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上车,也不知道季卿鸿是什么时候摸到了这个东西,明明她一路上就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被藏好用来防身的枪,此刻就被这么水灵灵地拿出来对着她。不难看出,对方的确是被气的不行了。
女人低头瞥了眼那个威胁自己性命的危险物品,旋即轻笑出声。
“这般大的气性?”她泰然自若的模样,恍若被枪指着的不是自己。
不仅如此,她甚至不怕死的抵着枪口缓缓靠近了那人。
季卿鸿眉尾轻轻挑起,手下又用了些力气。
硬邦邦的铁块毫不留情地硌在腰上,苏玖仍是面不改色,甚至还敢提出要求,“轻点。”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枪的前端,用了些力气才把它拨开。
“保险都没打开,若真想我死,要不换个方式?”
苏玖的反应倒是很快。
见没有把人吓住,季卿鸿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爽。
顺着她的动作,松了手中的力道,那把手枪瞬间就被女人顺走,扔在了自己身后的坐位上。
“气消了没?” 苏玖温柔的笑笑,一手攀上季卿鸿的肩膀,一手抚在了他的脸侧,像是在给大型犬顺毛。
大概是因为出来的太急,她的手有些凉,季卿鸿感觉自己被触碰到的那片皮肤好像起了一小片细小的疙瘩。
苏玖习惯将香膏抹在手腕处,那股熟悉的清甜幽香又无孔不入的侵袭着男人的理智。
惹得他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不得不说,美人色诱在什么时候都是很有效的。
更别说苏玖这样的高手。
简单几个动作便将人安抚住,老实的不行。
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睛里终于没有了要将她灼烧殆尽的火气,苏玖好声好气地同他讲理,“你性子倒是急,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要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样。”
她要说什么,凭借季卿鸿对她的了解,也能猜出个大概。
无非又是什么撇清自己关系的话,这个女人的嘴巴惯是厉害,随便几句就可以颠倒是非,倒打一耙。
终究是他小瞧了这人,任由她耍自己这么多次。
季卿鸿扭头,不愿意再看她那双勾人的眼睛。
不因为别的,也算不上什么赌气,只是他总感觉,和她对视的时间长了就会被溺死在里面。
他这次一定会保持警惕和理智,才不会被她轻易糊弄过去。
果然,苏玖的诡辩又在他耳畔响起。
“再者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季老爷不来见我们,也没有故意欺骗你什么,我与仟凝是旧识这事,你也从未问过我。“
女人佯装委屈,那表演异常拙劣,让季卿鸿一眼便看出目的。
真是什么时候嘴上都不打算饶人,莫不是真不怕自己一枪将她毙掉?
男人感觉胸膛格外的憋闷,脑海中闪过苏玖那时狡黠的笑容,心跳就又漏掉了一拍。
他好像真的不会就这样让她死了。
可自己被戏弄这么多次,也断然没有这么放过她的道理。
“我说的是让你应付老头子,但今天来的人又不是他。所以不管你说什么,今日这次都不能作数。”季卿鸿咬了咬牙,学着她的模样争辩道。
“如何不能作数?”苏玖不满,手中用力,将他的脑袋掰正,皱着眉看他。
“仟凝既是替季老爷来的,就证明他是同意了的,你这是想耍赖?”
这下终于轮到她生气了,那副模样好像是面前的人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错事般,有理时就要辩上三分。
“你这样才真是无赖。”季卿鸿笑了,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
“只允许你周官放火,不允许我百姓点灯?太霸道了吧九老板。”
带着戏谑意味的话一出,车内紧张的气氛也稍有缓和。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起,头微微后仰,有些嘲讽,那双黝黑的眼睛懒洋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此刻,他好像才真正看透她这副勾人皮囊下的冰山一角。
自己最开始对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她不是无害的温室里的花,是会吃人的妖精。
也对,在这个世道里摸爬滚打走到今天的,能有几个良善的角色。
只是在他这里能讨到便宜的人可没有几个。
若不是这女人靠着美人计迷惑了他这么多回,季鸿卿早就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了。
想到之前自己那些敌人的下场,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苏玖自然没错过他那突然冒出的奇怪情绪,但她根本不在意,只是顺着刚刚话讲了下去。
“商人最重诚信,我可没有做什么放火不认的事,莫要冤枉好人。”
那只放在季卿鸿脸颊上的手缓缓移动到了他的下巴,微微使了些力气捏住,让这人被迫抬起了下颚。
“不过,既然你不满意,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我可以给季大少爷一个补偿,如何?”
女人声音淡淡的,手指在他唇角那处皮肤玩弄似的摩挲了几下。
这副打量的视线好像在回敬季卿鸿初遇时的傲慢。
真是睚眦必报。
季卿鸿在此刻好像与她心灵相通般,一下子领会了她的想法。
实在有些幼稚。
男人也不追究她冒犯的动作,顺着她的意思问道,“既然是九老板给我的补偿,那自然是要我提出要求了,对不对?”
不给她返回或者拒绝的余地,他补充,“也不为难你,既然不能跟我去见老头子,那就跟我演场戏。”
季卿鸿将手搭在苏玖的腰上,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向下按进了怀里,在她耳边戏谑道,“这次一定要演到我满意为止。”
他低沉的带着威胁的嗓音落在苏玖耳边,空气轻轻摩擦,震的人耳根发麻。
苏玖掀起眼皮,眼中满是兴致盎然,“季大少爷又要演什么戏,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他回答的很快。
女人轻笑,仿佛很满意这个答案。
“那季大少爷也要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戏吧,若是又抓了我去送命,我可不应。”
她的手指从季卿鸿的领口划过,勾着他身上那层上等的布料轻轻往下划,最终停在了刚刚藏枪的腰间。
找准位置后,她用力狠狠地戳了一下。
竟是和刚刚被某人抵着的地方分毫不差。
只是男人皮糙肉厚,并不能体会到什么清晰的痛楚,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耳根。
“先保密,下次再说。”
没等她发现什么,季卿鸿将人从身上推开,随即拉开身侧的车门。
“请吧。”男人挑了挑眉,学着她的样子赶人,“慢走不送。"
……
苏玖看着眼前的车扬长而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没品的东西真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路边,让她自己走回去。
气的实在牙痒痒,却又不能立刻报复回去的憋屈,让只能她愤愤的招了一辆黄包车给自己送回百花厅。
在季宅里待了小半天,现在已经接近日落时分。
阳光早就隐藏在了楼宇之后,呼吸间都是空气中阴冷潮湿的味道。
女人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被冻的吸了吸鼻子。
前面的黄包车夫以为她受了委屈,朗声安慰道,“这么冷的天,姑娘可千万别哭,好看的妆花了不说,脸可要冻坏了。”
听到他关心的话,苏玖心情也没那么差了,便笑着回他,“什么姑娘啊,都是快三十人了。”
“快三十了?可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不到二十的小姐呢。”
车夫嘴上说着,脚下也不停的跑,呼出的哈气飘到他头上,然后又很快消散在空中。
苏玖怕他吸了冷风,只是笑笑,没有再接茬。
可大概是一天没有几个客人,车夫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又开始和她聊起了别的东西。
“姑娘你刚刚是不是被从车上扔下来的?要我说那小伙子也真是差劲,怎么能这么对待漂亮的女士。”
他倒是个热心肠,开始替苏玖打抱不平。
“我要是有个婆娘,肯定会好好对人家,让她天天在家里享福,我出去挣钱。”
苏玖见他误会,赶忙解释,“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的。”
车夫憨笑了两声,“是嘛,那可太好了,找相好可不能找他这样的。”
他顿了顿,想起来什么,又补充,“当然哈,也不能找我们这样的,饱一顿饥一顿的,给不了人家幸福。”
“在这个时候,养活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女人扯出一抹苦笑,宽慰他。
“你这样也很了不起的。”
“谢谢你啊,姑娘。我这人总是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没事的,和你说说话,我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他们都知道,活在如今这个时代,大家都有各自的难处。
借着寻常聊天讲出来的,都是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苦楚,若没有地方倾诉,迟早有一天会被压垮。
两人之后都没有再说话。
“姑娘,到了。”终于,黄包车停在了百花厅的门口。
苏玖下了车,从包里拿出了一两碎银,塞到了车夫手里。
车夫瞪大了眼,连忙叫住了她,“姑娘,这太多了。”
女人笑了笑,“不多,这隆冬腊月的,路途长,你又陪我说了话,这些你合该拿着。再说,若是没有你来拉我,我不知道要不要冻死在街头呢。”
听她到的话,车夫嗫嚅了下,被风刮的通红皲裂了脸上出现了无错的神情。
“收下吧,这样你冬天也可以好过些。”
苏玖摆摆手,转身走上了百花厅门口的台阶。
车夫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了那扇华丽的门里。
像是被一口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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