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宗门大比，混进去里通外和的人最终没有找到。
当时各家的孩子还受着伤，为人师尊的难免气愤暴躁，最后各方探讨发酵为对峙，对峙升级为相互攻击，相互攻击演变成无差别敌对，最终变成一通不欢而散。此时相见，都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廖天流横着眼睛瞥向地上，冷声道：“带来个魔修做什么？难不成我们仙家议事还要听一个魔修的话？”
叶云天亦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这个人方才明里暗里的一直在暗指赵家覆灭有他们叶家的干系。可是他们如何能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作出合情辩驳？
一旁叶家的副使站出来：“这是我们大小姐从外城抓过来的，大小姐说在五行秘境内见过他。”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地上的魔修，目光如炬。这魔修修为也不高，此生还从未被这么多修仙大拿围攻过，此时不经战战兢兢打起抖来。
五行秘境中损失最大的就是叶家。族内精英尽数折损，原本叶家新生一代实力强劲，继承人天资斐然，又与万兽宗亲密无间，家族强盛为九州侧目。
蒸蒸日上的家族本该在五行秘境中更进一步，然而此番变故一生，几乎说是前程尽毁也不为过。
但这也是百家明里暗里将赵家覆灭的原因指向叶家的原因。
叶家此番折损并非朝夕可挽，家族实力几乎一夜之间跌落，可是一州天池眼的守护也绝非可以讲情面看奉献之事。
纵然叶家之前实力再强劲，守护地界再尽心尽力，如今实力大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州地界的安危，可不是可以用来做情面的。
要不是还月州内叶家名声很好，还月州民心握得死，这赵家覆灭之前也非等闲之辈，还月州内怕是有得闹，只怕是镇守世家的地位都要暂时让位出去。
赵家却在这时候满门被灭，叶家的燃眉之急就这么解决了，这叫人怎么不多想。
更何况赵家全境全无打斗痕迹，仙门百家明面上不说，其实心中都暗自低估：
此番必然是熟人作案，还月州内能叫他们初见不反抗，还能在杀机显露时毫无反手之力的——
难不成万兽宗居然能偏袒叶家至此？
孙荆一鞭子扫了下来，擦着魔修的腿打了下去，一时间大厅内碎石四溅：“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交代，我饶你不死，原模原样给你送回去。要是你半句虚言，那么我有的是办法从你们那再抓一个。”
“孙宗主又何必如此紧张动怒。如今赵家覆灭，总不能叫还月州无人驻守。”
说话的正是苍术州止青城的镇守世家，钟离家家主钟离韫。
他家大公子之前同姜千星一起进入秘境，结果一个尸骨无存，一个完完整整回到家中，两家自此接了仇怨。
五行道宗宗主师君道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说道：“我们此趟前来，是为了赵家的事情，还请各位不要意气用事。”
钟离家家主铁青着脸勾了勾唇角，并未再说话。
在五行道宗时，钟离家就因为姜千星平安而返，怀疑是万寿宗有不可告人的行动，更是口不择言地怀疑其实就是叶家里通外敌。两人当时就吵的不可开交。钟离家算是一下子将还月州得罪了个透。
可是并非每个州宗主都和还月州这般和谐，同在苍术州的五行道宗并没有帮他。
仙门百家站在一旁，围观着这里的闹剧。
步柏连一进门就是此番光景，他没有看两边剑拔弩张的人，径直走上主位坐下。
看见步柏连，百家气氛稍微和缓了一些。孙荆用鞭子拿起那个魔修甩到了中间。
孙荆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人，冷声说道：“既然怀疑我等居心不良，那边让望舒仙尊审讯。”
五行秘境发生的事情谁都不好受，孙荆憋得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她的亲传弟子姜千星就因为是唯一的幸存者，在五行道宗时几乎是被各家门派围着攻击。
回家后，叶云天更是要姜千星为没保护好族内子弟赎罪，愣是压着她没日没夜滴水不进地在门户大敞的祠堂内跪足了七日。
她知道其中利害，可是脾气这种事又不是讲讲道理就能压下去的，她真是受够了这种锋芒在背的感觉了。
孙荆完这句话，特地看了一眼这趟莫名其妙处处与他们针对的廖家。钟离家尚且情有可原，这个人却是实打实的莫名其妙。
孙荆看着廖天流，嗤笑道：“总不至于我们还能隔山跨海的买通天下第一宗与我们狼狈为奸。”
廖天流闻言，连忙低头笑了笑，口中连道：“孙宗主这是什么话，修仙途共为一家，我们此番都是为了给赵家报仇而来，可不要相互之间生了龃龉才好。”然后迅速朝步柏连的位置看了一眼。
众人皆知，步柏连是最不喜欢所谓“天下第一宗”这个说法的。
却见步柏连神色不变，坐着那里稳若泰山，直到四下窃窃私语安静下来，他才站起身，走到那被丢在中央的魔修旁边。
步柏连灵气聚于掌心，翻手便隔空将孙荆手中的鞭子拿到了手。
天命武器在自己主人手里时都有审判能力，若是被审判的人修为高于审判者，那也可以反杀出境。
但是步柏连并没有召唤出双刃裁云剑。
他不需要。自他出山以来，没有歪门邪道可以在他面前藏匿，在修仙途，他这个名号就代表着毋庸置疑的正义。
步柏连三指拿着孙荆的天命武器，鞭尾点在魔修喉间：“五行道宗的事情，是谁和你们合作的？”
那魔修正要说话，突然喉间一紧，那鞭子像是通了灵识，直接附了上去，窒息的压迫感直接逼上来，直将眼球逼得爆突。他喉咙鼓动，筋脉鼓动抽搐着，发出“赫赫”的声音，双腿胡乱蹬动，没一会儿眼泪流了满脸。
他透过泪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仙尊——这个人只是要杀了他，根本没有想要听他说什么！
步柏连转身，将鞭子掷回给孙荆，回到主座上坐下：
“赵家尚且还是有自保能力的世家，在还月州境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满门屠净。诸位镇守世家好像并不担心各自州内百姓的安危，在这里的争论的东西到是颇为另辟蹊径。”
他语气平缓，并不以他们口中天下第一宗的地位居高临下的指责，只是在开诚布公地谈论一件事。
这样更让人难以自容。
但凡他有点指责的态度，他们都可以暗自调笑此番沽名钓誉的作风。
但是他偏偏如此寻常的语气。
众仙家把这段话嚼了又嚼，百般不是滋味。
什么意思呢？好像觉得他们的行为不足为奇一样。
一旁，宗主家主们的副使们步入殿内耳语，四下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诸位世家家主已然从自己副手处得知，随着东饮吾而来的无尽藏弟子已经将还月州四境护了个铁桶一般。
步柏连一挥手：“说吧。”
禁锢消失，那魔修跪在地上几乎要咳出血。
步柏连也不着急，他拿起东饮吾整理好的卷宗看起来——月前他让宗门去各大宗门搜罗这半年来各地平乱魔修的记录，但是中间变故发生太多，便乘着这次机会直接让他们从宗门带了过来。
来时他便想不通，哪个大家会与赵家积怨如此之深，非要冒此番风险杀之而后快？
他将时间从宗门大比推到了慕琢城霸傲天的事迹也找不到其中痕迹。在传信无尽藏前一刻，却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出发之前，带小徒弟出去历练时那种奇怪的被操控感。
这些事情几乎可以说是牛头不对马嘴，若是只凭着感觉在脑子里来回想，蛛丝马迹难以堪破，但若是平铺直叙的将他们放在一起快速翻阅呢？
稍稍平缓了一些，那魔修抬头四面打量了一下，只见殿内的眼睛都看着自己，胃里还翻腾着的灼烧感让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断然不可能跑得出去了，他咬了咬牙，问道：
“我能据实相告，就是不知道你们修仙途能不能信守承诺，放我平安离开。”
步柏连放下手中快速略过的第三本卷宗，闻言转头认真地看着他：“自然，只要你一言不差，据实相告，我不仅放你离开，还可以让人护送你回到魔界。”
他的语气太让人信服，那魔修缓了口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魔修，这次也只是被抓了壮丁奉命行事。具体的只有我们老大知道。据出发前老大所说，我们去五行道宗，其一是尽全力杀光叶家所属，最重要的是杀了叶家会个驭兽的姑娘。”
众多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叶云天身上。
叶云天脸色一下子阴沉到底了。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努力克制自己不动手。
那魔修没有停顿，接着说道：“其二老大原先是没同我们说的，但是尊者的灵兽，就是那只蛇在秘境里被几个崽子杀了，老大不得不说出手，这才告诉了我们。此番莫名其妙的行动，是我们魔修是与你们修仙途的一场合作。”
“我们帮他们解决了叶家，他们帮我们杀了你。”
他抬头，大家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望舒仙尊步柏连。
众仙家望着上座的步柏连，心瞬间凉透,后知后觉的恐惧攀上后背。
步柏连之于修仙途的重要性无需多言。众多仙家还能够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天地下经营求道，都要靠着天池眼的正常运转。他们至今尚未找到什么能代替步柏连。
上次五行秘境，那魔尊冲着步柏连而来，但是仙魔两家纠缠了这么多年，大家以为只是魔尊见到了步柏连，突然的袭击，却没曾想到，这居然是专门为了杀步柏连而设下的大局。
有人惊慌后心中暗骂。百年前步柏连出山，仙门百家曾经一同去无尽藏劝告，但是都被凌舟仙尊挡了回来，后来百年里步柏连的名号越来越响。他战无不胜，几乎无所不能了，大家也就渐渐忽略了这件事。
魔修抬眼，本以为会看见步柏连惊恐——起码惊讶的表情。却只见步柏连神色不变，正居高临下，一眼不错地看着他，魔修吞了吞口水，迅速低下了头说道：
“我们帮他杀人，他们给我们制造机会牵制你。原先的计划是让他们牵制你一下，趁你一时不察，老大他们三方下手，本来此法是可以得手的。但是中途窜出来的那小子把魔尊的灵兽杀了，这才没有成功。”
步柏连问道：“谁与你们合作的？”
魔修抬头：“只知道合作的人姓赵。”
“！”
一语掀起千层浪。
叶云天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把拧住那魔修的衣领，逼问道：“此话当真！你们怎么能确认是赵家找到的你们？”
师君道一挥浮尘，同鞭尾打在一处，双双弹开。
师君道后退半步，站稳后沉声道：“他还没有交代完，叶家主你何必如此动气！”
叶云天整个人踏在那魔修身上，剑随着动作压在了魔修的腿部。她身上杀气太重，魔修惊恐地看向步柏连，连连说道：“确定！我怎么不能确定啊！我进去的时候听见他们叫他‘小赵公子’了！而且我们穿的衣服上也有个赵字，这个总错不了吧！”
廖天流闻言一拍手，：“如此便是真相大白了！”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廖天流轻咳一声：“赵家的灭顶之灾，必然是那魔尊一怒之下为之！”
廖天流分析道：“你们想，魔尊此番和赵家合作，本来就是针对望舒仙尊而来。结果呢？他们帮赵家的事情都做到了，自己不仅没有成功，还搭上了一个灵兽。魔尊岂能罢休？这不，来取他的命了！”
师君道皱眉：“但是赵家为何会与魔修做这种合作？他可是修仙途正道世家！”
孙荆简直气乐了，她怒笑着说道：“师君道，装傻这种事情现学现卖不好吧？他图什么？自然是你们之前疑心叶家的事情——还月州镇守世家的位置。怎么这时候脑子就不好了？”
步柏连放下手中最后一册卷宗。
当事情七零八落地发生在各种地方时，本就不强的联系被划割开，隐秘在暗处的谋划也很好的能够掩盖。但是当事情摆在了一起，一同出现在视线中，哪怕只是快速的略过，其中可以发现其中隐藏的端倪。
步柏连听着他们讨论，迅速在心中将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全部捋了一遍，已经有了定夺。
前世，还月州的镇守世家发生过一次更替，但是一个州派的镇守世家这种小事，向来不必过他耳目。他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居然是导致一切的。
步柏连抬头，与东饮吾交换了一下眼神。
东饮吾起身走到魔修面前，问道：“我下面说的几件事，你从去年到今年，这其中你参加过几件？”
“季春，还月州有魔修暴动屠村。”
“孟夏，还月州食梦兽作乱。”
“仲夏，止青城魔修作乱。”
“仲夏，还月州魔修作乱。”
“…………”
“孟秋，慕琢城魔修连同妖兽作乱。”
“…………”
听着东饮吾一件件的说，再结合之前廖天流的推测，围观的仙家已经猜出了大概，此时心下大骇，已然变了脸色。
这赵家与魔修联合的时间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早！他能魔尊合作也不是朝夕相约，而是一笔笔的积累。为了得到还月州，居然魔修一起策划过上百起闹事！
步柏连带弟子历练乃事临时起意，无意间破了其中大半谋划。可若是没有这个意外，这些事情都成功了，那么叶家的风评会收到什么样的影响？
届时，还月州民心动荡，五行秘境的事情再发生，在叶家实力大损的情况下，镇守世家更迭为赵家岂不是顺理成章？
叶云天不寒而栗。
即便赵家的阴谋因为导致诡计大多没有成功，他居然也没有放弃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居然不惜搭上修仙途的未来，准备杀人夺宝。
可是如今真相大白，他们面前只剩下赵家满门遗骨——
众人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事已至此，还要不要为赵家报仇？
底下有声音说道：“不久后仙尊就要去无尽藏的天池眼了吧，这个时候掀起起大战，怕是不妥当啊。”
东饮吾面色沉静地站在下方。
“是啊是啊。仙魔两界百年未曾有过大干戈了，此番要是动身，那必然是大战。”
“各位仙尊。”
锦州李家家主李莫难站了出来。
锦州幻化宫少宫主在五行秘境中身亡，宫主痛不欲生，闭关不出，这次还月州的事情，锦州只有镇守世家来赴。
李莫难说道：“依我之见，赵家这是是自食恶果，而我们更是因为他的一己私欲伤亡惨重！还要我们为他报仇？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更何况仙魔两界若是开战必有伤亡，我族中人并非胆小鼠辈，可要是为了这样的人死，我这个家主又如何心安？”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这时，宿箐站了出来，他对着众多长辈抱拳行礼，说道：“小辈托大，不知道各位前辈能否听我一言。”
“这次赵家的事情发生的蹊跷得很，我总是觉得不大对劲。会不会这其实也是一个圈套？”
宿箐认真地说道：“五行秘境的阴谋未伤得望舒仙尊分毫，魔尊还因此死了一个副手和灵兽。若是说魔尊回过神来气不过来，拿赵家满门泄气道也说得过去，可是就怕这其实只是一重障眼法。”
“会不会那魔尊根本没有放弃自己的目的？万一他是一计不成，便索性拿整个赵家下饵呢？若不是望舒仙尊慧眼如炬，大家怕是难以发现赵家的细密的龃龉。魔尊就是料定仙尊会为赵家报仇，这会不会是一曲请君入瓮的戏码？”
有人附和道：“是啊！看来这个赵家是绝对不能去救了。”
姜千星茫然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可是，我总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魔尊可以随随便便灭我修仙途一宗一族，我们却只能听之任之，在外面看来这就是怕了。那么百姓们怎么想？我们修仙途以后还那么来担保自己可以保护大家呢？”
“……”
童言无忌，众仙家沉默了下来。
“我无尽藏宗的意思是，必须清剿魔修。”
步柏连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仙家，缓缓说道：
“赵家与魔修勾结，意图颠覆还月州镇守世家的地位，甚至不惜与魔尊合作。此番行径完全罔顾我仙门世家行侠仗义，保境安民之责，毁我修仙途百年根基，此事罪不容诛。可如今魔尊毫不顾忌地入还月州腹地，灭赵家满门，行事嚣张至极，此事已不仅仅是赵家的私事，而是关乎整个修仙界的安危。”
他的手指点在卷宗上：“此番清剿，必要让魔修为他们一直以来的狂妄行径付出代价，但亦是给我们刮骨疗毒。”
他说完，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要让修仙途明白，自己在修的是什么道。”
最后落在那个跪在地上的魔修身上：“至于你，既然已经据实相告，无尽藏会信守承诺，放你离开。不过，你需立下血誓，从此不得再踏入修仙界半步，否则必遭天谴。”
孙荆咬了咬牙，索性抛弃了脑子中算的一团乱麻的利益账本，说道：“我支持去杀杀那魔尊的气焰，太嚣张了！要是这样都不找他算账，岂不是贻笑大方？”
药王谷宿悯站了出来，抬头看着步柏连说道：“但是有一件事，无论如何，天池眼永远是重中之重。清剿魔修是势在必行，但是必须等你今年去过天池眼之后。”
步柏连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众仙家散去，步柏连与东饮吾一同慢慢往外走，心中思绪万千。
前世，他并没有在天池眼中昏过去。出来后便去天请山为师尊护法。再后来，为了照顾抚安，在无尽藏呆了三年。
前世赵家顺利得到了还月州，他当时做了什么？
步柏连抓破了脑袋，发现自己并不知道。
州派镇守世家更迭这种小事不会递到他的面前。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更是孤傲的恨不得把全世界捏巴捏巴重新开始。面对蝇营狗苟的你害我我害你，好像多问一句都辱没了“高风亮节”的自己一般。修复天池眼的时候见到了新的面孔，也不曾过问。
步柏连自出生便肩负着守护修仙界的重任，他自认绝不敢、也不能有丝毫懈怠。
所谓无尽藏掌门之位，初得到时诚惶诚恐兢兢业业。后来品过味来，才发现这是让他困在原地的镣铐。
他有时暗自里会嘲笑他们的多余。毕竟何需这么费心劳神。从小被侠义道德礼教灌溉，步柏连有他自己的信念。他从来都是自愿的。可是他们就是不放心。
出走多年，他见识了大宗小派，听过很多人说话，可是却让他越来越沉默，连少时可以说出口的狂言，也只能暗自吞下。最后只余下满心狼籍。可是又不能不走下去，于是自己收拾好自己，沉默地带着剑走在自己命中注定的道路上。
可是他以为，无论仙门是不是早就把修仙途的教义流于口中，无论如何同室操戈，好歹都是将生民放在第一位的。却没有想到，其实早就满手血腥，罔顾仁义了。
赵家的事情远远超出了步柏连的接受程度。为了得到镇守世家的位置，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毫不手软的将无数百姓、无数同道人的命填进去——
只有他这样做吗？
步百连由生以来第一次茫然地眨了眨眼。
若是修仙途先抛弃了自己的道义，还会得到天道庇护吗？
步柏连停下脚步，看向冲过来的负霜鸟——
无尽藏来信了。
重写的第三遍，我真是个小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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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赵家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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