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许平再次站到那片玫瑰花田里。
“她,她又爬出来了——”
一团团的黑发自花丛底部攀上来。
季非左手拿着斧头,将头发砍断。
大概十几米长。
“救我、救我!这个女人要出来了!”
她们的视角都只能看到长发,而在许平眼里,有一个穿着粗布衣,头发凌乱的女人正从地下的土堆中探出头,她的指甲抓着许平的双脚。
季非把手中的斧头扔给许平,然后抱起砍断的头发往水井那里走。许逆跟在她身后,余光朝许平那里看了一眼。
之前的猜测没错,抓着许平的那个女鬼一看到他手里季非的斧头,不甘地磨了磨牙,又钻回地底下。
许逆帮忙将那团头发穿过水壶的柄,握着头发两端,朝井下伸去。
手上传来黏腻的感觉,那是长发上伸出来的一张嘴,伸出舌头正在舔她的手。这东西似乎有意识,能感应到许逆在看它,红唇弯了一下,在沈命的视角看,就像一个笑起来的眼睛的轮廓。
“不好意思,不和陌生人接吻。”
红唇消失。
许逆接着把水壶朝下放。
“咚”
像是撞到墙壁的声音。
水壶拉上来,底部很干燥,显然没有沾水,许逆把头探到井边,下方看起来似乎依旧是井水,但平淡无波,几个动物头的影子一动不动。
季非皱了皱眉。
“我们都是它的祭品。”
许逆抬头看她:“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那副海报。”季非说着,在四周找了找,捡起那架被啃噬干净的猫头鹰骨架,扔到井里。
“噗通”一声后,几人再次看了看。
井水荡开波纹,那副猫头鹰骨架没有沉下去,几个大张着口的动物影子开始咀嚼,然后它们原本还清楚的轮廓开始扭曲、融合。
猫头鹰骨架彻底消失的一瞬间,井底出现一只乌鸦人的影子。
“各位,干的不错。”
许逆猛地扭过头,自从宣布游戏开始后就消失不见的乌鸦人再次出现在她们身后。
它迈着矜持的步伐缓缓走到井边,与井底下的那个“它”对视。
乌鸦人嘴里吟唱起某种低语,许逆听不懂这是什么语言,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咔嚓”
井底传来声音。
准确的说,是水里。
乌鸦人停止吟唱,身姿挺拔地站在井边,低头看着井里的东西,它头上空洞又煞白的眼睛闪了闪,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许逆探头看了一眼,一具乌鸦人的骨架沿着井壁缓缓爬上来。
“咔嚓”
像刚学会走路一般,那副骨架吱呀吱呀想着,然后迈开步伐,背对背贴到季非背后。
“啊!”王温落惊叫一声。
乌鸦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看着季非:“欢迎加入,我的朋友。”
继而,乌鸦人像一滩黑水般消失在地下。
“我被同化了。”季非道:“这个东西,在往我身体里长,很慢,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
她说的是那副乌鸦骨架。
许逆走过去,试着往外掰了一下,很牢固,似乎已经成为季非身体的一部分,许逆没有手机,不然真想拍下这幅露骨的画面。
“非非,你疼不疼?”
王温落已经崩溃地哭出声:“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那具乌鸦骨架就像一个十字架,季非是它的囚徒,被定固在原地。
“许逆,你去看一下那口井。”
井里黑黢黢的,但里面的黑影已经不见。许逆只能看到自己代表的蜘蛛人的倒影,而且不是僵直,会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动,除了头部,就真真正正是许逆的影子了。
在季非的指挥下,许逆再次把水壶伸到井里,这次打起来什么东西。
里面是一只红玫瑰,玫瑰花芯里闪烁着一枚钻戒。
许逆把那朵玫瑰放到季非嘴里,把钻戒套到她的手指上。
鲜红的玫瑰花瓣开始滴血。
一滴
两滴
……
许逆惊奇地看到,每一滴血落在地上,都长出一根藤蔓,沿着季非的身体缠绕盘旋,藤蔓上长出许多红玫瑰。
如果忽略季非背后的动物骨架,这幅场景竟然有些美。
“我好像能动了。”季非试着走了几步,他身后那具骨架开始咯吱咯吱响。
季非又指挥许逆再次在井水里打捞。
这一次,除了井水,还捞起两把钥匙。
钥匙孔是三角形的,王温落一下想起来,屋里一个木柜的锁似乎就是这种。
她拿起钥匙,跑向屋里,许逆收到季非的眼神示意,跟着这位大小姐走进去。
王温落打开柜门,上方的柜子拉开里面放着一个研钵和杵,下方的柜子里是一个苹果。
研钵和杵很轻松就拿出来,但许逆在抓住苹果的一瞬间,苹果下面包上来一只手,尖利的指甲嵌进许逆的皮肉里。
“我靠我靠,错了错了,放了我吧。”
这东西没管她的求饶,仍然死命把手指往许逆骨头里钻。
许逆手心的蜘蛛纹硬币掉落,砸在那只手上,终于得以解脱,可那个苹果依旧无法拿起来。
“不管了,问你家非非去吧。”
王温落别扭地看着许逆往外渗血的手:“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了我的大小姐,不过呢,你还是关心你女朋友吧,她可是一条胳膊都没有了。”
王温落道:“我当然会再给非非装一条假臂。”
“再?她原来那条就是假的?怪不得。”
两人聊着走出门,把东西交给季非。
季非摘下自己身上的玫瑰花,在研钵里将它们磨碎。
正常的玫瑰花被研碎,绝不是这种猩红的颜色。
许逆又拿着水壶在井里打捞,这一次,只捞起了井水。
井水被季非倒入研钵里,和玫瑰花磨出的汁调和在一起,那是一种她们开始游戏时,那个乌鸦人给她们倒的红酒一样的东西。
她仰头喝下。
身后的乌鸦人骨架嘶啦嘶啦往地上掉。
许逆用斧头切断她身上被缠绕的藤蔓,季非终于重获自由。
“这游戏还真变态,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许逆吐槽了一句。
“这个家一群神经病。不过也不是没有逻辑。”
许逆看向季非:“怎么说?”
“虽然我不清楚乌鸦到底象征着什么,但这个家族似乎代代传递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以及某种特质。就像一个遗传病,那副骨架贴在我身上,意味着祖父是这个家最先得病的。大小姐,你觉得,这个游戏设计研磨玫瑰花的情节是为了什么?”
王温落抓住季非的手:“你之前说过,颜色代表鲜血。这个家族的祖父活下来,然后和祖母结婚了?”
季非鼓励地看着她。
“然后,祖父开始吸食祖母的血液,就能缓解自己的病情?”
“没错。”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呢?难道祖母就是他断臂以后欺侮他的人?他在报复吗?”
季非摇摇头:“不,祖母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王温落满眼都是对这个结论的质疑:“怎么会呢?”
“祖父已经疯了,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大小姐,有时候你干涉了谁的生活,就会承担对方的命运。贫穷、困苦、旁人的欺负和看不起,让祖父无法忍受,所以他是最先精神崩溃的。为了活下去,他找了一个转移这种疯狂的容器。”
“祖母?”
季非点点头。
“坏死了。”
“他活不下去了。”
“那也不影响他坏。”
许逆点点头:“还是大小姐明事理,这祖父简直不是人。”
王温落道:“他完全可以找欺负他的人报仇,欺负自己妻子算什么啊。”
许逆笑了下,这位大小姐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完全不明白报仇成功大多只能出现在小说里,现实中没有后援的反抗,往往迎来更凶恶的欺压。祖父这种人,往往被旁人欺压一辈子,反而对那些人毕恭毕敬。只有在唯一对自己好的人面前,才能找到欺负欺负别人是什么感觉。
可恨,可悲。
季非望着玫瑰花田:“这只是开始,从海报看,这种精神崩溃会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
许逆看着季非,能够对这种事认识这么透彻的,季非从小过得应该不算好。
不过相比眼前的一幕,这实在不足为道。
她指着季非:“你老朋友又找过来了。”
那具散落在地上的乌鸦人骨架咔嚓咔嚓重新组装着身躯,再次贴到季非身后,往她骨肉里钻。
“草。”季非骂了一句。
这倒让许逆蛮惊奇,季非居然也会骂人。
季非求助地望向她和许平:“大小姐胆子小,你们能不能帮我采些玫瑰花来?之后我一定会还你们人情的。”
许平摊手:“我看不到玫瑰。”
“非非,我不害怕,我可以的。”
许逆拎起王温落的后衣领:“磨蹭什么呢?最烦秀恩爱的人,跟我去干活。”
“非主流姐你放开我!”
许逆天生就有气人的本事,王温落一边干活一边骂她,居然忘了害怕。
自从这片玫瑰接触到许逆的蜘蛛纹硬币,它似乎不再对她施展恶意。
许逆和王温落采了些许多花给季非。
如法炮制,季非喝下玫瑰花汁水后,身后的乌鸦人骨架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
季非收回望向玫瑰花田的目光:“你们摘下玫瑰的区域,它们变成白玫瑰了。”
她垂下眼,继续道:“你们不是说屋里柜子里有苹果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只有我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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