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的那一刻……
臻歆的意识瞬间被拉回那个刻骨铭心的雨夜。磅礴的大雨冲刷着山林,他撑着伞,如同神兵天降般落在那个浑身湿透、满眼仓皇无助的“花妖”面前。内心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尖锐的心痛——是他故意将他丢下的,并非因为他那拙劣的谎言,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他的反应而已。可他追来了,不顾漫天狂风暴雨,带着一身狼狈和颤抖,将他狠狠拥入怀中。那小心翼翼的、带着委屈的指责,像一把钝刀子,精准地戳中了臻歆最深的痛处——被抛弃的滋味,他尝过,足够刻骨铭心。
迷失在回忆的漩涡里,臻歆的眼神迷离,一字一句,清晰地将那个瞬间烙印在帝丹心上:“那天……大雨里……你追上来……抱着我……指责我……违背了……给你的誓言……”
“誓言”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帝丹最后的心防。
那晚,帝丹最初的滔天怒火,在寻找臻歆的途中,竟被一种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沉重的心痛彻底取缔、碾碎。他找不到他,每一个角落都空荡得令人窒息,指尖因恐惧和未知而无法抑制地颤抖。他绝望地想,若能在心痛最甚时遇见他,他定会抛开所有自尊,只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如今回想起那一夜的疯狂寻觅,胸口依旧会传来窒息般的剧痛。讽刺的是,他们竟是在同一个夜晚,彼此确认了心意。帝丹深知自己不会被**轻易左右,于是在心底坦诚地接受了这份意外降临的喜欢。臻歆某些微妙的举止,与他记忆深处那个身影太过相似,帝丹觉得会为他心动,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记住这一刻,”帝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也藏着深深的不安,“记住你是谁的人,今生今世都不要忘。”
“我的妖,记住了吗?”
臻歆明白他压抑的怒意和潜藏的恐慌,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他的,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抚着这个容不得丝毫玩笑的爱人:“记住了,不会忘记,也不会离开你。”
“好。”帝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汲取着承诺的力量,“这就够了。”从未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承诺,即使是在天上,臻歆也未曾给过。有了这两句,似乎真的别无所求了。
室内的旖旎芳香久久不散。这一夜,帝丹近乎疯狂,当真应验了那句“从千金要到万金”的戏言。
臻歆不知何时醒来,窗外已是阳光普照。床上只剩他一人。他刚想撑着酸软的身体起身,目光便落在了枕畔那张显眼的留书上。他发觉贴身的衣物并非昨夜那件,周身带着沐浴后的清爽,连身下的床单也已更换一新——显然,是那个“罪魁祸首”收拾的残局。
“禽兽!”臻歆做贼似的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又觉得好笑——帝丹是花,自己才是那个“兽”吧。
他拿起纸张,帝丹的字迹跃入眼帘。信中说他已经包揽了今早所有的家务活,臻歆的父母吃过早饭便出门去山林摘果子了。帝丹见臻歆日上三竿仍未醒,便自己去池边清洗衣物。末尾,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促狭的警告:希望臻歆最好不要睡到爹娘回来,否则,他恐怕只能实话实说——解释臻歆起不了床,实乃纵欲过度所致,而非偷懒赖床。
臻歆脸颊绯红,恨恨地将手中的纸揉作一团。若帝丹真敢那样对他爹娘胡言乱语,他定饶不了他!强撑着酸软的身体穿戴整齐,他便匆匆出门去寻那个“罪魁祸首”。
而此刻,正在池边清洗衣物的帝丹,却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来者是狗狼。他手持长剑,锋利的剑尖直指帝丹后背,口中清清楚楚地喝道:“执法天神!”
这声称呼从狗狼口中喊出,着实出乎帝丹意料。他原以为,即便身份暴露,也该是臻歆的父亲先察觉。区区一只小妖,还不值得他停下手中正为心上人忙碌的活计去应付。因此,帝丹只当未闻,手下动作反而加快了几分,只想尽快洗净晾好,早些回去见臻歆。才分离片刻,那蚀骨的思念便已汹涌而至,真正是归心似箭。
他将洗净的衣物拧干多余的水分,放入木盆,端起便欲转身离开。狗狼的愤怒已臻顶点——昨夜他听父亲絮叨了一整晚过往的英雄事迹,旁的全未入耳,唯独五百年前与执法天神为仙妖两界和平谈判一事听得真切。当他无意间问起执法天神是何模样时,惊觉父亲的描述竟与臻歆那花妖伴侣如出一辙!他这才按捺不住前来质问,却不想对方从头至尾将他视若无物。
“不准走!”长剑横空,再次挡住去路,狗狼只觉羞愤难当。
帝丹眼皮都未抬,单手闪电般扣住他持剑的手腕。那看似轻巧的动作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只需微一用力,这只手腕便会应声而断。想到昨日臻歆还说此妖“入了眼”,帝丹心口便泛起一丝不虞。不过,看在故人之子的份上,他终究留了情面。他目光冰冷地掠过狗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没本事挡住我。”
那扑面而来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恐怖威压,让狗狼双腿抑制不住地发颤。未及交手,他便已心知肚明,自己绝非对手。帝丹就是执法天神,这念头在他心中再无动摇。“为什么骗我们?”狗狼的声音带着惊疑与愤怒,“你明明是神仙!”
帝丹的神识早已无声扫过周遭,确认只有狗狼与他隐匿着的父亲两人,看来今日身份是瞒不住了。他推开狗狼的手,微微扬起下颌,冰冷的反问如同寒霜骤降:“你什么身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睥睨的姿态让狗狼呼吸一窒,手中的剑几乎都要拿捏不稳。
秦夜藏身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儿子哪里是执法天神的对手?莫说秦天,便是整个山头的妖加起来,怕也难撼动这位分毫。
“哈哈哈!”一声浑厚的大笑打破僵局,秦夜大步走出,“执法天神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个小狼崽子来质问?他又未在妖族杀人纵火,便是如今你小叔站在这里,也未必有这资格!小天,还不赶紧把剑收起来,赔礼道歉!”
秦夜身形依旧壮硕如昔,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透出刚毅果决。在帝丹眼中,他仍是五百年前那副精神矍铄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平添了几许岁月风霜。
故人相见,免不了寒暄几句。
秦天见父亲现身,脸色因那番话而一阵红一阵白,而当秦夜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彻底面无人色。
只见秦夜对着帝丹,郑重地躬身行礼:“秦夜见过执法天神。”
帝丹面色如古井无波,对这份礼遇并未显露丝毫异样。他松开钳制秦天的手腕,目光掠过秦夜,带着惯常俯瞰众生的威严,语气平淡无波:“妖王大人,别来无恙。”
即便只是如此平淡的一句,从帝丹口中说出,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无上天威。
“妖王二字早已是过往云烟,”秦夜直起身,爽朗一笑,“执法天神直呼秦夜便是。秦夜如今这点道行,不值一提。倒是您,与当年所见一般无二,风采依旧,这才是真正的别来无恙。”
帝丹与秦夜本无深交,此刻他心中只记挂着臻歆是否醒来,无心叙旧,直接道:“若无要事,帝丹先行告辞。”
“要事倒没有,”秦夜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帝丹手中盛满湿衣的木盆,“只是秦夜实在好奇,我们这座小小山头,究竟有何等稀世珍宝,竟能劳动执法天神您纡尊降贵,亲自在这池边……浣洗衣物?这好奇心,着实挠得人心痒。”
帝丹的回答依旧冷硬如冰:“与你们无关。”
“哦?”秦夜了然一笑,仿佛早已洞悉,“既然与我们无关,那必然只与这衣物之主有关了。不若……”他话音未落,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帝丹瞳孔骤然收缩——只见臻歆的身影,竟随着秦夜的话音,缓缓在他身侧清晰显现!
秦夜是随着儿子来的,他直觉帝丹的异状必与山下那只狐狸有关。方才出门撞见正寻人的臻歆,他顺手便施法将人带了过来。他自认是在为山头的小妖“主持公道”,顺便也小小报复一下当年帝丹从天界手中夺走对犯错妖族的惩处权那笔旧账。
当帝丹看清秦夜身边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心猛地一沉,五指不自觉地死死扣紧了木盆边缘。他从未想过要在这样的情境下,以这样的身份与他相见!世事无常,从不以他意志为转移。此刻面对臻歆那双可能盈满震惊、失望或愤怒的眼眸,竟成了他漫长生命中遭遇的最猝不及防、也最令他心悸的“突如其来”。他可以在九天之上面对诸神保持绝对的冷静与威严,唯独在他面前,所有的盔甲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秦天见臻歆突然出现,立刻收了长剑,几步便跨到了秦夜和臻歆那边。只留下帝丹一人独立于池畔,隔着短短两三米的距离与他们遥遥相望。那几步之遥,此刻却宛如一道无形的鸿沟,泾渭分明地划开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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