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雨揉了揉脑袋，发尾被压得翘起来了。
她睡得一点也不好，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又是那个教室，一群人围着她，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不过这次，她们给她留了件底裤。
还行。
吴桐雨评价道。
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很久。
吴桐雨慢慢踱步到食堂吃了一笼包子，喝了一杯甜腻腻的豆浆。
水饱。
吴桐雨拍拍肚子。
那种从梦中醒来的昏沉感驱散了不少。
也不去教室，吴桐雨直接从书包里拿出高数书开始做题。
食堂人来人往，很多学生吃完饭之后也都就地学习起来。
比起图书馆、教室，这里更适合背书，或者社团开会。
但是也有钟爱白噪音的家伙，就像吴桐雨。
食堂的叔叔阿姨不会赶人，而且座位不用抢，饿了就吃，渴了就买奶茶喝，简直不要太方便。
学习了两个小时，吴桐雨拿出耳机听歌，慢慢的，人有些困，然后就直接趴着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留给她的时间就只剩两个小时了。
吴桐雨拿出手机，张梦尧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
看一眼地图。
好家伙，这个电影院好远，坐地铁要一个半小时。
【学长，我刚没看手机，我现在出发。】
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吴桐雨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可惜地铁不能提速。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桐雨在地铁站出口绕着一栋大楼走了好几圈，愣是找不到电影院。
“喂，吴桐雨，你到了吗？电影已经开始了。”
“我……”吴桐雨有些喘，她擦了擦鼻尖的汗，“学长，你先进去看吧，我马上。”
张梦尧很义气：“我等你，票已经取了，你直接进来就行。”
“不用不用，学长，你去看吧。”
“你到底快到了没？我等你。”
吴桐雨站在大楼下，向上看，她觉得，她应该快要“找到密室的出口了”。
几秒后，吴桐雨低头承认：“那个……学长……我好像迷路了，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电话里，张梦尧沉默两秒，才问：“你在哪？”
“我……”吴桐雨看一圈周围的建筑，“我在一栋大楼下面，电影院应该就在这附近吧，导航定位老是飘，我不确定。”
“大楼叫什么名字？”
“它叫……它没有名字。”
“那……好吧，你附近有什么店吗？”
“有一家蜜雪。”
“还有呢？”
“还有一家肯德基。”
张梦尧扶额：“好吧好吧，你能找到地铁口吗？”
“哦，地铁口，我知道，那我去地铁的B口等你。”
“好，待着别动。”
张梦尧是一路跑过来的，手里捏着的票根都有些软绵绵的了。
两人走了另一条路，来到电影院，检票，坐下。
十分钟后，大灯全亮，屁股还没坐热的两人谁也没走。
硬生生坐到片尾字幕播完，吴桐雨才打破宁静：“嘿嘿，学长，电影还不错哈。”
张梦尧靠着椅背，目光就那么慢慢地、低低地垂下来，盯了她足足有一分钟，他才别开眼，看着已经熄灭的幕布问：“要不要再看一次？”
“不了吧。”吴桐雨觉得气氛略显尴尬，“对不起，我找不到电影院。”
“不，我应该在地铁口等你。”张梦尧声音有些低沉。
吴桐雨觉得他好像对这场电影挺期待的，心里更愧疚了。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出发的。学长，我请你吃饭吧，我刚看到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牛肉火锅，我们现在过去人应该不是很多。”
“我以后会在地铁口等你的。”张梦尧再次说。
“不不不，这不怪学长，是我……我有点路痴，我以后早点来就行了，大多数情况我还是能找到的，这里楼太高了，信号反射，定位不准，所以才……”
“算了。出去吧。”张梦尧站起身要接吴桐雨身后的书包。
“不用了，不重。”
“拿来吧。”张梦尧这次没跟吴桐雨客气，直接一手拎过书包背在了自己肩上。
“谢谢，学长。”
“嗯。”
走出影厅，吴桐雨偷偷瞟了几眼张梦尧。
“怎么了？”张梦尧问。
“学长，现在，是真的生气了吧？”
张梦尧脚步顿住，看向吴桐雨微红的脸颊，她像是因为赶路还没缓过来：“没有。你是很希望我生气吗？为什么老问我这个问题。”
“学长不是很期待这个电影吗？”
“没有很期待，就是一场电影。”
“那学长不高兴了吗？”
“有点。”这次张梦尧没有否认，“但是不是因为你。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提前准备好，这种情况的预案。我以前没有遇到过像你一样……完全依赖手机导航的人。”
张梦尧很委婉，没有直接点明吴桐雨笨。
吴桐雨觉得他真的很给面子，于是更加不好意思，低头道歉道：“对不起……”
张梦尧无奈道：“不用道歉，说了不是因为你。”
为了证明他真的没生气，张梦尧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捏了捏吴桐雨的脸。
手指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吴桐雨一愣，然后退后一步。
吴桐雨清清嗓子。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昨天在操场上也是。
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他以前是不是就是这样和前女友相处的。
“我们去吃饭吧。”吴桐雨转身往前走。
走了几步，吴桐雨又忽然停下，回头看着张梦尧，解释道：“学长，我其实…总之，不应该躲开，我只是……”
“我知道。”张梦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管她是故作矜持，还是真的害羞，他不介意，女生刚开始基本都会这样，“没什么。我们现在还不太熟悉，也正常。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这样谈恋爱。”
张梦尧轻笑：“以前都是和熟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学长要是想做什么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像那天晚上在实验楼那里那样。我都可以，我不是在拒绝你，只是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吴桐雨说完，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最后道，“嗯，就这样。”
张梦尧看她认真地抿着唇，挑了挑眉尖，逗她道：“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吴桐雨嘴唇张了张，眼睛睁大了点，她懂张梦尧在暗示什么：“那个……就是……”
嗫嚅两秒，吴桐雨点点头，下定决心似的：“嗯，都可以。我懂的，我觉得这个是男女朋友之间可以做的事情，所以可以。”
张梦尧大笑，书包往下滑了一点，他把书包重新扶正，然后一手搭上吴桐雨的肩膀，眉眼之间还带着笑意：“我开玩笑的。你聊天一直这么正经吗？很累的。”
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吴桐雨能感觉到张梦尧手掌的温热。
小学，放学排队，班上一个很皮的男同学就这样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让她滚去了队伍最后。
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真的很不一样，力量悬殊巨大。
老爸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她去学的跆拳道，只是她太废物罢了。
“哦，我也开玩笑的。”吴桐雨应道。
或许她应该表现得更自然一点，就像一般人那样，但是一般人真的是按电视剧上的演的那样谈恋爱的吗？
她不知道。
之前撒的那个前任的谎，能让她看起来像是能自如地应对异性。
真是鬼扯，谁会暗恋她啊！
要是张梦尧更了解她一点，就会知道，这个故事里，只有她暗恋别人的份。
吴桐雨想跑。
答应张梦尧做他女朋友是一个错误。
她其实可以选一个普通一点的，甚至丑一点的，矮一点的人谈恋爱……不，谁都一样，只是普通一点的人会让她压力小一点。
张梦尧太耀眼了，更让吴桐雨觉得自己废物。
明明在很凉快的商场里，吴桐雨的鼻尖却冒出了汗珠。
“不好意思，今天可以先不吃饭了吗？”吴桐雨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哥一会要来学校给我送凉席，我要回去了。下次，学长有空的时候，我再约你。”
“可以。”张梦尧原本也没想在这里吃饭，一看就很贵的餐厅，虽说是吴桐雨想请他，但是他也不想欠太多，“那一起回去吧。”
“学长先回吧。”
“嗯？你不回学校吗？”
“不是。就是……就是我想去下卫生间。学长先回吧。”
张梦尧把书包还给吴桐雨，吴桐雨急匆匆离开。
张梦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张梦尧没走，他觉得吴桐雨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告诉他，比如：突然来月经了，但是不好意思告诉刚交的男朋友，所以借口遁逃。
他也不是担心，就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让他觉得还是等吴桐雨出来确认她没事再走比较好。
他曾经有一任女友，痛经特别严重，床都起不来的那种。
他希望吴桐雨别是这种，晕在卫生间可不太妙。
张梦尧坐在卫生间对面的椅子上，一边看下载的论文一边等。
张梦尧看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半个小时了。再等一会，要是再不出来，还是找商场的客服进去看看吧。”
又等了二十分钟，张梦尧把手机放回口袋，正要去服务中心找人，就看见吴桐雨从卫生间出来了。
她看上去确实不太对。
首先是头发有些乱，刘海和鬓角湿漉漉的。
其次嘴唇发白。
最后，步伐有些飘。
她没看见张梦尧，张梦尧也没叫住她。
张梦尧觉得自己猜得**不离十。
如果现在叫住她，她可能会更尴尬。
反正也是要回学校的，既然能走出来，应该身体情况还行。
就远远跟着吧，要是实在不行再过去帮忙。
张梦尧想。
可是，吴桐雨没回学校，她从商场一出来就一路往西，根本不是去地铁站的路。
“她不会又迷路了吧？”张梦尧扶额。
这里是一个商业区，这个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来往的行人挡住了张梦尧的身影。
张梦尧不远不近地跟了好久，吴桐雨中途停下来看了好几次导航，走错了一个路口，又折返回来重新走。
路上的人逐渐稀少，在看到吴桐雨拐进一个小巷子后，张梦尧的脚步忽然顿住，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干什么呢？怎么好像变态跟踪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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