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凌初轩站在韩砚的录音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装着乐谱的文件袋。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
门突然打开，韩砚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粉蓝色长发探出头来，"终于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凌初轩被她拉进录音室，扑面而来的是各种电子设备和新刷的油漆味。
录音室不大，但设备齐全，墙上贴满了韩砚与各路音乐人的合影。
"新装修的？"凌初轩环顾四周。
"上周刚完工！"
韩砚骄傲地展示她的新调音台，"花了我三个月的酒吧分红。来，把你的歌给我看看。"
凌初轩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文件袋里取出乐谱。
韩砚接过来，眼睛快速扫过音符，嘴唇无声地跟着旋律动。
"哇哦，"她抬起头。
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这绝对是你写过的最好的歌！副歌部分的转调太妙了！"
凌初轩耳根发热，"还没写完..."
"少来。"
韩砚拉着她走向钢琴，"弹给我听。"
凌初轩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
手指触碰琴键的瞬间，她仿佛回到了独自在公寓创作时的状态——安全、自由、真实。
旋律流淌而出，起初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澎湃的河流。
凌初轩闭上眼睛，忘记了录音室，忘记了韩砚，甚至忘记了自己。她只感受到音乐，以及音乐中承载的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感。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凌初轩缓缓睁开眼睛。韩砚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
"天啊。"
她终于出声，"你应该辞掉警察工作去当音乐人。"
凌初轩摇摇头，"音乐只是...爱好。"
"爱好？"
韩砚夸张地挥舞手臂，"多少人练一辈子都写不出这样的曲子！歌词呢？"
凌初轩从文件袋里取出另一张纸，递给韩砚。歌词简短而含蓄，讲述暗恋一个人却不敢开口的心情。
"是给林霜的。"韩砚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地说。
凌初轩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头。
韩砚突然拍手，"我们来录个小样吧！钢琴伴奏加你的清唱，简单干净。"
"现在？"
"当然现在！"
韩砚已经走向控制台，"趁热打铁。"
两小时后，凌初轩戴着耳机，听着刚刚完成的录音。她的声音在钢琴伴奏下显得格外清澈，歌词中含蓄的情感被旋律放大，连她自己都被打动了。
"完美！"韩砚按下保存键。
"我要把这个设成手机铃声。"
凌初轩摘下耳机，"别闹。"
"我是认真的！"
韩砚将音频文件导入手机，"对了，你发给林霜了吗？"
"没有。"凌初轩迅速摇头。
"这只是...练习。"
韩砚翻了个白眼，"练习？得了吧，你写这首歌不就是想让她知道你的感受吗？"
凌初轩沉默。确实，当她创作这首歌时，脑海中全是林霜的样子——林霜在篝火旁听她弹吉他时的专注眼神，林霜说"你笑起来很好看"时微微上扬的嘴角，林霜在江边散步时被风吹起的发丝...
但她不敢想象林霜听到这首歌的反应。作为刑警，她习惯了控制局面，掌控风险。而向林霜表白，无疑是放弃所有控制，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可能的拒绝和伤害之下。
"初轩。"
韩砚的声音罕见地温柔下来，"你不能永远把感情藏在歌词里。"
凌初轩苦笑，"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刑警的感情生活从来都不简单。"
"所以呢？就因为复杂就不去尝试？"
韩砚摇摇头，"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敢第一个冲进歹徒窝点的凌初轩。"
凌初轩正想反驳，手机响了。
是队里的紧急通知：所有人员立即归队，有重大案件。
"我得走了。"她匆忙收拾乐谱。
韩砚将音频文件拷贝到U盘递给她，"拿着，好好考虑一下。"
凌初轩接过U盘，塞进口袋，"谢谢。"
走出录音室，阳光依然明媚，但凌初轩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警队的召唤让她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将音乐和感情暂时搁置一旁。
警队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投影屏幕上显示着一名年轻女性的照片，笑容灿烂。
"方小雨，24岁，昨晚失踪。"队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最后出现在这家酒吧。监控显示她离开时是独自一人，但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城东废弃工厂区。"
凌初轩迅速记录要点，脑海中已经勾勒出几种可能性。
"凌组长，你带队搜查工厂区。"
队长分配任务，"其他人分头调查她的社交圈和酒吧监控。"
行动迅速展开。凌初轩和三名队员驱车前往城东。废弃工厂区占地广阔，破败的厂房和杂草丛生的空地给搜索带来很大难度。
"分两组，从南北两侧向中间推进。"
凌初轩下令，"保持通讯畅通。"
三小时的搜索后，凌初轩在一间废弃仓库发现了可疑痕迹——新鲜的车辙印和几个烟头。她蹲下身，用手电筒仔细检查地面，发现了暗红色的斑点。
"血迹。"她通过无线电呼叫队员，"B区3号仓库，有发现。"
技术组很快到达现场，确认血迹与失踪者匹配。进一步的搜索在仓库角落找到了方小雨的钱包和手机。
"不是抢劫。"
凌初轩分析，"东西被故意丢弃在这里，制造假象。"
夜幕降临时，搜索暂时告一段落。案情有了新线索——方小雨的前男友有暴力史，且案发时没有不在场证明。
回到警局，凌初轩正准备参与审讯，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霜发来的消息：「还在忙案子？」
凌初轩迅速回复：「嗯，有失踪案。你加班？」
「有个并购案明天开庭，可能要通宵。」林霜回复。
随后又发来一条，「注意安全。」
简单的四个字让凌初轩胸口一暖。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凌羽的电话。
"姐，你酒吧今晚有什么特色菜？"
一小时后，凌初轩提着保温袋站在林霜律师事务所楼下。
她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半，不确定自己是否打扰了对方。
电梯上升到28楼，凌初轩深吸一口气，走向尽头那间仍亮着灯的办公室。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她看到林霜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眉头微蹙。
凌初轩轻轻敲门。
"请进。"林霜头也不抬地说。
凌初轩推门而入，"打扰了。"
林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随即是掩不住的喜悦，"初轩？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通宵。"
凌初轩举起保温袋，"带了点吃的。"
林霜合上笔记本电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案子结束了？"
"暂时告一段落。"凌初轩将保温袋放在会议桌上，取出几个餐盒，"姐姐酒吧的招牌菜——黑椒牛柳、清炒时蔬，还有她特制的海鲜粥。"
食物的香气瞬间填满了严肃的办公室。林霜看着这些显然不是随便打包的外卖，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你特意去买的？"
凌初轩点点头，"趁热吃吧。"
两人在会议桌前坐下。林霜尝了一口海鲜粥，眼睛微微睁大，"好吃。"
"我姐的秘方。"凌初轩微笑，"熬夜工作时要补充能量。"
林霜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凌初轩，"谢谢你。其实...你不用这样。"
"我想这样。"
凌初轩直视林霜的眼睛，"我想确保你吃得好。"
这句简单而直接的话让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变得不同。林霜的耳尖微微泛红，她低下头继续喝粥，掩饰自己的表情。
"案子有进展吗？"她转移话题。
凌初轩简要介绍了失踪案的情况，两人自然而然地讨论起案件细节。林霜的法律视角为凌初轩提供了新的思路，而凌初轩的刑侦经验也让林霜受益匪浅。
谈话间，凌初轩注意到林霜办公室的布置——整洁有序，每份文件都有固定位置，书架上的法律典籍按高度排列。这种对秩序和完美的追求，与她在法庭上无懈可击的表现如出一辙。
"你总是这么...完美吗？"凌初轩忍不住问。
林霜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办公室、庭审、甚至日常生活。"凌初轩指了指书架，"连书都按高度排列。"
林霜沉默片刻，"我喜欢可控的事物。法律、规则、秩序...这些都有明确的边界和结果。"
"而人没有。"凌初轩轻声补充。
林霜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认同。
"是的。人...太复杂，太不可预测。"
"所以你选择做律师而不是刑警。"凌初轩微笑。
"我们每天面对的都是最不可预测的人性。"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林霜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她看了一眼屏幕，皱眉。
"事务所主任。"
凌初轩站起身，"我该走了，不打扰你工作。"
"等等。"
林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给你的。本来想下次见面时再送。"
凌初轩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支黑色钢笔，笔身上刻着"To LX"。
"看你总是用那支旧钢笔记录案情。"林霜解释道。
"这支更顺手。"
凌初轩小心地拿起钢笔，感受它在手中的分量。
"谢谢，我很喜欢。"
林霜微笑着点头，"下次...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听音乐会？"
凌初轩心跳加速。
"好。"
走出律师事务所大楼，夜风拂过凌初轩发烫的脸颊。
她摸着口袋里的U盘，想起韩砚的话——"你不能永远把感情藏在歌词里"。
也许，是时候勇敢一点了。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公寓里，李贵正对着电脑屏幕冷笑。屏幕上显示着林霜的公开资料和几张偷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正是今晚凌初轩进入律师事务所的背影。
"装什么清高。"他自言自语，翻看着林霜经手的案件记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老同学，帮我查个人。对，林霜律师...越详细越好。"
挂断电话，李贵走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被凌初轩当众拒绝的羞辱感再次涌上心头。高中时那个任人嘲笑的胖女孩，现在居然敢看不起他？
"你会后悔的，凌初轩。"他轻声说。
手指敲击着窗玻璃，"你和你的'大律师朋友'。"
凌初轩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她轻轻放下林霜送的钢笔，换上家居服，然后习惯性地走向钢琴。
手指触碰琴键的瞬间，今天的种种画面浮现在眼前——录音室里韩砚的鼓励，废弃仓库里的血迹，林霜看到她时眼中的惊喜，那支刻着她名字缩写的钢笔...
旋律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比之前的版本更加丰富、更加坚定。凌初轩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演奏。
是韩砚发来的消息：「听说明天林大律师要去城东法院开庭？巧了，我刚好在那边有个录音，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客！」
凌初轩摇头微笑，韩砚的"偶遇"计划太过明显。
但她回复：「好。」
放下手机，她再次弹起钢琴，这一次，旋律中不再有犹豫和恐惧，只有明亮的希望和温柔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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