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晦周身凛冽的寒意在看到归一无事后悄无声息地散去，握紧的拳头还没松开，他却松了一口气
地上的小天已经晕了过去，无声躺在地上，血浸透衣服往外渗
归一在看到谢晦后就愣在了原地，谢晦神色如常的朝归一走过去
谢晦弯腰抬起手，归一任由他抱起，谢晦转身打算带他离开，归一抓住谢晦领子的指尖发白，声音却冷静的出奇
“谢晦，把我的刀拿回来”
谢晦看了一眼归一发白的脸，脚步没停，把人抱到巷口放下后才转过身
谢晦来到小天身侧，蹲下，伸手拔刀，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小天痛的醒了过来，看见谢晦瞪大眼睛浑身发着抖“你...你怎么敢...”
谢晦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起身离开，归一站在巷口，眼睛盯着地面，谢晦把用手帕擦干净的口袋刀擦干净折回去递给归一
归一没接，冷漠的有些执拗，谢晦收回手摸了摸归一的头，弯腰把鹿角重新挂在归一的书包上
刚刚离开的那两个人转了一圈打算回来看看，看到谢晦吓了一跳“谢...谢晦！天哥他...”
谢晦低头写字，写完撕下来冷着脸递过去“闭上嘴，把人带走送医院”
接过字条的人紧张的点点头，看谢晦没心思再搭理他们的样子，急忙拉着人朝巷子里跑过去
谢晦拉着依旧默不作声的归一离开，归一老老实实跟着谢晦走
经过一家小卖部，谢晦用身上最后两块钱买了瓶水
归一站在外面等他，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晦在归一面前蹲下，拿出笔在本子上写“渴不渴？”
归一还是不说话，只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谢晦，冷着小脸看上去淡漠清冷，浅棕色的眼睛凝成了琥珀
往常在谢晦面前，这颗琥珀总是在融化，一直晶晶亮，里面就像有一只太阳鸟一样，每一看向自己的瞬间，谢晦总被那样绚丽的色彩吸引
现在不一样，太阳鸟飞走了
“说话”谢晦写道
归一这次轻轻摇了摇头，谢晦拉过归一沾了血迹垂在身侧的手，拿起水冲了冲
谢晦仔细清理着归一的手，从指尖到指缝，清水冲洗过后拿归一的手帕把他的手擦干净
归一静静的看着给自己擦手的谢晦，收起手帕后把本子递过来，上面写着
“走吧，我带你回去，自己走还是要我抱”
归一低着头欲言又止，谢晦不动耐心的等
“哥哥...你不问我什么吗？”归一小声说
不叫谢晦，叫哥哥，这是不生气了
谢晦想了想，严肃的拿起笔在小本子上开始写
归一心里感到一阵不安，低着头咬了下嘴唇，指尖嵌进了掌心又开口说“你...你只能问一个...”
谢晦点点头，把本子递了过去
归一绝望的看过去，他知道，递过来的本子就是他的判决书
看清楚文字后归一却愣住了
“小天是第几个？”
什么第几个？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但你是最蠢的一个”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只有一个问题，没问他的刀哪来的，没问他为什么不在福利院，没问他为什么捅了人，只是问小天是第几个，是第几个这样对你的人
归一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准备的陈词都没派上用场，因为谢晦判他无罪
归一扑进谢晦怀里，压抑的情绪一泻千里，泪如雨下哑着嗓子说
“第四个...哥哥，他是第四个...”
“我要去找你，他拦住我，我很生气...我讨厌他，我也在生哥哥的气”
“对不起哥哥...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刀...刀是我让班上的同学给我带的...”
“用哥哥给我的钱...500块...”
谢晦只问了一个问题，归一把什么都说了
他急于承认自己的每一个错误，来确认自己被选择的坚定，一旦信奉自己会被谢晦原谅，就会选择成为谢晦的祭品
说完归一靠着他安静流着泪，谢晦又一次拿起笔
“对不起，我来晚了”几个字写的很慢，但力透纸背，仿佛执笔者控制不住力道一般
是遇见归一太晚了，还是今天回来的太晚了，或者都有，只有谢晦清楚
归一看着路灯下低头写字的谢晦，凌厉剑眉下的那双黑眸依旧沉重但认真，深如潭水，无论归一怎么掉进去，总能稳稳的托住他，吞没他
“一一，你聪明勇敢，你清清白白”
归一于是流着泪吻上那汪深潭，果决如纵身一跃
谢晦眼睛失焦看着路灯下融为一体的影子，感受着眼睛上温热湿凉的复杂触感，温热的是眼泪，湿凉的才是嘴唇
谢晦短暂失神后把外套披到归一身上，夏夜凉爽的晚风此刻的确温和怡人，夜空里悄悄积厚的黑云不紧不慢移动着，在所到之地昭示着不久后即将到来的一场暴烈大雨
谢晦看着归一擦干眼泪，抱起归一离开，又经过小卖部
归一哑着嗓子小心翼翼的说“哥哥...我想喝水了”
......
你哥没钱了
谢晦瞥了归一一眼，归一超不经意避开谢晦的视线，谢晦拉开归一的书包，很聪明，还知道拿钱包
归一见谢晦拿过自己的书包，才注意到谢晦空着手回来的，衣服下摆还脏脏的
“哥哥...你...你遇到小偷了？”归一紧张的问
被堵的时候不紧张，被发现偷跑也不紧张，听说谢晦被小偷劫了开始紧张了
谢晦勾起一抹笑意，拿起笔写“对啊，我被抢了，什么都没有了”
谢晦其实很少笑，每次发现谢晦笑了归一都激动到脸红
归一急忙掏出钱包递给谢晦
“我带了钱包，都给哥哥”虽然本来都是哥哥的
谢晦还没伸手接，归一红着脸从谢晦怀里跳下来
“算了哥哥，我自己去买吧”
归一拿着钱包正要走，脚步一停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又转身把钱包塞到谢晦手里，一副害羞但又心疼谢晦的样子
谢晦看着归一跑进小卖部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钱包，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底的笑意愈加明显
谢晦和归一在暴雨降临前回到了福利院，志愿老师看到归一从外面回来吓了一跳，谢晦掐头去尾简单解释了一下后带着归一上楼
带归一洗漱完上床睡觉，归一陷进柔软的枕头，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倏的放松，没多久就睡着了
谢晦坐在归一床边，归一睡得香甜，嘴角都勾了起来，看起来做了个美梦
窗外瓢泼的大雨会冲掉所有污秽与喧嚣
谢晦无比清楚
等雨停了，太阳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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