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宜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完全摸不透陆韫言莫名其妙加戏的目的。
“我为什么要关心你?”她倔强地抬起眼眸,语气带着刺儿,“你有白佳怡关心还不够吗?哪里轮得到我来瞎操心。”
“苏令宜,这就是你的真心话?”陆韫言垂眸,声音低沉得听不出情绪。
“是。”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
陆韫言点了点头,只回了一个字:“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白佳怡愣了一下,然后狠狠瞪了苏令宜一眼,随即急匆匆追了出去:“韫言,你等等我!”
苏令宜怔怔地坐在沙发里,一动没动。
一旁的陆老爷子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令宜,饿了吧?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早餐,陪爷爷一起去吃点,好不好?”
她转过脸,低低应了一声:“嗯。”
餐桌上,苏令宜吃得心不在焉。陆老爷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爷爷,您不觉得我这样很过分吗?身为他的妻子,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肯说。”
老爷子放下筷子,认真看向她:“傻孩子,别说你是被他带白佳怡回来气到了才说这样的话,就算不是,人也要争一口气,你维护自己没什么不对的。要我说,你怼得还不够狠呢。”
他顿了顿,又慈爱地笑起来:“况且爷爷知道,你心里还有他。”
“我才没有!”她急忙否认。
老爷子了然地笑了笑:“好好好,没有。那你怎么茶饭不思的?是在想谁?”
“我在想工作的事。”她低声辩解。
提到工作,陆老爷子正色问道:“怎么突然想去上班了?上班也就罢了,为什么舍近求远跑去仲信?来咱们自家公司不好吗?”
“爷爷,我不想把所有精力都耗在陆韫言身上,所以才想找点事做。陆韫言对手下员工要求太高,我都好几年没工作了,想着先去仲信从简单的工作开始历练比较好。”
“唉,杜家那小子倒是真会疼人。”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去他那儿我也放心,至少他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令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老爷子又宽慰道:“爷爷不是老古董,你别有压力。上班别太累着自己,开心最重要。”
她心头一暖,轻轻点头:“爷爷,您真好。”
“是陆家没照顾好你。”老爷子语气里带着愧疚和无奈。若是自家孙子能有杜仲恺一半的体贴,他又何至于操这么多心。
陪老爷子用完早餐,苏令宜便出门上班。车还没进入市区,突然从交叉路口冲出一辆车,狠狠撞上了她的车尾。
撞击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刚推开车门,还没拨通电话,胳膊就猛地被人抓住。
“放开我!你们是谁!”她拼命挣扎,却抵不过对方三人的力气。
“死丫头,别乱动!”是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她今天没穿高跟鞋,但还是狠狠一脚踩下去,趁某个人吃痛挣脱开转身就跑。
慌乱中按下了最近联系人,是陆韫言的号码,可还没等接通,前面又冲出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被前后围堵,再次被抓住。
“夫人,抓到了。”其中一个男人对着电话汇报。
苏令宜心一沉。蔡云红还真是没小看她,居然派了这么多人。
“谁指使你们的?”她假装毫不知情地问。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刚才打电话的男人说道。
苏令宜一怔,费这么大周章抓她,却说不会伤害?蔡云红到底想干什么?
她被反绑双手塞进车里,脑中一片混乱。恐怕是陆德那伙人想拿她当筹码,要挟陆韫言。
真是可笑,她这个不受宠的“女主”,抓来又有什么用?
当车子最终停在医院地下车库时,她更加茫然了。
最近没有需要捐肝捐肾的剧情啊?
直到被押到妇产科门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才彻底震惊了。
“蔡云红!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对着眼前打扮低调却掩不住得意的女人吼道,此刻她的心里真正升起一种恐惧。
蔡云红扬起下巴,语气刻薄:“苏令宜,你嫁进陆家三年,连一男半女都生不出来。陆家三代单传,总不能断在你手上吧?今天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做完全套检查,我也好对陆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你疯了吗?!”苏令宜忍不住骂出声,“你真有这么关心陆家香火?我生不出孩子,最高兴的不该是你吗?在这装什么好人!”
蔡云红脸色一沉:“贱人!哪里轮得到你这个万人嫌的死丫头来揣测我!”
就在这时,苏令宜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蔡云红眼神一厉,旁边那个男人立刻伸手将它掏了出来。
“医生,你可要好好给我儿媳妇检查检查。”蔡云红意有所指地说道,旁边那个秃顶的男医生谄媚地点了点头。
苏令宜被人强行按在病床上,眼看那男人要来扯她的衣服,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人推开,扑向门口。
不等她打开,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
“死丫头,真能折腾。”蔡云红对身后的护士冷冷道:“让她安静下来。”
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她死死按住。她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凉的针头扎进自己的胳膊。
随后,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
“我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苏令宜缓缓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她试着动了动,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可下一秒,难以抑制的颤抖却席卷了全身。她蜷缩起来,眼泪无声地涌出。
为什么会这样……
她没有开灯,在无尽的黑暗里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房门被猛地推开。
她受惊般地缩紧身体。
“啪”的一声轻响,灯光瞬间将诺大的屋子用光填满。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影。
是陆韫言。
“为什么哭。”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令宜低着头不说话,泪珠一颗颗砸在被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苏令宜,吃饭吗?”见她一直哭却不说话,陆韫言只能换个方式问。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回应。
“苏令宜,你在想什么?”等不到回答,他直接走到床边,一把将她捂着脸的双手拽了下来。
手被束缚住,苏令宜也不挣扎,只是无力地垂着头,无声地啜泣,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力。
陆韫言觉得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松开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看他。
苏令宜哭着想要挣脱,他却加重了力道。温热的泪珠滴落在他手背上,他才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钳制的手。
“你到底怎么了?”陆韫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语气低沉。
苏令宜哽咽着问:“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是。”
“你是因为我打电话,才知道我出事的吗?”她努力止住哭泣问道。
陆韫言罕见地沉默了。良久,就在苏令宜眼泪又要决堤时,他才开口:“不是。”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苏令宜失控地喊道,看他沉默的样子,她失望地笑了,“陆总,你明明知道蔡云红要设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声泪俱下,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从来没有恳求你帮我解决什么,但就连告诉我一声,让我自己想办法防备……都不行吗?”
“我以为只是走剧情而已,而且去的是医院,女主不会有事。”他闷声回答。
“剧情又怎样?剧情里我就活该遭遇被人绑架压着做检查的折磨吗?!”她几乎崩溃,“你知不知道,当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绑架的人说看见了你的人却没有被阻拦时,我有多难过?!”
陆韫言握紧拳头,看着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苏令宜。这是她第一次哭成这样,和刚穿越过来时完全不同,这一次,她的眼里是彻底的绝望。
“陆总,你走吧。”其它的她不愿再去想,可她忘不了那个猥琐男医生看她的眼神,忘不了那些医生护士如何合力压制她,更忘不掉蔡云红那些恶毒的话语。
“什么都没发生。”陆韫言试图解释。
“什么叫没发生?!”苏令宜猛地抓起床头的手机,解锁一看,果然各个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那些少爷小姐们正在群里疯狂嘲讽攻击她。
[听说了吗?苏令宜被陆夫人押着去医院做了妇科检查。]
[是查她为什么生不出孩子?]
[早就该查了,她唯一的作用就是给陆家传宗接代。]
[你们太天真了!据可靠消息,陆家是怀疑苏令宜给陆哥戴了绿帽,查她有没有脏病!]
[卧槽,真的假的?难怪要押着去,听说苏令宜挣扎得特别厉害,看来是心虚啊!]
[呵呵,三年前就能给陆哥下药的女人,你们还指望她冰清玉洁?]
群里各种挖苦、嘲笑和造谣层出不穷。
苏令宜看着看着,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大颗泪珠不停滚落。她猛地将手机扔开,手机摔在床边。
陆韫言看着被扔开的手机,唇线紧抿。
“苏令宜,这只是剧情。”他无奈地说道:“你明知道这个世界是虚构的,这里的人也都是假的,你并不是真正的女主角,他们议论的人不是你。”
“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等回去之后,谁还会知道这些?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矫情……
他居然说她矫情。
苏令宜猛地抬头怒视他:“是剧情,我就活该被折磨,活该被人践踏尊严?是剧情又怎样?是假女主又怎样?我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我有知觉、有意识,我不是行尸走肉!”
“被人剥光衣服,被一群带着恶意的人‘检查’身体。你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觉得恶心!我接受不了!”
“我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现在不行,蔡云红做的事情在剧情里合理。”陆韫沉声道。
“我不管!我就要出了这口气!”苏令宜彻底失去了理智,那段黑暗的经历在她脑中不断闪回。她不敢想她昏迷后遭遇了什么。
“苏令宜!”陆韫言终于动了怒,他厉声道:“我再说一遍,这只是剧情!我们只是在走剧情,你别意气用事。才多久没上班,你的职业素养呢?你在职场上也会因为小事失去理智吗?!”
“陆总。”苏令宜的声音很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陆韫言攥紧了拳头。
“你永远无法体会我的感受……也是,你根本不懂得共情。”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永远热爱工作。我一点也不喜欢工作,一点也不想永远冷静。”
“不过既然你要求,那你走吧,我现在要开始冷静了。”苏令宜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讽刺。
陆韫言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别说这种气话。”
“这不是气话。”她别过脸去,声音冰冷,“请你立刻离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她这样油盐不进陆韫言也被激起了火气,“好,既然你这样说的话。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陆韫言猛地推开房门,就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他听见苏令宜带着哽咽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门被陆韫言缓缓合上,她的最后一句话却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韫言的心上。
杜仲恺和郭悦陶好不容易挣脱保安闯进来,听到的就是苏令宜带着痛苦的话语。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韫言、杜信铠和郭悦陶的心都被狠狠触动。
但陆韫言是不理解,是被攻击到的刺痛。
而杜仲恺和郭悦陶则是心疼。
她那么爱陆韫言,那么善良包容的人,能发出这样的话语,到底经历了什么。
陆韫言:“滚!从我家滚出去!”
追过来的十几个保镖毫不客气地将杜仲恺和郭悦陶推了出去。
陆韫言冷冷地听着郭悦陶骂他,苏令宜那句带着哭腔的控诉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只觉得那扇门不仅关住了苏令宜,也把他隔绝在一个令人窒息的黑屋里。
解释她不听,安慰无从下手。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流光溢彩模糊成一片,猛烈的风不停拍打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吹散他心头的郁结。最终,黑色轿车猛地刹在了宋辛霆开的高级会所门前。
他没有约宋辛霆,径直走向最里侧的卡座,对着迎上来的侍者简短吩咐:“上酒,最贵的,全送过来。”
琥珀色的液体很快被送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一杯杯毒液。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灼热的酒液滚过喉咙,却没能熄灭烦躁,反而像是往他心尖的火苗上浇了一盆油。
一瓶接着一瓶。
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可苏令宜泪流满面的样子、绝望的眼神、那句冰冷的“我现在不想见你”,反而在烈酒的催化下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她最初工作的时候,虽然笨手笨脚经常挨批评却总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里只剩下生无可恋的光。
他对自己说那只是剧情,可当她真的因此受到伤害时,这套说辞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陆韫言一口气灌了一大瓶酒,他喝得太急,被呛到不停地咳嗽。
“到底是你太代入自己,还是我……”他盯着杯中的残液,自嘲地低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如果是苏令宜太小题大做,是她在无理取闹,那为什么她的眼泪会让他觉得如此难受?
苏令宜说的对,他无法共情别人,可现在他好像在心疼她。
周围的热闹和欢乐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独自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格外漫长。苏令宜的眼泪流干了又湿,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她的眼睛已经肿得几乎睁不开,嗓子也哑得发不出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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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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