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油嘴滑舌”震得一愣,猛地转过身,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帝丹,怀疑他是不是在养伤时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最终,还是臻歆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见帝丹还在犯傻,索性张开双臂,微微扬起下巴,用那种惯有的、高傲得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愣着干什么?抱啊!” 仿佛施恩一般。
“哦!” 帝丹仿佛被解除了定身咒,傻乎乎地应了一声,随即听话地俯身,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狐狸打横抱了起来。动作珍重得如同捧起稀世珍宝。他的唇角再也压抑不住,向上弯起一个巨大的、近乎傻气的弧度,胸腔里鼓胀着失而复得的满足。他抱着人,步履沉稳地向前走去,低头轻声问道,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暖意:“我们去哪儿?”
臻歆将头舒适地靠在帝丹温热的肩窝里,享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密,内心舒坦极了。只是对于帝丹方才那个傻乎乎的问题——“我们去哪儿?”——他感到一阵无语,忍不住揶揄道:“怎么,连我们住哪儿都忘了?看来这十年,帝丹天神是乐不思蜀了。”
帝丹闻言停下步伐,低头认真看着怀中人,深邃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坦诚:“我知道我离析宫在哪儿,也知道你三厚宫在哪儿,但我们住哪儿……”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个问题,我的确需要你告诉我答案。”
臻歆心里飞快地合计了一下,觉得这话虽然傻气,却也实在。他唇角微勾,带着点当家作主的意味:“也罢。你许久没回离析宫了,总得先回去看看你的窝。至于我们该住哪儿……”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商量。”
“好。”帝丹应得干脆。
“往后,”臻歆竖起一根手指,点在他胸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不准将送我的东西,再转手送别人。”
“好。”帝丹点头。
“就算是我嫌弃不要的,”臻歆强调,眼神锐利地扫过他,“也不行!”
“好。”帝丹依旧应承,语气没有半分犹豫。
如此,帝丹抱着臻歆,一同离开了那片承载了太多情绪的花海——天之涯。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甜蜜时横插一脚。刚踏出天之涯的边界,好巧不巧,迎面便撞见了正匆匆赶来的瑾年!
三人骤然碰面,空气瞬间凝滞。
帝丹首先开口,眉头微蹙,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公事公办的疏离:“瑾年?你不是去昆仑赴会了吗?此时来此,可是有要事?”他抱着臻歆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些。
瑾年脚步顿住,目光如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臻歆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唇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无事。昆仑盛会……呵,无聊透顶罢了。想着你独自在此,怕你寂寞,索性就提前赶回来陪你。”他话锋陡然一转,矛头直指臻歆,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只是,臻歆神君是什么时候找到这天之涯的?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刚办完啊?” “了不得”三个字,咬得又重又慢,充满了恶意的暗示。
臻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夺目,仿佛没听出任何弦外之音。他懒洋洋地倚在帝丹怀里,正儿八经地回道:“劳瑾年仙尊挂心了。我嘛,自然也没事。只不过这天之涯路途遥远,来时耗费了些力气,累着了。回去嘛……就懒得自己走了而已。” 他顿了顿,琉璃般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看向瑾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咦?瑾年仙尊面色怎地如此……不大好看?莫非是觉得你们执法天神这样抱着我……有**份?若真是如此,臻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自己走回去也无妨的。”
说着,臻歆作势便要挣扎着从帝丹怀里下来,那姿态要多“善解人意”就有多“善解人意”。
然而,不等他脚尖沾地,帝丹低沉而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待着别动。” 手臂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地将人箍在怀里。他看也没看瑾年,抱着臻歆,迈开长腿就要径直离开:“我抱你回离析宫。”
看着帝丹抱着臻歆,旁若无人地从自己面前走过,那亲密无间的背影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瑾年心上!妒火瞬间烧毁了他仅存的理智,面色控制不住地扭曲起来。
偏偏臻歆觉得还不够!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清晰地感知到那道怨毒的目光。他倏地伸出双臂,亲昵地搂住帝丹的脖子,故意将半个脑袋和那双流光溢彩、此刻写满得意与炫耀的狐狸眼,从帝丹宽阔的肩头探了出来。
那双眼睛,带着**裸的耀武扬威,精准地对上了瑾年几乎喷火的视线。仿佛在告诉他,哪怕过了十年,只要他在,帝丹永远都不会是别人的。
无声的挑衅,比任何言语都更刺心!
“臻歆——!!!” 瑾年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仿佛彻底崩断!极致的妒恨即将冲垮了一切!他双目赤红,几乎当场便想召出了那把帝丹所赠、曾被他视若珍宝的流光弓!将弓弦瞬间拉满!然后将一支凝聚了他此刻全部怒火与怨毒的灵力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撕裂空气,化作一道夺命的流光,朝着臻歆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激射而去!
而他此刻所思所想的这一切,将在不久成为现实。
地点依旧是天之涯。时间是帝丹生辰,离帝丹初次踏出天之涯不过数月。
那时的瑾年,已被熊熊燃烧的嫉妒彻底蒙蔽了双眼。臻歆!这个名字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理智。那几个月,臻歆就像一道无处不在的影子,时时刻刻横亘在他与帝丹之间!无论离析宫、三厚宫,还是天庭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有帝丹在的地方,身边必定寸步不离地跟着臻歆!他甚至连一句单独的话都无法与帝丹说上!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连帝丹难得的休憩时光,臻歆也会以“赎罪”(天知道赎什么罪!)为名,堂而皇之地侍奉在侧,将他瑾年彻底隔绝在外。
那一日,众仙提议下界围捕为祸的妖兽助兴。他与臻歆追逐一只凶悍的穷奇,一路缠斗,最终也来到了这片天之涯。臻歆身法更快,冲在前方,更靠近那穷奇。瑾年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帝丹所赠的流光弓。
目标,原本只有那咆哮的穷奇一个。
然而,当视线掠过前方那碍眼的白色身影,一个疯狂而诱人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一箭双雕!
只需一箭……只需“误伤”他一下!让他受点伤,修养几日……只需几日就好!瑾年在心底疯狂地呐喊:那样帝丹的目光就能短暂地落回自己身上!他就能有机会和帝丹说说话,像从前那样……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犹豫和良知。
抬手!拉弓!弓弦绷紧到极致!一支灌注了他全部法力、闪烁着刺目白光的灵力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獠牙,朝着前方激射而去!
瑾年死死盯着,他算准了角度——那箭,会先贯穿穷奇!然后,仅仅是“擦过”或“波及”到前方的臻歆,造成三至五分的伤势,足以让他“安静”一阵子……
然而,命运对他开了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
就在箭矢即将命中穷奇的刹那,臻歆与那妖兽搏斗的身形,竟诡异地、毫无预兆地互换了一个位置!
噗嗤——!
那是利刃穿透血肉的、令人心惊的闷响。
瑾年脸上的疯狂和算计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的绝望。他眼睁睁看着,那支本该射向穷奇的箭,带着他所有的嫉妒和妄想,精准无比地、洞穿了臻歆的后心!
雪白的衣袍上,瞬间绽开一朵巨大而刺目的血花!
穷奇负伤哀嚎着遁逃,消失在茫茫天际。
而瑾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流光弓“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抹刺眼的红,和臻歆如断线风筝般坠落的身影……
帝丹……是帝丹来了!快得如同撕裂空间!瑾年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只看到他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怒和惊惶,像捧起破碎的琉璃般接住了坠落的臻歆。帝丹看都没看呆若木鸡的瑾年一眼,那双曾经或许对他有过温和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深渊。帝丹抱着臻歆,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少康上神的居所——那是最后的希望。
而瑾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个音节辩解,就被随后赶来的、暴怒的三厚宫弟子们联手重创!剧痛袭来,意识沉入黑暗前,他只看到瑞华哥哥惊痛交加的脸……
再次听到臻歆的消息,已是百年之后。
瑞华过来告诉他:臻歆体质异于常人,没死,说是赦免你的罪过。
再次见到帝丹,瑾年只觉得心口被无形的冰锥刺中。眼前之人,再不是记忆中那个虽威严却尚可亲近的执法天神。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寒霜,由内而外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那双曾经或许映过星河的眼眸,此刻深邃如万年玄冰,不起半分波澜。天之涯一箭的惩罚——被放逐至苦寒冰宫,期限不定,只一句“臻歆同意你何时出来,你便何时出来”——早已将瑾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冻得粉碎。谁知这一进去,便变成了漫长的自囚,几乎磨灭心志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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