:“来,赶紧把这身脏衣服脱了,我扶你进去洗。”
说着,他伸出手,要帮叶烛把那身沾满泥巴草叶的衣服解下来。
一双白皙的手摁在了小麦色的手上。
大抵是鲜少抛头露面的关系,叶烛的肤色很白,一双手白得透紫。和他的人一样,他的手掌也比纪枫小上一圈,即便整张手完全得压了上去,下方的手依旧能露出一圈指尖。
纪枫帮他解衣服的动作停下了,抬起眼看向他。叶烛眉头微蹙,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目光认真又凝重。
“师兄,我自己来。”
阿烛还是挺懂事的,知道尊卑有序,自己这样“服侍”他,若是被外人瞧见,的确不合适。
纪枫答应了一个“好”字,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站起身,看着他。
叶烛的手却不动,只顾抬着眼睛,看着伫立在原地的纪枫。
“师兄,你怎么不走?”
“我扶你进去再走。”纪枫指了指冒着热气的澡盆。
“师兄还有很多事要忙吧,我自己能行。”叶烛眉头皱了起来。
纪枫摇了摇头,说道:“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怎么就非要帮我了?叶烛有些着急了了,他不想在纪枫面前露出身上的疤痕。
“你快走吧。”他催促道。
纪枫却蹲下了身子,认真注视着他:“阿烛,方才你摔得可不轻,我得好好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前几年还得了场大病……”
“我身子挺好的。”叶烛辩解道。
他知道纪枫说的病是什么,就是五年前的那次意外,让自己搬到了后山这个偏僻的小屋。
师父对骊山派众人说自己生了大病,那其实不是病,是他受了极重的伤,静养许久才得到痊愈。
要是我的身子不好,早就死在那时候了。他又补上一句道:“反正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这话显然没能劝退纪枫,他不依不挠地摇了摇头,道:“阿烛,你的衣服都破成这样,伤得肯定不轻。”
他秀气的脸紧绷了起来,显得有几分凶相,见叶烛依旧不动,又催促道:
“不要再磨蹭了,洗澡水都要冷了,你放心,我可没兴趣对你做什么。”
叶烛只好硬着头皮解开那根脱了线的腰带,将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拉开。
最外层的那件是最破的,几乎无一处完好,但好在他穿的层数不少,越往里头,衣服越是完好,最贴身那件只破了两个口子,破口处沾了些许血痕,但都已经凝固。
“瞧,不是什么大伤。”叶烛自下往上掀开了最内的亵衣,露出细瘦的腰身。
他的身板很薄,但没有到骨瘦如柴的程度。匀称的皮肉覆在肋骨上,肤色白得发青,几道红色的划痕格外显眼,但都只是破了皮,没有伤及骨头。
“你都瞧见了?我没事。”他对纪枫嘟囔道。
“把衣服脱干净,我再看看。”纪枫伸出手指,指着他尚未解开的领口,那里垂落的布料遮挡了一小片前胸,是靠近心脏的要紧位置。
心机被人戳破,叶烛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衣服从肩膀上卸下,让自己的上半身一览无余。
“这里,是不是也是伤?”纪枫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点,表面呈现出凹凸不平的粉红色,一上一下竖在胸口,离心脏只差一寸。
“这是我的胎记。”叶烛随口编了个完全不像样的说辞。
“胎记?”纪枫咀嚼了番他的话,觉得有些虚假,疑惑道,“哪有这样两个几乎一样的胎记?还凑得这么近?”
“它就是这样长的,我哪知道为什么……”叶烛皱着眉头,心里祈求着纪枫不要再问。
纪枫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那对圆点,问道:“真的不疼?”
“真是胎记。”叶烛道。
纪枫点了点头,目光下移,看向他起了毛边的裤子,又道:“看看你腿上的伤。”
“我的腿没受伤。”叶烛想也没想地否认道。
“那也给我看看。”纪枫道。
“真没有受伤。”叶烛再度否认。
可他越是否认得坚决,越像是在撒一个明显的谎话。
纪枫愈发觉得不对劲,又道:“没有受伤自然最好,但你这样藏着掖着不肯给我看,我反倒不放心。”
怎么还不放心了?叶烛的耳根红了一半,小声解释道:“可是我的腿不好看……”
纪枫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模样格外撩人。他抚摸着叶烛的肩膀,柔声道:“只是看看伤势重不重,我又不会笑话你。”
叶烛哪好意思再拒绝,红着脸,将交裆解开,露出一双分外瘦削的大腿。腿上横着数道深深浅浅的疤痕,若没有仔细去看,几乎看不出哪些是旧伤,哪些是新伤。
纪枫顿时沉默了,他本来有所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叶烛的腿是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许久说不出话来。
趁他还在发愣,一双白皙的手飞快地合上了裤子,又用力地推向了他。
这一推并没有推动纪枫,反倒叫叶烛的轮椅往后挪了半尺。
“我就说让你不要看!”他大喊着,低着头,蜷缩在椅子的角落里。
“我的腿上都这么多伤了,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你为什么非要看……”
“阿……阿烛……”纪枫这才说出话,慌忙走上前去,拉住叶烛颤抖的手。
“这么多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但为骊山做了这么多贡献,受这些苦,也是值得的。他格外深情地看向叶烛那双热泪盈眶的眼睛。
以防有人问为什么开始发糖,说明一下,火葬场会有的,现在是最后一个伏笔了,很快了[猫头]
(顺便小声吐槽一下,决裂的那几章巨难写,已经写到了,但还在修修改改qwq)
*交档:可以按字面的意思理解,就是交叉叠在一起的裆,毕竟你们懂的古代没有拉链,所以拉链的位置是左右两片布交叠起来,再用绳子扎紧,一般用在外裤上(来自知乎的资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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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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