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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在墨渊鳞片和怒涛的引导下,扶光和荀风在深邃幽暗的海域之中穿行,虽然压力渐增、水流愈发汹涌,但一行人并未遭遇太大的阻碍。怒涛虽然沉默寡言,但动作利落干脆,总能带领二人提前避开危险的涡流或潜藏的暗礁,一路有惊无险。

“前方就是‘海渊之门’了。”怒涛的声音被汹涌的海水中撕扯得有些破碎,扶光借着鳞片的微光看见怒涛指向了悬崖下幽暗涡流。

悬崖之下,海水不再是存粹的幽暗,而是呈现出令人心悸的、如同生源巨口一般的绝对漆黑。那种黑暗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流转盘旋,形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涡流。漩涡的边缘,海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彷佛能将所有光线吞噬殆尽的墨蓝。旋转激起的激流水花,如同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利刃,疯狂切割着那墨蓝的漩涡,发出可怖的嘶鸣。

这里便是海音的终极禁地,也是海音生命源头的入口——海渊之眼!

墨渊鳞片的光芒突然变得耀眼异常!莹白的光芒如同保护罩一样,将三人笼罩其中,艰难抵御着那黑暗漩涡恐怖的吸力和激流的绞杀。

“净海莲就在漩涡的核心深处。”怒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指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心,“需要顶着漩涡的吸力和边缘激流,寻找到最稳定的路径切入核心。墨渊尊者的鳞片是关键,它能指引方向并削弱部分压力。但核心区域的灵卫……”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那黑暗,“……才是最大的考验。它们无形无相,由纯粹的渊海能量构成,攻击刁钻,且数量……难以估计。”

扶光鎏金的眼瞳凝重地望着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漩涡,感受着逆鳞传递来的沉重压力,沉声道:“如何应对灵卫?”

怒涛握紧了背后的巨大骨矛,骨矛尖端隐隐有深蓝色的水纹流转:“我会尽量吸引它们的注意,为你们创造接近净海莲的机会。但动作一定要快!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语气带着战士的决绝,孤注一掷。

荀风碧绿的瞳孔紧紧盯着怒涛,虽然一路走来对方表现可靠,但此刻身处绝境边缘,狐族天生的敏锐让他捕捉到怒涛眼底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挣扎和……冰冷的决断?他心头警兆微生,下意识地靠近了扶光一些,低声道:“小心些,总觉得这地方……还有这向导,有点不对劲。”

扶光也微微蹙眉,但想到墨渊的保证和怒涛一路的“尽职”,他压下疑虑,点了点头:“嗯,彼此照应,见机行事。”

就在三人全神贯注准备迎接最后冲刺,扶光和荀风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前方那恐怖的漩涡和怒涛关于灵卫的警告所吸引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直站在荀风后方的怒涛毫无征兆地动了!不是冲向漩涡,而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手中的那柄骨矛之上,眼神中带着冰冷的决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着汹涌的水流直刺荀风的后心!

“荀风,小心!”扶光鎏金的瞳孔瞬间瞪大,数道丝线从手腕处激射而出,但怒涛的偷袭蓄谋已久,时机拿捏的妙到毫巅!

骨矛一下子就洞穿了荀风的胸膛,暗红的血花自他的胸口炸出。护体的妖力瞬间溃散,喉头一甜,大股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在墨色的深海中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他碧绿的瞳孔因剧痛和难以置信而瞬间放大,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恐怖的一击打得直接脱离了逆鳞光罩的保护范围,向着那旋转着无数致命激流的海渊之眼漩涡边缘,如同陨石般飞坠而去!

扶光目眦欲裂,他看都没看偷袭得手后立刻向后急退、拉开距离的怒涛,眼中只剩下那个正急速坠向死亡漩涡的身影!

他双脚在悬崖处猛地一踏,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以比荀风坠落更快的速度,义无反顾地追着那道坠向深渊的身影,冲进了那足以绞碎利刃的白色激流带,扑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

而海渊之眼的边缘,怒涛冷漠地看着两道身影瞬间被狂暴的激流吞没,消失在无边的黑暗漩涡之中。他沉默地收起骨矛,转身,向着圣殿的方向迅速游去,消失在了幽暗的海水中。

在坠入海渊之眼漩涡的瞬间,扶光只觉全身犹如被万斤铁石所碾压,意识也被狂暴的力量撕扯得近乎溃散。但他金色的眼瞳依旧死死锁着前方那道急速下坠的、被血色染红的身影。

就在扶光接触到荀风衣角的那刻,他的胸口突然迸发出一股温暖的碧色光芒!那是一股温暖的、生机勃发的力量!

是母亲孔翠以生命为代价植入扶光体内的神树树枝!

嗡——!

翠绿的光芒瞬间撑开一个柔软却无比坚韧的光茧,将扶光和荀风一同包裹了进去!那足以绞杀深海渊兽的狂暴激流拍打在透明的光茧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它如同一片在怒海狂涛中飘摇的绿叶,被恐怖的力量裹挟着,旋转着,向着漩涡的更深处急速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狂暴的力量骤然消失。

包裹着二人的翠绿光茧,重重地砸落在坚硬的物体上,光芒闪烁了几下,终于耗尽了力量,彻底消散。

扶光咳出几口带着腥甜的海水,挣扎着爬起身。眼前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奇异空间。他身处一个极其宽阔的、像是由某种白玉般骨骼构筑而成的空间之中。空间尽头,深黑的入口如同一只漆黑的眼,注视着他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这里,便是海渊之眼的核心?传说中的海渊神殿入口?

扶光此刻根本无心关注着诡异的景象。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身旁不远处那道血色的身影之上。

荀风面朝下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他背后的衣衫完全破碎,露出一个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巨大血洞!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荀风!”扶光扑到荀风身边,颤抖着手将他翻过来。荀风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死人,嘴唇呈现出可怕的紫绀色。探向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更是时断时续,微弱得如同即将绷断的琴弦。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恐慌,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吞噬了扶光!这种恐慌,比他幼年时面对父亲冰冷的苛责更加尖锐,比在刘府之变中面对强敌更加无助!此刻……荀风,这个一路相伴、同生共死的伙伴……他就要在自己眼前死去!因为自己的信任,因为那可耻的背叛!

“废物!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一个冰冷、严厉、如同楚乌在世的声音,在扶光脑海中炸响,那是深埋心底的、来自父亲的苛责阴影,在此刻被极致的恐慌无限放大!

扶光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痛苦。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脑海——血!

他想起了与钵特摩华那场改变命运的交易!那个骄横的小祖宗在赋予他力量的同时,也留下了烙印和……一个诅咒般的能力:“喂,废物小鬼,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本小姐赏你点好处!以后你的血,就是灵丹妙药啦!白骨生肌,延年益寿,不在话下!不过嘛……喝多了可是会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哦!嘻嘻,小心点用!”

当时只觉是邪异的玩笑,是枷锁的一部分。但此刻……这可能是唯一能救荀风的东西!

看着荀风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扶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金线勒紧自己的手腕,用尽力气划开了自己手腕的动脉!

噗!

冰凉的、带着淡淡金辉的鲜血瞬间涌出!不同于常人的鲜红,扶光的血液在幽蓝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诱惑力的馨香。

扶光立刻将手腕凑到荀风紫绀的唇边,用力挤压伤口,让自己的鲜血汩汩流入荀风口中。

奇迹发生了!

荀风背上那恐怖的开放性伤口,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抚平!翻卷的血肉迅速软化、恢复生机,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开始愈合!荀风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也如同注入了强心剂,开始变得有力起来!

随即,荀风猛地睁开眼睛,只是那双眼睛不再是往日温和的翠绿,而是如血般的鲜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嗄——!!!!!!”凄厉的不似人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空间,荀风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宛如一条被甩到干涸滩涂上的盲鱼一般,疯狂扭动。扶光用尽全身之力死死的压住荀风,催动自身灵力将手腕流出的鲜血尽数渡入荀风口中。

与此同时,在剧痛与失血的恍惚中,濒死的荀风,意识被拉入了一个冰冷而诡异的梦境:

他彷佛置身于一处阴森、古老、弥漫着血腥与腐朽之气的地下祭坛之中。巨大的、暗红如血的巨大莲花纹样在黑暗中俯视着一切。祭坛中央,站着一道漆黑的修长身影,那人的脸和扶光有五分相似但更具威严。而那道身影的不远处,立着两个身穿红衣的,一高一矮的身影——是扶光和孔翠!但此刻的扶光,却呈现出孩童的模样,他的脸苍白的透明,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漆黑的双眸正死死盯着祭坛中心拿着酒杯的男人。

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宣告道:“时辰已到!祭品楚乌,饮下‘欲孽’,侍奉尊神!”

楚乌闭了闭眼,似乎认命般,缓缓举杯。

就在这时!

祭坛旁那孩童模样的扶光,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用尽全身力气,像一道瘦弱的闪电,猛地扑向父亲!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把夺过了楚乌手中那杯污秽的黑酒!

孩童扶光双手死死抱着那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酒杯,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酒杯中散发出的邪恶气息而剧烈颤抖。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瞳死死盯着震惊的父亲,声音稚嫩却带着令人心碎的执拗:

“父亲……我也可以成为……对家族有用的人!”

话音未落,他仰头,将那杯污秽的“欲孽”黑酒,一饮而尽!

“不——!”孔翠发出凄厉的尖叫。

轰——!

无尽的黑气瞬间从酒杯中爆发,如同活物般缠绕住孩童扶光!他的身体在黑气中痛苦地扭曲、变形,发出非人的惨叫!皮肤下仿佛有无数东西在蠕动、吞噬!祭坛周围尖叫四起!

光芒一闪!梦境视角切换。

荀风看到,祭坛中央只剩下一个被浓郁黑气包裹、蠕动着的暗影。

一个带着戏谑和残忍的、如同小女孩般的清脆笑声在虚空中响起:“嘻嘻……好玩……这么小就敢抢着送死?留着……留着你去嚯嚯那些老东西……”

接着,荀风看到,那团蠕动的黑暗渐渐平息,露出里面蜷缩着的小小身影,这就是扶光的“真身”——一个被定格在死亡时刻,依靠邪神力量维持的“活死人”!

梦境结束!

随着血液和灵力的持续注入,荀风眼中的血红逐渐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往日的翠绿。扶光的脸色因为失血变得愈发惨白,见荀风逐渐不在挣扎后,那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随即眼前一黑,随后重重的倒在了荀风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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