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被开启，身形微胖的男人站在镜子前，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手上。他心情貌似很好，哼出了一首不成调的儿歌。
苏明绪放轻呼吸，紧紧盯着红线的反馈。
原本些微弯曲的线自男人进入后就变成了笔直一条，方向就正冲着外边，其表现出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
“哒。”
苏明绪小心扭开门锁，微微开了条小缝观察。
此刻这一方空间内只有他和那个人，之前喊话的中年妇女不见踪影，肯定是为了避嫌不引起误会而稍微远离了一点。
“咳咳。”
苏明绪将红线安抚下来重新放进口袋，他清了清嗓音，利落开门，正好惊动了男人，两人面面相觑。
“你好。”苏明绪扬起友善的微笑打招呼，同时也在打量着对方。
“嘿嘿嘿，好，你好。”
那个人笑的弧度很大，洋溢着天真，丝毫没有面对陌生人的紧张感，太过于清澈幼稚了。
“我叫苏明绪，你呢？”
青年语调不急不缓，若是细心，就会发现他神态中有着一丝的不自然。
天晓得，他人生中第一次在公共卫生间莫名其妙和陌生人搭话竟在单位，实在滑稽。苏明绪感觉自己如果不绷着点，下一秒就会破功笑场。
远在甘海镇的方长明说过的话出现在脑海内，十分清晰。
苏明绪心下有了猜测，不出意外，面前这个圆润且古怪的男人，是宋长老传闻中那位“傻儿子”没错了。
男人继续嘻嘻笑着，有时候冒出个别字符，但是认真听又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几个字。
“我，我叫宋，宋诚涛。”他磕磕绊绊回答，伴随着水流还在傻傻地搓手。
验证了心里的答案，苏明绪松了口气。他不再多问，上前关掉水龙头，顺带好心抽了几张纸递给“儿童”擦手。
“谢谢，谢谢，哥哥。”
全过程中，被帮助的一方目光久久不离苏明绪，咧着嘴，估计是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或许是被教育成如此，他嘴里不断冒出感谢的语句。
苏明绪摆手示意，裤兜里红线的温度烫得让他产生腿侧贴了个暖宝宝的错觉。
虽然对方比苏明绪矮半个头，据了解年纪还比他大。但是根据短暂的交流，苏明绪自觉将他看作幼儿园小孩来对待。
宋诚涛很轻易地把苏明绪当成值得信赖的大哥哥，手擦干也不舍得走，就待在他身边待着。
两人最后是同步出来的，等在门外照顾宋诚涛的阿姨难掩惊骇。她尴尬地朝苏明绪讪笑，随便拉扯了几句，在听到宋诚涛夸苏明绪的好心时，嘴角隐隐抽搐。
苏明绪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自觉好笑，“那，我先走了。”
他挥手告别，步伐迅捷，眨眼间消失在转角。
“哎呦宋少爷呀，怎么回事？没受伤吧？”
中年女人见人走后，立马上上下下摩挲着宋诚涛，胆战心惊地找寻是否有破损或者伤口之类的，她过分的保护欲和焦虑被“小孩”习以为常地接受。
宋诚涛努力组织语言，“阿姨我没事，那个大哥哥是好人，他帮我，纸巾，擦手。”
女人长叹，“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哦，一洗完手就要来找我，陌生人很危险。”
“嗯，嗯。”
阿姨拉起宋诚涛的手，带着他往另外一条路走，一定是去找宋长老的。
其实协会的“老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宋长老的事情，人类的好奇心永远无法避免。
往常为了不招来太多口舌，宋长老会安排保姆和儿子到地下停车场，再坐电梯直达他的办公楼层。没想到这一天苏明绪竟然和他们在中级天师办公室楼层碰见了。
本来好端端走在平地上的宋诚涛突然踉跄，原地蹲下抱紧了自己。
保姆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少爷又难受吗？”
宋诚涛点头回应，浑身哆嗦。
装在白色瓶子里的药片很快被喂进男人嘴巴，不出一分钟，他的症状消解完毕。
“来，少爷，咱们去找爸爸。”
保姆沉着脸，力气极大，她将宋诚涛强行扶起，往电梯而去。
画面录制停止，苏明绪面色平淡地回到办公室。
裴听正在专注办公，身旁传来了一声哀嚎，“啊——变成凉面了。”
苏明绪面对着干巴的速食午餐，满脸可惜，他开始想念香脆的炸鸡和Q弹的珍珠了。
裴听犹豫半晌，心怀善意地放了包榨菜在青年桌上，“这个好吃的。”
苏明绪：?
“...谢谢啊。”
礼尚往来，裴听得到了一包辣条作为回礼。
苏明绪边吸溜面，边关注手机里信息传输的进度。
【石墨烯：视频】
【石墨烯：红线对宋长老儿子宋诚涛有反应。】
【石墨烯：林悠然灵魂缺失的一部分，可以确定在他身上了。】
屏幕亮到午休结束，苏明绪始终没收到回复。
【石墨烯：温烛云？你还好吗？醒了？】
苏明绪眉头紧皱，思考了会。不对，他记得温烛云说过今天早上就有客人通灵，况且她基本上都是在过了中午时分后就变为秒回模式，这次怎么了？被拖住了手脚吗？
苏明绪告诉自己不要小题大做，但他控制不住异想天开各种糟糕情况的突发。
认识到这点，青年先是一愣，而后为自己的慌张发笑。
“啪！”
苏明绪尝试拍脸唤醒，强迫自己保持好工作状态。
“叮~”天师大群的特别提示响了声。
是下个月去团建的相关事宜。在待遇方面，天师协会除了不同等级之间的薪资有所差距外，其他福利还是能尽量做到一视同仁的。
苏明绪没立即答复，他向来不喜欢和一大帮子同事聚会的喧哗和吵闹。
暂时无视后，他抓了把头发，平复心头冒出的烦躁。
*
手机振动，但此时温烛云并无多余的精力去关心。
小鬼追出去后已经过了半小时，温烛云有些焦躁不安。
按照果冻正常的办事效率，应该早就回来向她报告才是。
姜艾因为灵魂缺失，在胡尧离开后也渐渐隐蔽了。
温烛云从抽屉里找出红绳，毫不迟疑地用小刀割破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滴落于绳上，心里默念着法诀。
她和果冻间有着绑定的联系，可以由此感应到它的具体方位。
通灵师闭眼，于黑暗中她看见了另一种景象，脏乱的水泥地，午间的阳光照不进阴暗的楼道内，有人影在最高处一闪而过，这是果冻的视角里她所能感知到的内容。
以店面为原点，东南方，一千米范围内。
“叮铃~”
温烛云神色冰冷，她推门而出，开着导航。店铺因店主的离去而提早闭店。
五分钟后 ，温烛云开着共享电瓶车，停在一栋有些年头的烂尾楼前。由于地处偏僻，根本无人员来往，路边散乱的啤酒瓶代表着也许平常会有醉汉在此休憩。
未成形的大楼投下阴影，直接笼罩着温烛云，被吞噬的诡异感愈演愈烈。
温烛云攥紧手掌，她有预感自己走进楼内后，会发生坏事，不详的预兆难以忽视。
“万事无忧。”她轻轻念了一句，然后坚定地迈入。
今日刚好穿着运动鞋，只要掌握好走路的力道，温烛云就能完美隐藏脚步声。
【果冻，小鬼？】女孩试着在心里呼叫。
遗憾的是，一片沉寂。
温烛云抬头，看着通向上层的水泥楼梯。
“啪嗒。”
小石子掉落。
措不及防，她对上了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谁！”
温烛云全身骤然紧绷，她瞬间加速奔跑，心脏剧烈跳动着，肾上腺素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安静的楼道内，回荡着两种踩踏声。
对方似乎穿的是皮鞋，温烛云从传入耳内的声音判断。
那人速度太快，每次都差不多跟她隔着一个楼道的距离，很难不怀疑是其有意而为之。
“啧。”温烛云咬牙，视野的快速变换间，深红色的光线措不及防晃住了眼。
温烛云条件反射闭紧，却在这一刻，听到了熟悉的声线。
“阿云小心！”
稚嫩的嗓音，是小鬼！
小心什么？温烛云来不及多想，她刹不住车踏上了最高层的水泥台阶。
“嘎吱。”
某种不妙的断裂声自女孩脚下传来。
糟了！温烛云一震，她只觉右脚踏足之地落空，重力影响下，她甚至不能调整姿势，没办法躲到安全的台阶。
这样下去，她只会随着钢筋碎块狠狠坠落到最底端！
风呼啸着划过耳畔，在转瞬间，温烛云尽全力睁眼看向上方。看清的刹那，女孩琥珀色的瞳孔骤缩，惊惧吞没一切。
为什么，怎么可能？
明亮的光透过破碎间隙直刺双眼，温烛云难以承受，头晕目眩的恶心袭来。
闭上眼前，她瞥见了透明泛白的果冻以及，青年无措的面容。
“阿云！”
“温烛云！”
车轮飞速旋转和水泥地摩擦的尖锐声占据了温烛云仅剩的感官。
“砰！”
一声巨响，废弃大楼几乎三分之一的部分坍塌，与此同时，金属的碰撞声响彻。
呜哇啊啊啊，后面剧情写得我好紧张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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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初见|旧楼|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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