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说到这里,已经很感谢在场所有愿意听他表述的人了。
就算没有被采纳也没关系,被批评或者被表扬都可以。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在家常被说没主见,但真到他发表主见的时候,他才发现在家里没有人需要他自己的主见。
别人要的只是符合其心意的话,既然他给不出,那么连他的表达的空间也会被压榨。
于是他便会顺应别人的价值观来说话,这样做,他会得到表扬。
现在他发现,表扬远不如给他一次完整真实表达自己的机会。
他感谢这里的人愿意给予他这个机会,也感谢自己能争取来。
“后者吧。”彭至妍道,“我还是选择后者。如果周宁不是一个角色,而是现实中我的朋友的话,我应该会劝她选前者。但周宁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我觉得让她继续梦下去,或许是我能给她的最壮烈的决定。”
傅晏点点头:“嗯,这总归是至妍姐你的角色。”
“那大家怎么想?”谭橙看向剩下三人。
霍虑轻轻摇头:“我也是选择结局维持原样。”
“维持原样吧。”游潇说,“确实,醒来是不需要代价的,但醒来后发现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在对自己作乱,讽刺的意味也太强了。我不太想这么残忍地对待我的角色。”
乔行舟道:“那这个点交给男主来讲吧。我觉得这样总结挺好的。而且交给男主讲是最合适的。”
“那就由行舟和傅晏,你们两人商量这个镜头怎么讲,以及该怎么画。”谭橙说,“傅晏这个点的确挺好,提一下是可以的。那剩下就是女主女二和男二的任务了。”
傅晏从会议室出来了,才知道自己的手汗都洇湿了资料。
太夸张了。但他不是紧张。
“聊这么久,”陆弋只是这么说,没有问他具体的事,“快点,开工了。”
“好的。”傅晏连忙放好东西,跟上她。
这几天台风来,雨下得很多,气氛有些阴森。傅晏觉得这种天气很适合画这个题材。
但晴天也快要来了。
傅晏提前跟兰封说他今晚得留在这里,第二天才能回。兰封回了句知道了,又问他吃过饭没。
他正一边吃一边和陆弋聊天,这个时间他才有空回兰封消息。
“不好意思,我回一下人家。”傅晏对陆弋说。
“没事,”陆弋看他唇角不自觉含笑,“你对象吗?”
傅晏一愣,手指一动,把半句没编辑完的消息发了出去。
-在吃,我明天回去给你花
-你要给我买花?可以啊,不过明天好像不是什么节日吧
“不……不算是。”傅晏假咳两声,“暧昧期对象吧。”
“这都说上对象了?”陆弋笑了笑,“对方是男生?”
傅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是。
“看得出来。”陆弋看他一眼,“我的鉴取向雷达特别准。”
傅晏便和她顺便聊起这方面的话题,得知陆弋大学时期谈过一个,不过对方考上研了,两人就分开了。
“客观因素,没办法的事。”陆弋说,“有时候这些事也是挺现实的。”
傅晏点头。
现实归现实,现实难看不妨碍他心情好。
毕竟,如果真的要以现实作为他开心的唯一条件,那他就有了心安理得地怨天尤人的理由。他不需要埋怨什么。
有时候,他反而很感激他过去的经历,包括那些不越快的记忆。在过去的那个时期,他已经做了自己那时能做的最大努力,尽管当时会觉得所得皆非所求,但傅晏发现,其实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正确,没有任何偏差。
他的未来也会如此。那么现在就没必要瞻前顾后,担心这担心那了。
陆弋又问起傅晏的暧昧期对象的事。傅晏便和她说了一些。
“居然是竹马啊?”陆弋问,“那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我没跟我家里人说,他那边我不清楚。”傅晏有时候会看见兰封和他的妈妈在打视频,或者在打电话,这些时候他都会特意戴上耳机,没去听兰封讲了什么。
他也不会去特意问。
“挺好的,我都没什么玩得久的朋友。”陆弋说,“我从小到大,朋友都是阶段性的。”
“我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有他是例外而已。”傅晏道,“我以前挺羡慕那些能叫得出好几拨朋友一起出来玩的人。”
陆弋笑说:“我也是。不过后来就看开了,那都是人家命里该有的东西,强求只是在折腾自己而已。”
“诉诸玄学了啊,不过有时候确实是这样。”傅晏也笑。
“是这样的啦,人年纪越大就越爱信这点玄学。”陆弋道,“不然很难解释同人不同命。也没必要去羡慕别人有,说不定别人也在羡慕我。”
傅晏举手:“我就很羡慕你的画技,师姐。”
她笑了笑。
饭吃完了。陆弋有点事先走开了。
傅晏这才有空看手机,一看才知道有个乌龙在等他。
-你这么忙啊,那不用急着回我
-记得好好吃饭
-不是,我不是说买花,我想说给你画彩绘,之前我们约好的
-?
-我不管,明天我要见到你送的花,就是纸花你都要给我折一朵出来
-?这只是个误会
-可我期待了足足四十分钟
-我刚刚发错消息了,是输入法的问题
送花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傅晏就是很想逗逗兰封。
-我猜得到是输入法的问题。但我就是想要朵花
-你该庆幸我的输入法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冒出一些限制级的内容,不然你岂不是要上天
-我还该庆幸你的手机没被偷,那句话的确是你本人发来的
-笑乐了,最高级的惊喜往往来源于最朴素的阴差阳错
-所以我的花
-行了行了,明天给你买
-谢谢
-这是我第二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第一次是高中那会儿办成人礼的时候对吧
-对,我妈妈给我买了花
傅晏不由得想起成人礼那会儿的事。他妈妈特意为他手写了一封信,他爸爸给他买了块手表。在学校精心准备的氛围之下,他哭了很久。
他是很容易就被感动的人,每一次感动都是真实的。那时的事是值得珍藏的。
但人会变、时境会变也是很真实很正常的事。
兰封买了回老家的高铁票,往返都买好了。和傅晏聊完最后一句,他便熄灯睡觉。
第二天他醒来,他如愿看见了他要的花。
“这么快回来了。”兰封眯起惺忪的睡眼,一束白色洋桔梗跳进眼里,“哇,谢谢。”
“我看着来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傅晏说,“我下去洗澡,你想赖床就快点赖,等我上来就把床让给我。”
“知道了,等你洗完上来,我打横来睡。”兰封早就睡意全无,随时都可以起,“你吃过东西了没?饿不饿?”
“吃了块苏打饼,我师姐给的。”傅晏打了个哈欠,“现在不饿。”
“师姐?”
“哦对,没和你说过吧,我在那边工作,我的一个前辈是我那所大学出来的毕业生,不过她是美院的,画得比我好多了。”傅晏拾级下楼,和跟着他一块下来的兰封说,“今天你要出门吗?”
“不出。”兰封说,“你不是要给我画画吗。”
“对,所以我就问你会不会要出门。”傅晏笑了,“我俩在交流一些什么心知肚明的废话。”
“基础操作了。”兰封走向盥洗室,“我去刷牙洗脸做早餐吃,你真的不吃吗?”
“今天早上吃什么?”
“又吃面。鸡蛋面。”
“你是我的食神。”傅晏以掌覆胸,对他微微俯首,“向您奉上我毕生的忠诚。”
“别装。”兰封笑了,在他胳膊甩了一掌,力道不重,“你工作那边怎么样?看你做准备功夫还挺认真的。”
“被采纳了,接下来就是和对方一起商讨具体细节,我回头还得接着补资料。”傅晏决定重点再看一遍男主的剧本,“我今天下午还是得过去。”
“那画画的事就延迟吧。”兰封倒也不计较这个,只是听傅晏这么一说,更加认识到他是真的忙。
“没事,我睡两小时就好了,我调闹钟,我没醒你就叫醒我。”傅晏和他隔着一道门,“我打算在你这里练习一下画速,而且我早就构思好了,在脑子里画了很多回,不成问题。”
“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你才睡两小时吗?”兰封说,“没关系,我这边不急。”
“没事,忙的时候就好好地忙。”傅晏说,“忙完这波,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先做着吧。”
真是和他成了鲜明对比。兰封也不算是在闲着,但每天都按自己计划的去学,学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生活节奏有条不紊,所处环境安静又舒适,每天等傅晏回来吃饭,偶尔会和妈妈打视频电话聊聊天。
时不时还能有像那束洋桔梗一样的惊喜。
兰封想,这种生活,但凡是说给过去的他,那个“他”只会无动于衷。
但无所谓,他活着的这一刻也不是为了活给过去的自己看。
他连过往的自己都不会哄着,更何况他不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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