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来由的一笑激怒了纪枫。
师弟师妹们说的没错,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师父从小将他收养,不说带他多么好,至少令他吃饱穿暖,没有亏待过他。
如今他却能干出污蔑骊山派名声的混账事,还爬到自己床头,企图杀了自己,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也做不到像他这样。
纪枫对着那张带弧度嘴角狠狠挥上一拳,叶烛整个人被撂倒在地,笔直滑到墙角。
单薄的身躯吃了痛,靠墙缩成一团,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师父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哪怕纪枫再愤怒,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师弟,也只能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将已经抬到半空的脚狠狠跺回原地。
“赶紧交代,是谁指使的你?”
他压低了声线,没好气地看着缩在墙边的叶烛。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叶烛背后有人指使,可能是脑海里那副小师弟幼时温和的样子,总让他不能相信叶烛能独自一人做出这样的事。
叶烛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没有哪个“犯人”会如此爽快地交代自己的同伙,为了让纪枫认为自己获取的情报来之不易,叶烛做好了被逼到绝境的准备。
一只愤怒的手抓紧了他的头发,头皮传来的生疼盖过了嘴角的阵痛。
叶烛被迫抬起头颅,却依旧倔强地把视线移开,无论如何都要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杀了我吧。”他故作坚决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其实内心格外不安。
他不想死,至少不能现在死掉,可他也不确定纪枫所剩不多的理智会不会被愤怒彻底吞噬。
夺走自己的小命,这对纪枫来说太简单了,就像是打死一只蚊子,甚至比打死蚊子还要简单,因为蚊子可比他灵活得多。
耳边传来了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想得美。”
叶烛松了口气,紧接着,他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从地上提起。
他的腰靠在纪枫的肩膀上,脸颊紧贴着纪枫的后背。轻薄的亵衣下,是光洁有力的背脊,随着纪枫的步伐,一张一收,还带着皂荚的香气。
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叶烛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坠入黑色的河里,他眼前一暗,冰凉的水将他完全淹没。
纪枫把他丢进到一个装满水的大水缸里,盖上盖子,连人带着水缸一起,扛入屋子尽头的密室。
这里本是纪枫独自修炼的地方,不算大,为了不被别人打扰,密室藏在书架后头,设置得格外隐蔽。
纪枫将水缸稳稳放下,掀开盖子,叶烛总算能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三月的天气还是很冷,他被冻得面色发白,湿透的卷发像沾满淤泥的水草,糊住他的额头和双颊。
他的嘴唇是绀紫色,方才挨打的位置肿了起来,让抿紧的嘴角往一侧歪斜过去,显得几分桀骜不驯。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镶在苍白的脸上,恶狠狠往外瞪,像被囚于缸中的厉鬼。
纪枫看了他会儿,默不作声地盘腿坐下,双手端放于两膝,像往日那般运气练功。
指甲摩擦缸沿的簌簌声传入纪枫耳中,他没有睁眼,只是不屑地笑了下。
这个废物小师弟,竟不知何时挣开了手腕的布带,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法靠自己从缸里出来。
“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没有随我一起练功?”纪枫冷声道,“当年你若是肯坚持,或许已经得手,也不会被区区一个水缸困住。”
过了许久,簌簌的摩擦声弱了下去。
纪枫缓缓睁开眼。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搁在水缸边沿,头发上挂着水缸底沉积依旧的枯叶,淌着脏水,像块无人打理的破墩布。
“很丢脸吧?”纪枫走到他身边,对着红肿且湿润耳廓,吐出挑衅的话语。
就像叶烛了解他一样,他也清楚叶烛的性子:爱好面子大过一切。
这短短四个字,便让水缸里的人震怒起来。叶烛的指甲在缸沿摩挲,动作比方才更加暴躁,透过的蚯蚓般一绺一绺的发缝,能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凶狠地向外窥视。
纪枫感到有些好笑。当实力悬殊过大的时候,任何愤怒都会显得幽默。
不过,看在师兄弟一场的份上,纪枫还是愿意给这位恶人留几分薄面。
“我可以帮你从水缸里出来,如果你交代地足够多,我也愿意去师父面前替你求情。”
叶烛苍白如纸的嘴唇颤抖着,在纪枫眼里,他已经坚持到了极限。
然而叶烛此时想的是:应该演得足够真了吧?
他装模作样地从鼻腔里发出一记不懈的冷哼,颤声说道:“就算抓住了我,还是会有人给你下毒。”
下毒?纪枫眉头一皱。这个浑身湿透的小混蛋,总算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一丝重要的情报。
“下什么毒?”他赶忙问道。
叶烛知道毒药的位置,这是他从上一世获得最重要的情报之一,也是保下纪枫性命的机会。
那时他虽然早对梁枢有所防备,但一直没能发现他的猫腻。
直到骊山被人围攻的那日,梁枢屋子外头的几枝月季全被连根拔起,零零散散躺在泥地上,鲜红的花瓣如血般碎落一地,像是预示骊山派的惨状。
叶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梁枢早就将剧毒用油纸包好,埋在了月季底下。
说来可笑,那几颗月季,还是他帮着梁枢一起种下的,他怀疑了梁枢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唯独没怀疑到自己种的月季头上。
他还在思考该如何开口,一只温暖的手拂上了他的脸颊,额前的乱发被仔细拨开,映入眼帘是一张春光般明媚的脸。
纪枫眼角含着笑意,方才的震怒荡然无存。他的眼神格外温柔,温润的唇瓣一开一合,比翩飞的蝴蝶翅膀更有美感。
“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坏的人,快说吧,毒到底藏在了哪里。”
叶烛瞬间被迷住了,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想到师兄还有这样一招,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还泡在冰凉的水里,只是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容颜。
原来誓死反抗也是有甜头的呀。
看着叶烛逐渐清澈的双眼,纪枫暗自有些得意。
早知道这家伙吃软不吃硬,方才何必大吼大叫的,若是叫师弟师妹们听到,自己风度翩翩的形象可保不住了。
“毒在四师兄院子的月季底下……”叶烛喃喃开口了。
“只有这些?”纪枫不确信地问道。
叶烛还欲再说,冰凉到刺痛的双腿总算带给他了一丝警觉,他浑身早就战栗不止,再在这水里待下去,恐怕真的会被冻死。
“快把我从水缸里放出来。”他慌忙要求道,就这短短一句话,打颤的牙尖咬到舌头数次。
纪枫有些犹豫,他知道叶烛还瞒着不少事,譬如为什么要杀自己,为什么要搅黄拜师典礼,抹黑骊山派的名声,这些他都没有说清楚。只交代了毒药的下落,就想让自己把他从水缸里救出,这似乎有些……
缸中的人发出了一记短促闷哼,脏兮兮如墩布般的脑袋哆嗦不止,连带着整个缸体都在颤抖。
“我先帮你出来,但你也别想得太美了!在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前,我不会放你离开这里。”纪枫冷冷道。
一双强有力的胳膊伸了过来,从叶烛的胳膊下方穿过,紧紧搂着后背,将他整个人从水缸里拔出。
这个姿势,像是在拥抱一般。
纪枫的胸膛温暖又开阔,因为用力,他全身肌肉紧绷,胸肌胀成优美的弧度,紧紧贴着叶烛瘦薄的身躯,将他完全包裹。
隔着单薄的亵衣,叶烛能触感受到纪枫身上漂亮的人鱼线,还有坚实有力的腹肌,如小山般起起伏伏。
叶烛忽然冒出个荒谬的想法:我挨过的揍都是值得的!
他舔了舔嘴唇,挨拳头的位置已经肿了起来,酸胀的唇瓣贴着齿面,稍微动下就会发痛。
但在拥抱面前,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纪枫感到怀里的人越来越烫,仿佛发了烧一般。他将叶烛从水缸中完全抱起,正欲放在地上,忽地感到一柄坚硬物件贴上了自己的小腹。
“还藏着什么?”他大喊着,慌忙把叶烛摁到地上,心狂跳不止。
他又松懈了,面对这个看似瘦弱的小师弟,他还是不经意间暴露出一丝同情,忘了叶烛早已经将手上的绳索脱开。
倘若对方真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这样一点小小的疏忽,足以让他丢了自己的性命。
好在腹部并没有传来刺痛,是常年累月训练出的敏锐救了自己。
纪枫警惕地看着地上的人。
叶烛的脸涨得通红,连脖颈都红透了,双手紧紧摁着自己腹部,弓着背,想在掩藏什么。
“快把暗器交出来!”纪枫命令道。
叶烛拼命摇着头,辩解着:“没有暗器,我没有暗器。”
“那你把手放开!”
叶烛的脸比方才更红,依旧拼命摇着头,双手仍旧死死挡着自己腹部。
纪枫忍无可忍地走上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哪怕叶烛拼死反抗,胳膊还是被轻而易举地撬动。
他此刻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起了歹念,这下自己的那些破烂心思,全瞒不住了。
看清真相后,纪枫沉默了,胃部翻江倒海地抽动了下,喉头反起一股酸水。
他按捺着想吐的冲动,从屋里取来一件干净的衣服,劈头盖脸丢到叶烛头上。
“赶紧换上!要是再对我动什么歪心思,我直接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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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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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计划开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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