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就到了诊所门口。
诊所采用“田字型”布局。前面两间是诊室和药房兼换药室，中间用一扇白色的医用帘子隔开巧妙地分成了两个区域，既保证了**，又节省了空间。
进门就是诊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桌上放着电脑、听诊器、血压计等基本医疗设备，却没看见医生。
一个小护士听见声音，从后边的输液室走上来。
“傅医生在包药，两位拿药还是看病？”
“我拿点晕车贴。”许风眠，转过头问林姗：“林老师，你直接拿药还是看看医生诊断再说。”
“直接给我开点清火的药吧，我最近有点上火。”
“行，等一下。”
“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吧，保险起见。”许风眠出于谨慎劝了她。
“听你的吧。”
“那行，两位这边坐，医生马上就出来，嗯饮水机在那边，如果有需要的话，下方有纸杯。”说完她就进了隔壁。
尽管帘子将两个区域隔开，但声音却无法被完全阻挡。
“这是怎么伤的？”听声音，这位傅医生年纪挺大的。
“被车撞了。”应该是患者了。
傅慧怡也是第一次见到被车撞了还这么轻描淡写的患者。
“现在感觉疼吗？”傅慧怡轻轻按压青紫部位。
“嘶嘶——有点。”
“嗯，看起来是皮下出血引起的淤青。没有破皮，这是好事，说明伤口没有感染的风险。不过，为了缓解疼痛和促进淤血吸收，我先给你用冰袋敷一次，大约15-20分钟。你回去，48小时后，再改为热敷，促进血液循环。”
“好的，需要吃药吗？”
“可以吃点活血化瘀的药，我给你开一点三七片，一天三次，每次三片。另外，如果疼痛比较明显，可以吃点布洛芬缓释胶囊，一天两次，每次一粒，这样可以缓解疼痛和炎症。”
“外用的呢？”
“白药气雾剂，喷在受伤部位，轻轻按摩一下，每天喷3-4次。这个药膏可以活血化瘀，缓解疼痛。”
“这几天尽量避免剧烈活动，不要弯腰或扭转腰部，以免加重受伤部位的负担。其次，保持受伤部位清洁干燥，虽然没有破皮，但也要注意卫生。另外，多吃点富含维生素C和蛋白质的食物，比如水果和瘦肉，有助于伤口恢复。如果发现青紫范围持续扩大，或者疼痛加剧，一定要及时来复查。”
“好的，谢谢。”
“不客气，在这等着拿药吧。”
医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帘子一掀，出来了。
“久等了。”接着她专注地检查林姗，问道：“除了喉咙肿大，吞咽困难，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头晕，头痛，呼吸困难，心悸。”
林姗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小：“没有，就是有点咽喉肿痛。”
傅医生微微一笑，拿起病历本记录下来，然后抬起头对林姗说：“不用担心，只是普通上火，吃点药就好。多喝水，清淡饮食，我给你开点清喉利咽颗粒。”
帘子的另一边，护士已经包好了药，把药品递给林姗，笑着说：“记得按时吃药，多喝水，很快就会好的。”
“医生，芒果还能吃吗？”许风眠低头看见林姗提了一兜子刚买的三月芒，多嘴问了一句。
“最好不要，芒果的糖分含量较高。如果糖分不能及时被分解，可能会在体内积聚，从而引发或加重上火症状。”傅慧怡劝了劝，笑着看着两人，“小伙子真会关心人。”
许风眠：“……”
“许……那你帮我分担分担吧。”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帮你拎回去和大家分分吧。”
两人拿了药走了。
护士送完药，回到配药室，看见刚才坐着淡定敷冰袋的漂亮姑娘琥珀色的眼睛似乎都暗淡了，眼眶有些湿红，眼泪要掉不掉的，可怜又可爱，像一只矜贵但落魄的安哥拉长毛猫。
“怎么了，怎么了？”
“没——没事，”她一开口，眼泪就一串地掉下来了，豆大的一颗一颗，闷闷的回答：“这冰袋太冰了。”
“……”
“好了，你可以走了。这些药和你额外要的三盒晕车贴，一共120，扫这就行。”
“晕车贴我不要了。”
“那是90。”
“———收款到账壹佰贰拾元。”
“……还是带上，装这。谢谢。”
“……不客气。”
第二天任务量有些大，考察团去纳奇朵村咖啡种植基地考察，许氏集团安排了当地人开专车接送，两人一辆，不知是他哥吩咐，还是艾伦自己安排的，到了许风眠这一个人一辆。
许风眠上了车，车厢整洁如新，车载香薰可能刚刚被人拿走了，空气中还残留些许淡淡的熏衣草香味。外面闹哄哄的，密闭车厢难得地安静，许风眠昨晚没怎么睡好，上车前贴了一片晕车贴，趁司机还在车外站着，闭眼眯了会儿。
又过一会儿，外面的人声渐渐小了，许风眠听见“咔哒”一响，车门被打开，新鲜的空气里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白药气雾剂经典的草药和酒精的气味，他以为司机上车要出发了，仍旧闭着眼。
等了约摸半分钟，车却未动。许风眠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然后一瞬间，就清醒了。
祝一宁坐在副驾，转过身，直勾勾盯着他。
她穿一件灰色体恤，牛仔裤，齐肩的黑发利落扎了起来，露出耳尖的红痣。她就这么不加掩饰地盯着许风眠，半分钟，或许更久。
许风眠蓦地想起那天晚上，她说“你还是忘不了我，想和我再续前缘？”时，脸上那抹冰冷而嘲讽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他以为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祝一宁：“张叔让我帮着接待一下你们。”
许风眠无言，片刻后说：“我不是负责人，只是个来凑数的。你该去前面那车，找梁教授。”
祝一宁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一时间愣住了，不明白许风眠什么意思。于是试探着开口：“那我下车？”
“算了，”许风眠嗤笑一声：“你待着吧，车快开了，别跑来跑去的。”
车开了，司机戴上蓝牙耳机。
祝一宁背对许风眠，平静地说：“你们今天去纳奇朵。”
“嗯。“
“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基本情况。”说着，祝一宁掏出一沓打印好的A4纸，开始读，“如果用镜头从高空俯瞰，瓦洛最北面的纳奇朵村被贡山和高罗山环抱……”
许风眠：“……”很难得，有生之年能看到祝一宁一本正经地朗读纯文学类题材，他不禁起了玩笑之心。
“嗳，祝一宁，这谁写的稿啊？”
祝一宁不答，继续：“……是“三江并流”核心区，东邻德青，西接济源，北靠藏区茶隅，四地合称中洛地区，那里被誉为“人神共居之地”，是那曲大峡谷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写得真好。”
祝一宁面无表情翻开下一页：“……此地不仅有自然的美景，还有历史的痕迹。这里曾是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古老的茶马古道穿境而过。”
“比你那篇《分数阶微积分的理论及其在复杂系统中的应用》论文还好。”
“……中洛的神山——伽普雪山，终年积雪的山顶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诋毁她的学术成果，祝一宁懒得听。
“哦，不对，应但是比那篇什么Milnor写的微分什么……”
祝一宁语速加快：“……镜头穿过普经寺，展现出藏传佛教与基督教、原始宗教的和谐共存。中洛的神山伽普，守护着这片土地和它的子民。在这里，不同的信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景观……”
“哦，我想起了，是Milnor的《曲线与曲面的微分几何》，对对对比它还要好。”许风眠还在孜孜不倦地打扰她。
“……瓦洛与D国接壤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其西侧的贡山区域以及南侧的剌勐、贞安等地。这些区域是瓦洛通往D国的重要通道，历史上也是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终于读完了。
“笨蛋，”祝一宁无情吐槽，“《从微分观点看拓扑》的作者是John W. Milnor，《曲线与曲面的微分几何》的作者才是P. do Carmo。”转过头，刚好对上笑眯眯的一双眼。
许风眠完全听不懂她的嘲讽，乐颠颠地瞅着她。
祝一宁闭嘴不说话了，转过身去，一副不欲再多言的样子。
许风眠默然看着她的后脑勺，她整个人都长得好，连后脑勺都比别人圆，像他养的那只犟种猫咪，圆头圆脑。
抬眼就看到的乌黑头发令他想起五年前，那时祝一宁的头发和现在差不多长，他勾住她的细长脖颈，一偏头就能吻到耳尖隐秘的红痣。
车穿梭于群山之间，尘土飞扬起来，许风眠不得不关上车窗。转弯一个接着一个，虽然贴了晕车贴，但许风眠还是感到几分眩晕，闭上了眼。
又过一个隧道，不多久，司机忽然将车停下。
许风眠睁开眼，“到了？”
“还有半个小时吧，前面的怎么停了，”司机将脑袋探出车窗张望，摘了耳机，大喊一声，“怎么啦？”
“晕车！”前一辆车的司机远远回应道，“有老师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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