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官办的衙门还在休假,但街上私营的店铺已经陆续开张,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经过薛文起和大小管事的、掌柜的们多次商议,又有糖水铺子珠玉在前,年后再开张,薛家各个铺子全部开通了会员制度。
在原先糖水铺子的会员制度上稍做了调整,实现一卡通,办一家会员,便可以在薛家名下其他所有铺子自动拥有同等的会员身份,享受相应会员待遇。
正月初七到正月十五之间,办理会员或者预存现银的顾客,将有免费抽奖的机会,并根据会员等级或者预存金额的多少免费赠送荔枝罐头或者黄桃罐头,预存的越多,赠送的罐头越多。
薛记糖水铺子在腊月二十三小年,首次推出了黄桃罐头。
因黄桃的颜色和“桃”的美好寓意,迅速赶超荔枝罐头,成了新年期间风靡长安都的又一时令新品。
他家罐头厂今年才建,罐头存量有限,黄桃罐头一直是限量饥饿营销,拿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现在用着免费赠送黄桃罐头和荔枝罐头做噱头,办会员和往铺子里预存的银子就好像不是银子似的,薛文起数钱数到手软。
“果然啊,还是得来京城,这京都不愧是第一等繁华地。”薛文起坐在钱堆里感叹。
一旁整理账本的宝钗听了,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马上就要十五了,铺子里要开灯会,猜灯谜,哥哥可有什么想法?”
“目前,我和甄姐姐计划的是从明天十二日开始,面对所有客人征集灯谜。灯谜的征集一直持续到十四日关店。十五日开始猜灯谜。每猜出一条,可以免费获得店里任何品种的一壶糖水饮子,领取期限一直到明年元宵节。”宝钗说。
薛文起点点头,认真想了会儿,问,“提供灯谜的客人没有奖励吗?”
宝钗愣了下,她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别倒时所有人都等着猜谜底,没人出谜面了。
“那提供谜面并被采用的,也每条一壶糖水饮子?”宝钗问。
“可以。”薛文起说,又道,“或者可以牵线搭桥,让猜出谜底和给出谜面的客人做个诗友。能猜出对方出的谜底,思维想法在那一刻必然是同步共鸣的,想到一处儿了,这样两个人,或许就能成了伯牙子期那样的知己呢。”
宝钗眼睛瞬间亮了,“这主意好。”
薛文起笑眯眯的又说,“铺子里还可以设置一面留言墙。所谓的留言墙就是布置一块空白的墙面,可以在上面写字留言,一时兴起的半句诗、半联对子也好,什么独特的想法也好,写在墙上,若是有人瞧见了,对出下句,或者有类似的想法,也写出自己的见解,岂不美哉。兴许,也能传为一段佳话。”
宝钗账本一扔,兴奋道,“我这就去找甄姐姐。”
薛文起一愣,后知后觉,对着已经跑远的宝钗喊道,“好妹妹,你账本还没对完呢。”
宝钗笑着回道,“哥哥你自己看吧。”
“不是……”薛文起再要解释,宝钗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最痛恨看账本,他怀疑他家宝钗也不喜欢看账本,是故意找借口跑的。
薛文起吭哧吭哧的对账本,家里的人手还是太少了,特别是开通会员制后,现有的账房先生根本不够用。可恨他上辈子不是干财会的。
哪有老板自己吭哧吭哧对账本的道理,他得专门设一个财务部。
薛文起突然叹口气,霸总×财务总监,老公赚钱,老婆管账,多好的cp,可惜他家施兰亭不做财务,跑去羽林军打打杀杀。
官商勾结、狼狈为奸cp也不错,薛文起又乐了,可笑了两声又笑不出来了,眼看着年也过了,节也过了,之前施兰亭跟他提的西州茶马生意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原本打算今年开春带施兰亭去西州走一趟,那时施兰亭还没有进羽林军,他本想借着西州这趟让手下的管事们彻底信服施兰亭这个老板娘。但现在,施兰亭入了羽林军,肯定不能跟他去西州了,也没必要去西州了。
往好的想,施兰亭留在京城,正好可以陪薛妈和宝钗,他也放心,可以无牵无挂地去西州做生意,比他和施兰亭一起去西州,把薛妈、宝钗单独留在京城的好。
真把宝钗和薛妈单独留在京城,他是有些不放心的。王家、贾家到底只是亲戚,还是对着他家财产虎视眈眈的亲戚,根本靠不住。
但这样,他单独去西州,就要和施兰亭分开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
还没热恋,就先异地恋,还没有手机、视频……薛文起有些不想做西州的生意了。可去西州的货都备好了,还是从南边特意运过来的。而且,茶马生意是施兰亭给他出的主意,这生意若是半途而废,会不会让施兰亭对他意见?
薛文起纠结的睡不着觉,直到元宵节这一天,铺子里开灯会、猜灯谜,宝钗、香菱在二楼忙女客,他和钱旺钱来在一楼忙男客。
铺子的生意红红火火,场面盛大,人头窜动,以灯谜会诗友的活动非常成功,不管是二楼女客还是一楼男客,糖水饮子送出去不少,银子更像流水不要钱似的赚腰包里。
但老板要累死了。
铺子打烊,回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薛文起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梦里还想着去西州以前一定得把财务部落实了,再多招些人手,不然,他走了,宝钗和薛妈更忙不过来了。
薛文起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朦朦胧胧地觉得床边坐了个人。
“方二哥……”薛文起迷迷瞪瞪,半梦半醒,眼睛都没睁。
“嗯。”床边的施兰亭低声应道。
那声音低哑磁性,勾着人心痒痒。
薛文起一怔,真是?自从小年后就忙的三天两头见不到人的施兰亭,竟然破天荒的这么早就下值了?
薛文起瞬间醒了,瞪着一双杏仁眼,直直看着施兰亭,还觉得有点儿不敢相信,忍不住抓了抓施兰亭的袖子,热乎的,能抓到,真不是做梦。
“还知道下班?”薛文起有些不满。他现在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白痴到问男/女朋友“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了。并且,他也想问。
施兰亭早已习惯薛文起时不时就要冒出些新鲜的词汇。他忍不住,或者说在最后一点儿的相处时间里肆意地放纵自己,伸出手指勾起薛文起因为睡觉滚到嘴边的头发。
薛文起被突来的亲密动作惊的心口小鹿乱蹦,一错不错,直勾勾盯着今天不太正常的施兰亭。
天知道,他俩都已经埋一处坟了,但手都没牵过,发乎情止乎礼,突然就来理头发这种高难度的,比接吻都亲密的动作,还是施兰亭主动,果然不太正常。
男人手指带着细茧,温热,蜻蜓点水,好像一片羽毛轻轻从脸颊滑过,一触即分,留下的触觉、感官、余温却像经久不散的水波纹,涟漪,荡漾。
“文起,我接了一份出都的公差。”施兰亭缓缓道。
薛文起一愣,什么叫出都的公差?!
外出京都,办理公差?
外任。
那不就是出差吗。
但古代的官员外任,他舅舅王子腾奉旨查边,至今未归,红楼原著里贾政被点了学差,一去三四年,没人管束,贾宝玉学业直接荒废。
他前几天还纠结自己要去西州,可能几个月回不来,施兰亭这就要外任?他一个守卫皇城的羽林军出什么外任?
为官不像他做生意,自己说的算,要去哪儿里就去哪儿里,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可他又不能让施兰亭不要做官了。薛文起急的眼睛都红了。
施兰亭狠下心道,“是去西州。”
薛文起一愣,又高兴了,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那我陪你一起去,你什么时候启程,我这就让人收拾行李。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做茶马生意,就是你之前给我提的那个。这几日,我正想着这事呢。”
“文起。”施兰亭双手压着薛文起肩膀,把激动过分的薛文起按回去,“你听我说。”
“京都到西州,骑马,单程要一个月,来回就是两个月。你要把夫人和妹妹单独留在京城吗。”施兰亭问。
薛文起脸上突然没了笑意。他之前就在担心这个问题。薛妈平时还好,一遇到急事便没了主见,如今虽有封姨妈在一旁辅助,看着稳重了不少,但到底让人不放心。
至于宝钗香菱,再稳重,再看着像个小大人,那也还小,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这次去西州,也不全是为了公差,我父亲的案子查到了些进展,有些东西,我得亲自去西州走一趟。”施兰亭说。
他这样说,无论是公还是私,西州就是必去无疑的了。薛文起有些泄气,又听施兰亭说。
“西州那边的茶马生意,你若是信得过我,待我去那边安顿下来,给你写信回来,到时,你再派几个能干的管事、掌柜的,或者伙计、小厮,让他们把货拉过去,我在那边看着,让他们把铺子开起来,把生意做起来。”薛家开在外地的铺子、生意,大都是这样的模式。
“你留在京城,既能照看家里,也能照看这边的生意。待西州这边的铺子开起来,你在京城,也方便从南边或者其他地方进货。”施兰亭循循诱导。
薛文起也知道,这几乎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和施兰亭要分隔异地。
“你这次外任要多久?”薛文起闷闷道。
“短则几月,多则几年。”施兰亭答。
薛文起咬了咬牙,问道,“具体的公差,是去干什么的,不能跟我说,是吗。那,危险吗。”羽林军很多任务都是保密的。
施兰亭看着薛文起,顿了顿,郑重道,“不危险。”方二也会“死”,但他不会。他会活着来见薛文起。
“不会让你守寡。”施兰亭突然玩笑道。
薛文起一怔,顿了下,虎着脸推了施兰亭一把,没个正形的,这个时候还能开出玩笑,还想占口头上的便宜。他有时真的觉得施兰亭脸皮比他还厚。
薛文起气哼哼看着施兰亭,发狠道,“我只等你到二十岁。若是二十岁还不,唔嗯——”
未等薛文起说完后面的话,施兰亭突然抱住薛文起,将人按进怀里。
薛文起脸埋在施兰亭胸口肩头的位置,被突如其来的“熊抱”惊的说不出来话。这是他和施兰亭的第一个拥抱,又是施兰亭主动。因为要远行,今天的施兰亭真的有些不太正常。还有,他媳妇儿的胸肌好结实,硬邦邦。
薛文起正沉迷在自己媳妇儿坚实宽厚的胸肌里而无法自拔,就听耳边传来施兰亭低沉又好听的声音,许是他的错觉,那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凉飕飕的警示,“你不能有别人,不然——”
施兰亭幽深的眸光微垂,扫过薛文起后脑睡的散乱的头发,眼里的晦暗和锋芒在薛文起看不到的地方一闪而过。
不然——
不然能怎样呢?谁知道呢。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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