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妮丝接受了言序的谈话请求。
理由有两个。
一是W-302号区域的猎人游戏已经开启，现在还没有宣布结束。言序作为被标记的卧底，是目前最需要解决此事的人。
该着急的人是他，言序没必要拿这种事来浪费彼此的时间。
二是因为，杰妮丝的确想听一听，关于“沙漠鹰”，言序手中究竟有什么情报。
十一年前，她曾对沙漠鹰的前当家下过手。
当时，对方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加速了秀城的灭亡。没想到这么久过去，“沙漠鹰”逐渐壮大，捱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已经在西区独据一方，地位无可撼动。
沙漠鹰从未放弃过对杰妮丝的悬赏，这让她很是烦恼。
如果有机会，可以解决掉沙漠鹰的问题，杰妮丝还是很愿意腾出时间的。
只需要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情报，就能换来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很值当的买卖。
看来晨曦之岛的人也不算太蠢。
正好，现在咖啡厅里没有其他客人。
既然要单独聊聊，言序便自作主张了起来。
他擅自起身，在咖啡厅的门外调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同时用终端扫了两下，通过病毒权限，越级给门上了锁。
杰妮丝的面色忽地一沉。
不对。
以她的视角来看，咖啡厅的所有系统都是金色沐浴提供的技术。而言序与金色沐浴达成了合作，能黑掉酒吧的机器人很正常。
可门锁的权限是杰妮丝自己单独换的，空岚那边的产品，与金色沐浴无关。
这种能轻易破解权限的手段，哪怕是系统的开发者，也未必能如此驾轻就熟。
而言序似乎并不打算向她解释这点。
他只把这当作一个简单的小事，一个不值得在意的动作，浑不在意地回到桌前，亲手将餐点端到桌上。
言序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礼貌地弯下腰，拉开了桌前沙发椅。
他说：“请坐。”
杰妮丝犹豫了一下，按住袖中的餐刀，缓缓落座。
言序也不墨迹。
坐下后，他干脆果断地在终端上划了两下，面对面给杰妮丝传过去一份文件。
他点点桌子，笑道：“接收一下？”
杰妮丝没有动。
她警惕地目光冷冷在言序身上打转。
“放心吧，”言序拍拍胸脯，目光坚定，“我不会拿对付那些非法组织的手段对待你，文件里没有病毒，不会瘫痪你的终端，窃取你的数据。”
“以晨曦之岛的名义起誓。”
“……”
见自己的心思被人一眼看穿，杰妮丝心中起疑。
她已经察觉到言序不是善茬，自然而然地多了些谨慎。
杰妮丝凉声道：“我需要亲自检查。”
言序大大方方地将终端展示给杰妮丝，任对方在画面上摆弄片刻。
文件没有问题。
杰妮丝仔细确认过后，这才选择接收。
她的终端上立刻弹出了一个黑色的窗口。
最近咖啡厅的网络有点不好，画面中间在转圈，加载了好几个圆，内容才逐渐显现。
【管理后台。】
【需要管理员权限登录。】
杰妮丝微微一顿，旋即讶异地瞄了言序一眼。
言序发给她的文件，居然是沙漠鹰的数据库？
而且货真价实。
这涉及到沙漠鹰源头的数据，里面的所有命令都上了高级的单独密码，一旦丢失，就很难找回。
有了这个数据库，删除她的悬赏，简直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除此之外，她还可以拿住沙漠鹰的把柄，反向过来威胁。
这么重要的东西，是绝对不能泄露给外界的。
言序要想拿到，一定费了很大的力气。
换言之，一旦此事暴露，言序必定会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纳入沙漠鹰的最高悬赏之列。
果然。
杰妮丝想，虽说面前这人有些本事，但来自晨曦之岛的人，果然都是些蠢货。
这个“蠢”，是指天真。
就和Oneyear一样。
他们似乎总急着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是真的来帮她的。
早早拿出好处，率先付出信任，把底牌揭给她看。完全不懂低空坠落的生存法则，天真地以为可以改变这个地方。
实则什么都做不到。
杰妮丝问言序：“账号密码呢？”
言序回答：“有。”
“但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把它给你。”
“我是来做交易的，不是慈善家，万一你出尔反尔，我可没招应付。”
杰妮丝虚伪道：“你懂的倒多。”
言序往前靠了靠：“反正我要的只是一点情报，为什么不行呢？”
“我来得晚，和Oneyear不熟，何况是他先背叛的我，所以他的死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这次我来，只是打算和你聊一聊，换点口头上的东西，总的来说，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对吧？”
杰妮丝抿唇，不置可否。
分明言序说的是事实，可她却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偏偏要她去挑，她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思索了一下，心想，可能是言序的语气关系。
他把态度摆得分外诚恳，与先前坚定的样子截然不同，像变了张脸——看来他真的很需要这份能够保身的情报。
令人恶心的诚恳。
杰妮丝往后一靠，同意了：“好吧。”
“我答应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她和言序谈条件，伸出三根手指：“情报是有价值的东西，我最多能保证三个答案的真实性。”
言序答应得非常爽快：“可以。”
够了。
这就够了？
杰妮丝还来不及多想，言序便再次笑意盈盈地补上了话，拐走她的思维：
“不过，倘若我们就这样简单地一问一答，这环节未免有些枯燥。”
言序说：“不如来听听我的提议，我亲自给这场交易添些彩头，如何？”
杰妮丝抱臂，问：“你想耍什么花样？”
言序说：“这不是花样。”
他跟变魔术似的，从身上翻出一叠卡牌，摊在桌前。
牌面像是末世时代前流行的塔罗，但又不太一样，大抵是晨曦之岛的玩意儿，没在低空坠落里见过。
言序说：“我问问题，之后我能占出你给的答案，相信不相信？”
杰妮丝冷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问呢？”
言序收牌洗牌：“彩蛋嘛，结果也不一定准确。”
“没准我在讲大话呢。”
杰妮丝默认了言序的行为。
反正一副普通的牌，也不影响什么。
占卜牌牌背朝上，一溜在桌前摊开，言序向杰妮丝颔首，温声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他说：“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好奇一件事情。”
言序按住卡牌：“W-302号区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死者与死者之间关系微薄，目前什么也联系不上。杀死他们，幕后的策划人想得到什么，从中谋取哪些利益？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残忍地把尸体削成人彘——”
“换句话说，我想知道故事的起点，来自于谁。”
“你认得那名隐藏在幕后的凶手，是吗？”
杰妮丝不屑地发出一声气音。
“你浪费了一次机会，”她说，“耍小聪明没有用，凶手是Oneyear，我当然认得。”
“也许他是为了报复我们出卖他的事实，为空岚卖命了呢？”
言序按住桌上的牌：“不要急。”
“我还没有占卜噢。”
杰妮丝说：“无聊的游戏。”
言序眨眨眼，将手覆到牌背上，询问：“是你来抽，还是我来？”
杰妮丝没有兴趣：“你自己玩吧。”
“是吗？”
言序可惜道：“我还以为你会大吃一惊。”
他将自己提前按住的三张牌抽出，依次推到杰妮丝面前，再一张张地翻开。
第一张牌：跳舞的绷带人，正向。
第二张牌：树藤编织的鸟笼，正向。
第三张牌：黑色的太阳，逆向。
杰妮丝瞥了眼，问：“什么意思？”
言序说：“整体意思是，你说了实话，但在故意将我引去错误的方向，且有所隐瞒。”
他平静地讲出答案，用手指点了点第一张牌。
“来听我解答吗？”
“这张牌，是最接近答案的第一象征。”
“跳舞的绷带人，正向。紧缚的绷带意味着凶手行动受限，我推测他很可能没有行为上的自由。”
“但这限制源于凶手本身，而非外界施加的压力。”
“同时，绷带人的舞姿轻盈，动作完美，凶手每一次行动，都是突破限制，在风险中完成挑战。”
“而如果我打算用这张牌来判断你的话语真假，它给出的答案是，束缚。”
“虽然束缚，但依然在舞蹈。”
“意味着你向我隐瞒了一部分情况，将真实的内里包裹起来，将浅层的外界展示出来。”
言序说：“所以，那个幕后之人，现在已经不在W-302号区域了。”
“因为那里的限制属于空岚。”
“但就结果来看，哪怕凶手可以利用手底的‘刀’——比如‘Oneyear’完成行凶，他也不会离W-302号区域太远。”
“毕竟绷带人的舞台只有那么大，他大概率还在西区。”
“这样的话，就要看剩下两张牌了。”
言序点出来：“第二张牌代表的是，方向。”
“用树藤编织的鸟笼，正向。”
他撑着下巴，反问杰妮丝：“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呢？”
杰妮丝的表情逐渐变得可怖起来。
言师傅摆摊算命（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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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有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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