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催眠的侍卫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望向神子休憩的角落。
竟然空无一人!
“神……神子不见了!!!!!”一声变了调的、凄厉的尖叫撕破了山洞的寂静,也撕裂了雪后群山的宁静。
“追!快追!妖人劫走了神子!!!”为首的祭司惊惶地咆哮着,带着灭顶的恐惧。
杂乱的脚步声、刀剑碰撞的声音、惊恐的叫骂声瞬间充斥山洞,随即如炸窝的马蜂般涌向洞口。火把被仓促的点燃在雪地上投下乱舞的光影。马蹄声急促地响起,踏碎了雪原的寂静。
山谷中,荀风正带着扶光和钵特摩华前往狐族部落。
为了行动方便,荀风将扶光背在了背上,钵特摩华则漂浮在荀风旁边。
“臭狐狸,你的部落还有多远啊,本小姐走得脚好酸!”钵特摩华叉着腰,用她光裸的小脚踢了踢旁边荀风的小腿。
“第二天晚上应该就能走到了。”荀风目不斜视,专注地盯着前方被大雪覆盖的路径。
“呦,还在生气我欺负那个病秧子的事啊。”见荀风板着脸不看他,钵特摩华挑眉怒笑,随即飘高了些,翘着腿对荀风背上的扶光说奚落道:
“病秧子,上一次有人这样关心你是几年前?嗯?十五还是二十来着?”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戳着扶光的痛处。
“应该是二十吧。”没想到扶光竟然破天荒地回答了自己,钵特摩华瞬间来了精神,“要不是你那个同样病恹恹的老妈把自己的那根破树枝给了你,你在摸到这只臭狐狸的时候这臭狐狸怕是当场就被你‘送走’了。”钵特摩华咬了口不知道怎么从荀风口袋里顺出来的馕饼,然后又因为太硬瘪瘪嘴丢到了一边。
扶光的脸无意识地蹭过荀风赤红的头发,麝香与皮革的气息缭绕在他的鼻尖,他有些出神地望着荀风藏袍上的十字花纹氆氇,氆氇柔软温暖的质感摩擦着他胸口的僧祇支衣料。
莫名地让人安心。
就在扶光几乎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荀风停了下来。
他头顶的两只狐耳开始不安地抖动,随即身体闪电般地向右一拧,一只响箭撕裂了冰冷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擦着荀风的红发掠过,“夺”地钉入一旁的枯松树干,箭尾剧烈震颤着,宛如一只拼命挣扎的盲鱼。
“放下神子!”祭司嘶哑的吼声被烈风扯碎,带着绝望的疯狂。
荀风毫不犹豫将背上的人打横抱起,护在怀中,疾驰的身影丝毫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回头。他碧绿的兽瞳倒映着前方陡峭的雪坡和嶙峋的怪石,犹如如冰封的湖面。扶光被他稳稳护在怀中,只能感受到风声在耳边呼啸,冰冷的空气胡乱地刮过脸颊,所有的颠簸都被有力的臂膀稳稳化解。他能清晰感受到荀风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具看似单薄却蕴藏着可怕力量的躯体每一次肌肉的绷紧与舒展。
第二支箭,第三支箭……更多的箭矢破空而来,不再是警告,带着夺命的狠厉!
“咻——噗!”
一支力道极强的箭矢,终于追上了荀风的速度,狠狠扎进他左肩后方的位置!箭头撕裂雪白的藏袍,深深没入皮肉之中。
荀风的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闷哼一声,抱着扶光的手臂瞬间收紧,脚下却丝毫未乱。浓重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扶光身体一僵,鎏金的瞳孔注视着荀风近在咫尺的侧脸。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被激怒的冰冷。碧绿的瞳孔深处,凝结着一片透骨的寒霜。
“抱紧!”荀风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清亮,变得低沉而冷硬,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他不再只是奔逃。足下猛地发力,身形骤然拔高,如同赤色的鹰隼,抱着扶光跃到了一块突兀的巨大岩石之后。
在放下扶光后,荀风终于回头。
月光与火把的混合光线下,他站在高高的岩石旁,红发被风吹得狂舞,肩头的伤口渗出刺目的暗红。那双碧绿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上方追兵的影子,冰冷,漠然,属于掠食者的审视。
“是你们……”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追兵的喧嚣和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冻土上,“逼我见血的。”
密集的破空之声如骤雨般倾泻而下!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地钉入荀风方才站立的位置,冰屑四溅!更有几支力道极强的重箭,带着冰碴狠狠扎进荀风脚边的岩石,箭尾嗡嗡震颤,离扶光的衣角不过寸许!
月光下,一道红影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赤色闪电,迎着漫天箭雨,逆流而上!
第一支迎面射来的箭矢,被他随意抬手,如同摘取一片飘落的雪花,精准地捏住了那箭杆!手腕一抖,那支箭带着比来时更恐怖的劲力,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射回去!
“噗嗤!”
崖边一个正欲再次开弓的侍卫,咽喉被瞬间贯穿!他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凝固,整个人就向后倒栽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支、第三支箭已到眼前!箭矢擦着他的鬓角和衣襟射空,和崖壁岩石相撞,叮叮声中碎屑四溅。有些箭簇后发先至,或一下刚好直插岩缝,留下箭羽还兀自剧烈颤动不止、嗡嗡作响。他足尖点在陡峭的岩壁上,每一次点踏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形如履平地般急速拔高!速度之快,竟在身后拖曳出一道模糊的赤红轨迹。
“妖……妖怪!”崖边的侍卫惊恐地看着那逆着箭雨、违反常理般冲上来的红影,肝胆俱裂。
荀风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旁边,雪白的藏袍被肩头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几声短促而又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离荀风最近的几名侍卫甚至没有看清荀风是如何靠近的,就只觉得心口一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随后荀风猛地伸手,五指如钩,狠狠插入覆盖着薄冰的岩缝!坚硬的岩石在他指下如同腐土般碎裂。借力,身体凌空一旋,双腿如巨斧般横扫而出!
“嘭!嘭!嘭!”
沉闷的骨裂声接连响起!崖边挤在一起的三个侍卫,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胸骨尽碎,口喷赤色,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倒身后一片同伴。
荀风稳稳落在崖边。月光照亮他溅满血点的侧脸,他微微喘息,碧绿的瞳孔缓缓扫过面前惊骇欲绝的人群,如同猛兽在清点自己的猎物。那眼神,冰冷得不含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我说过,”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渣,“是你们逼我见血的。”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恐惧的喘息。
祭司躲在侍卫身后,面无人色,指着荀风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枝:“杀……杀了他!谁能杀了他,官升三级!赏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红了眼的侍卫嘶吼着,举刀挺枪,亡命般扑了上来!刀光枪影,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瞬间将荀风笼罩!
荀风动了。
他侧身让过一柄直刺心口的长枪,手中藏刀闪电般劈在持枪侍卫的胸膛之上!咔嚓!胸骨断裂的声音清脆得令人牙酸。侍卫眼珠暴突,软倒下去。
同时,他右臂一抬,用藏刀接住了另一柄劈向头颅的钢刀!顿时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那侍卫虎口崩裂,钢刀脱手!同时荀风的左手已如毒蛇般探出,五指成爪,瞬间扣住侍卫的面门,猛地向下一掼!
“砰!”
侍卫的头颅狠狠砸在冻硬的岩石地面上,如同一个被摔碎的西瓜,红白之物四溅!
血腥味瞬间浓烈得令人作呕。
荀风的身影在人群中化作一道赤色的死亡旋风。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生命戛然而止的惨叫。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力量大得匪夷所思。侍卫的刀剑每每砍向他都能被他精准地格挡、卸开,再也无法寸进!
一个侍卫从背后偷袭,长刀狠狠砍向荀风受伤的肩头!
荀风甚至没有回头。他身体微微一侧,那刀锋便贴着伤口滑过,只削掉了一缕飞扬的红发。他反手向后一抓,精准地扣住了偷袭侍卫的手腕,猛地一拧!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侍卫的整条手臂被拧成了麻花!惨嚎刚出口,荀风另一只手的手肘已如重锤般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软软瘫倒。转眼间,崖边已是修罗屠场。残肢断臂散落,温热的血液在冰冷的雪地上肆意流淌、蔓延,又被冻成暗红色的冰,形成一幅极端诡异恐怖的画面。
祭司看着自己带来的精锐如同麦子般被收割,最后一点勇气彻底崩溃。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山下逃!
一道红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
荀风堵住了他的去路。他站在尸堆之中,皂色的嘎洛靴踏在粘稠的血泊里,红发被风吹乱,几缕发丝粘在溅血的额角。碧绿的瞳孔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清晰地映出使节团长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你……”祭司喉咙里咯咯作响,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在雪地上洇开一片污渍。
伴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响起,钵特摩华终于放开了被小手捂地通红的耳朵。
“解决几个麻烦而已……搞那么大动静……”钵特摩华朝着荀风走去。荀风并没有看钵特摩华,他碧绿的瞳孔锁在扶光身上彷佛周围的惨状不过是一幅拙劣的风景画。他几步跨过地上的狼藉,动作依旧迅捷,却在靠近扶光时,收敛住了周身的杀伐之气。赤色染红了半边雪白的藏袍,顺着紧实的手腕蜿蜒而下,滴落在雪地上,像一串刺目的省略号。
“臭狐狸,搞成这样生怕伽罗的狗发现不了是吧?”钵特摩华小手轻抬,一股赤红的液体自其手心涌出并朝地上的那片狼藉涌去:那液体就好像有生命一样,竟开始吞噬面前的残局!片刻后,地上除了涌现出的红色液体与残刀断剑外就再无他物。
收回液体,钵特摩华惬意地打了个饱嗝,飘到沉默的二人面前。
“没事了。”荀风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激战后粗粝的喘息,此刻却刻意放得轻缓,他伸出刚才擦拭干净的,没有受伤的那半边的手,像是一份无声的邀请。
“……”扶光只是盯着荀风血流不止的左半边胳膊,并没有说话。
注意到扶光的目光,荀风像是才注意到一样,旋即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衬下摆,动作麻利却略显粗鲁地按住肩头不断涌动的伤口,草草缠了几圈。
看荀风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扶光望着远处的雪山,对荀风道:
“带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