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蔓延，不大不小的店面死寂一片。
胡尧牙都快咬碎了，他用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开温烛云对自己的压制。
怎么会？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女的罢了！他身形比其大了一倍！
胡尧尝试着挺身，但后背像有千斤的重量，隐约竟有一丝寒意覆盖于皮肤。
温烛云于胡尧的视线死角，对趴在男人身上的果冻笑了笑。她拿着椅子的手并未挪开，像是要直接戳到人的脊梁里。
正常力道下，她当然制不住一个成年男人，但是加上鬼的辅助，那可就是千斤附体，更别提阴气还持续地渗透进胡尧身体中。
“你想干什么？”温烛云语调冰冷，“我不是说过规矩吗？胡雇主，你这是要毁约?”
胡尧鬓角冒出冷汗，他自觉理亏，说不出话来。
“或者说，要再背上一条人命？”身后人语气加重，意味不明。
众星捧月的大明星被吓清醒了，连连求饶。
“接下来，我问你答，明白？”
刀尖在后颈划动，只要稍微改变力道，鲜血在下一秒就会飞溅而出。
姜艾失明，瞧不见当下情景如何。她光是听到胡尧颤颤巍巍的音调，就开心至极，凹陷的眼眶中血泪流出。
“胡尧啊胡尧，你也有今天。”姜艾笑中带泪，情绪逼近失控。
温烛云朝小鬼使了个眼色，林悠然的身形浮现，她来到姜艾身边柔声安抚。
问话仍在继续。
在胡尧因恐惧而丝毫不敢隐瞒的信息中，温烛云拼凑出了故事的全部。
在尚未出名时，胡尧和姜艾签在了同一家公司，在公司安排下，两人凭借出色的外形拍了很多广告和电视剧里不起眼的小角色。
可惜没背景没资源，他们始终不温不火。
“我经纪人在酒局上，把我介绍给了一个大老板。跟了他之后，我名气逐渐起来，我想帮姜艾一把，然后...”
胡尧支支吾吾说不出，后续也不难推测。姜艾确实大火，但却落得一个双目失明，悄无声息地死亡的下场。外界猜疑声音不绝，最终化为了滩平静的死水。
“你是在把姜艾往火坑里推啊？！”温烛云质问。
胡尧低垂着头，“那我能怎么办？想要出头，我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不付出点，只能干到死。”
他第一次听到经纪人说起圈里的腌臜事时，何尝不是厌恶地拒绝？
但结果呢？没人庇护就要被雪藏，那段日子里，胡尧被无数人嘲笑、讥讽。唯有姜艾，一直鼓励和安慰他。
迈入黑暗的第一步，他觉得恶心，但在全身融入并开始行走后，胡尧放弃了。
他习惯了扬起虚假谄媚的笑容等待天明，习惯了穿着华服踏上红毯去享受闪光灯的“奉承”。
温烛云简直快笑出声。
“你口口声声说是希望姜艾星途坦荡，念着旧情想帮她，这是真的吗？”
不等胡尧辩解，她又接着道：“难道你不是嫉妒于姜艾的‘干净’吗？”
胡尧瞬间哑然。
虽然没表态，但从他惨白的面色已不难看出，深藏的阴暗心思被点到了。
姜艾听懂后，站直身体，循着声源往温烛云那看去。素来的漫不经心收敛，无论生前还是死后，这位温小姐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要辩解么？”温烛云踢了踢男人，力度不大，侮辱意味极强。
她对待雇主向来随心所欲，若对方是好人，她笑脸相迎，可若是畜生，她也不必尊重。
通灵师看向姜艾，“姜小姐，你还有要说的吗？”
姜艾冷眼注视着狼狈至极的胡尧。
“请帮我转告他，如果出了店门，还来找店，找我家人的麻烦，U盘里的东西，就要借由温小姐帮助发到网上了。反正我死了，不介意把他拖下水。”
温烛云扬眉，原话传达。
胡尧保持怪异的姿势久了，只觉全身发麻。他立马应下，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再找上门来。
屈服于温烛云的武力值，被放开后，他窜出离女孩一米远，不愿再靠近。
“既如此，通灵到此结束。依据合同，我会对通灵内容守口如瓶，您看，是不是该付钱了？”
胡尧眼睛瞥见闪着亮光的小刀，想起方才脖子上的尖锐，心里一阵后怕。
在三鬼一人的见证下，胡尧掏出手机，利落付款，前台很快便响起了到账的提示音。
温烛云客套地微笑，“您似乎多给了点。”
她给出的价格是三万，胡尧翻了三倍。
胡尧深吸一口气，“剩下的，想拜托您，忘掉姜艾说的‘人命’那些事。”
温烛云挑眉，审视着人，“触犯法律，您认为，是我一正经公民能袖手旁观的吗？”
男人神情难看，无措焦虑一闪而过。他想到银行卡内的余额，犹疑是不是钱给少了。
温烛云直视着胡尧，“请您认真回答我，他们是你害的吗？是你亲自动的手吗？”
胡尧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是...”
“是你的，‘金主？’”
“嗯。”
“他是谁？”
这个问题，胡尧迟迟没回应。
温烛云想了下姜艾灵魂的状态，选择先发制人，“是天师协会的吗？”
胡尧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他沉默颔首。
温烛云试探：“他叫什么？”
事已至此，胡尧自然是懂了先前愚蠢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小瞧温烛云。
看这架势，他若说不出来，怕是要被扣在店里了。
胡尧张嘴，按照记忆中合同的签署甲方念出：“他叫——呃！”
喉咙仿佛被铁拳大力捏住，声带变得扭曲，他只觉心脏阵痛，惊恐地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见此，温烛云长叹了口气，心下了然。又是天师协会惯用的把戏。
“别紧张，你被下了种类似禁言的术法，所以才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胡尧惊慌地捂住喉咙，“那，那我该怎么办？”
温烛云耸肩，“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没那么大本事，爱莫能助咯。”
草草打发走神色灰败的胡尧，温烛云颇为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角。
姜艾冰凉的气息掠过耳边，她无血色的手臂轻轻搭在女孩肩膀上。
“小妹妹，还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有点本事。”
温烛云莞尔，“开我们这种店，技多不压身嘛。”
“我答应你了。”姜艾指的是接受温烛云曾提出的请求，经过胡尧这件事后，她彻底相信了温烛云的能力。
温烛云正要答话，却突然感知到了一种带有恶意窥探的目光。
女孩眼神一凛，迅速侧身看向店门外，没有，外面空无一人。
“果冻。”
“收到。”
透明小鬼了然往外飞去。
姜艾走到怀表边，目露怀念。不知有意无意，胡尧没带走遗物，温烛云也没提醒，勉强算是物归原主吧。她打算通过姜艾的视角来重新回顾胡尧口中的内幕。
当温烛云将这个想法分享给姜艾后，大美人有些意外地颔首，“我以为你不准备管这件事了。”
通灵师狡黠一笑，“骗骗胡尧罢了。”
姜艾翘起嘴角，“不错。若你需要，可以向我要U盘的内容。”
她已迫不及待地期盼着看到，胡尧被撕开假面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了。
温烛云欣然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在此之前，我要先问问我的搭子有空没空。”
...
经过了繁忙的上午，苏明绪在中级天师的办公室正式安顿下来。升职后，他面对的依旧是一大堆糟心的纸质文件，而且，他又被派去买咖啡了。
这份工作，变了又好像没变。
午休时段，苏明绪疲倦地趴在桌上，左手边放着一杯刚泡好的速食拉面。
宋长老力排众议选他的事在协会早就传开了，中级天师对待他和一同升上来的裴听那态度完全天差地别。
“关系户”、“走后门”这些字眼他或多或少总能在其他人的交流中听到，连路过初级天师经常聚集的茶水间，他也得不到好脸色。
承受他人有色眼镜和间接的职场霸凌，要不是苏明绪心理状态强大，早就待不下去提前早退回家了。
“苏明绪。”
出乎意料的，坐在青年身边，从早上到刚才完全没跟他讲过话的裴听居然主动开口了。
苏明绪疑惑，“嗯？”
裴听长得很板正，表情总是淡淡的，所以老是给人一副冷漠的做派，这是他初次找苏明绪搭话。
“小心宋长老。”
私下里被人称呼为“冰块”的人看了看四周，小声地一字一顿道。
苏明绪懵了，“你，什么意思？”
裴听没做过多解释，只说：“周天师让我传话给你的。”
至于为何周崇不亲自找苏明绪，只能是尽在不言中了。
裴听像个闷葫芦，言简意赅地完成周崇交代的任务后，又不说话了。
苏明绪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无奈跟人道谢。
【嘶嘶——~】
小蛇发出的低语流入耳内。
单薄的西装裤口袋贴着大腿，传来一点摩擦的温度。
苏明绪：！！
他眼疾手快捂住口袋，同时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裴听被他的动静吸引，转头看去，只见青年毫不犹豫地离开，去食堂么？可是泡面还冒着热气。
苏明绪快步来到洗手间，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小隔间里，然后伸手扯出红线。
沉寂许久，难道，是检测到了林悠然的灵魂碎片吗？
【嘶嘶嘶嘶——~】
男士卫生间大门被推开的一瞬，红线的反应更加激烈，它止不住地扭动着。
中年女人的声音自外边传入。
“少爷呦，上厕所小心点，记得冲水，手也要洗干净，我在门口等您。”
慈母哄小孩般的口吻，夹杂着担心。
女声刚落，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到了距离苏明绪隔间比较近的位置。
听清楚应答后，苏明绪眉头紧皱。
“嗯嗯，我会小心的，阿姨你在外面要等我哦。我会好好洗手的。”
成年男人的声线，混合着孩童般幼稚的话语在安静的空间内回响，让苏明绪心头一沉。
小温就是有点腹黑的性格，她对待这种不法之事会勇敢理智地出击，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胡尧的！
欲知后事如何，倾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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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金主|嘱咐|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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