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级天师管理层换人这件大事，苏明绪还是上班前几分钟才听说的。
昨晚的饭局结束后，他不放心，送人回家的途中又交代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而后就因话太多被赶走。
新官上任总是要先露个面在下属中树立威信。
裴寻刚进办公室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苏明绪夹杂在他人间装模作样的鼓掌。
青年眼神正慢悠悠飘忽、晃荡着，没成想下一瞬那人就朝自己这儿看了过来。
苏明绪扬起礼貌的笑，友善点头，结果却直接被漠视了。
“啧。”他暗中翻白眼，跟周崇一样，傲慢的要命。
裴寻清清嗓子，做了简短的介绍。
明面上的波澜不惊并非代表他内心也如此。
在看到苏明绪的第一眼，他就庆幸于自己猜对了。
在通灵世界与人短暂的交手中，对方展现出的实力不太像是初级菜鸟。因而他决定从中级排查起，本以为要花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职场客套话早已耳熟能详，大多数天师都见缝插针地开起了小差。
裴寻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他望向后排裴听和苏明绪所在的方位，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另，接宋长老命令，由于协会事务过多，不日会特选一位天师担当长老助手。”
苏明绪在男人看向他这边时，心里就一阵打鼓。他暗道不好，总感觉有诈。
可未等他多想，裴寻便停住话头离开了。
手机传来震动，裴听一看，是父亲的信息，要自己闲暇时去找他。
裴听带着满脑袋疑惑，投入了工作。
苏明绪想起温烛云曾嘱咐过自己的话，颇为谨慎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此时他们都在工作，没人会在意自己。
他鼠标点开了协会总部的文件库，中级天师及以上才拥有查看的权限。
青年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温爷爷的名字，按理说，离职后按照惯例，所有的个人资料都会被销毁。
起码在这之前，苏明绪是这般认为的。
告别方长明前，他特意多问了一嘴，然后才搞懂，档案销毁仅是明面上的话术。
实际上，每位入职人员自协会建立起便有个备份，并且都储存在人事部那。
访问即会留下记录，苏明绪起先还在焦虑自己这明目张胆的举动会不会遭到开除。可他后来想，每日全国各地协会分部人事的运转那般忙碌，约莫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老人的资料三秒后呈现在了面前，可是，仅仅只有姓名和籍贯年龄这类基本内容，更深层次的部分被打了马赛克锁住。
苏明绪愣了下，他无法判断这是否正常。青年踌躇地侧头，思考到底要不要请求裴听帮个忙。他连理由都想好了，可顷刻间，屏幕闪烁，四个大字浮现于其上。
【禁止访问】
“长老，权限已解除。”
人事管理者关掉操作界面，侧身向上级报告。
宋长老拄着拐杖，他旁边还站着裴寻。
“瞒住苏明绪，找人盯紧他。另外，裴寻你明天就宣布让他来当我的特助。”
“是。”
午休时间自十一点半开始到一点半为止。
苏明绪察觉了问题后，及时向人事部反馈过，但是得到的答复却模棱两可。
那边说升职后要等几天才能操作完毕，苏明绪一听就知，这肯定是谎言。但他本身和裴听的关系还没那么熟，再者，两人之间也存在着信任隐患。
协会的茶水间里早有小道传闻，高级天师裴寻是裴听的父亲，苏明绪不想冒险。
“爸，你找我？”裴听走进办公室，手上还端着刚热好的午饭。
裴寻敲打着键盘，抽空瞥了一眼儿子，“坐下吃，我有事要问你。”
“哦。”
工作似乎到了结尾，裴寻起身坐到裴听身边。
“那个苏明绪，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普通工作同事。”
“听说，他天赋非常高，然后才破格升上来的？”
裴听意外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爸，您什么时候还关注这些事了？”
裴寻一噎，“宋长老有意想提拔他当助理，我不了解这小子，特地找你问问。”
“哦...他，人挺好的，工作效率、能力也都很强。至于本人天赋，我没和他一起出外派过，所以不是很了解，宋长老叫他测试那天，我也请了假没来。”
裴听犹豫半晌，“还有一些事，是周天师跟我说的。”
裴寻紧盯着眼前人，他觉得这好像才是最关键的。
“周天师说苏明绪天赋太高，会引起他人觊觎，私下里让我传话他，一定要小心宋长老。”
裴寻握住青年的肩膀，“原因呢？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裴听摇头，“没告知我。”
力道消失，对天师各种术法精通的裴寻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宋长老的用意，再结合那天亲耳听到他和那傻儿子说的话，就更加确信无疑。
裴寻敛眸岔开话题，和裴听唠了点家常，解答了一些儿子工作上的疑惑，这场父子谈话便迎来了尾声。
安静的个人办公室内，独留裴寻陷入沉思。
男人冷笑出声，老头表面上说得好，为了共同的愿望不被影响，理所应当地要除掉一切阻挡的人、事、物。而当他告诉老头苏明绪就是那女孩的帮手后，这老家伙又立刻换了个口风。
“无论如何，苏明绪是协会内的中级天师，我们务必从轻看待。暂时先不动他，等目标快实现时，我定会亲自动手。”
裴寻当时还难掩诧异，可目前看来，不过是狡猾的老鬼要将苏明绪所能给出的价值彻底“榨干”。
裴寻并不准备插手这件事，毕竟，同意合作前，老头允诺的条件早已明了，灭了那个通灵的小丫头，才是重中之重。
苏明绪懒懒散散地处理着业务，时不时掩人耳目打开网页一下变化。
升职的唯一好处就是，管事的没有初级天师那么严格，给予了工作者大限度的自由，更方便忙里偷闲。
他午间给温烛云发了关于宋长老要人当助理以及裴寻空降的事，对方还没回复，不知在忙什么。
苏明绪默默担心，难道大早上的又出事了？可就在这念头冒出来的下一刻，新消息弹出。
【温自由：忙Ovo】
【石墨烯：小猫撒花.jpg】
至少还能报个平安，苏明绪松了口气。他伸手摸向口袋，里面放着红绳，他认为，是时候再来一次探索了。
*
远山层层叠叠望不到边，秋季使得墓碑周围的植被纷纷枯萎。
回苏明绪时，温烛云正踏着一地的落叶碎走向温老人的长眠之处。
气温渐低，她穿着黑色大衣，脖颈处是黑灰方格的围巾。女孩全身上下的色调基于对逝者追念的黑，一头长发散落身后，手中是简单包装起来的白色洋桔梗。
女孩走到墓前站定，目光细细描摹着生长苔藓的地方。
“爷爷，我来看你了。”
今天是老人的忌日，她始终责怪于自己没能见老人最后一面，只听别人说爷爷是笑着走的。
温烛云絮絮叨叨讲了点最近发生的小风浪。明明是通灵师，她却还是选择了普罗大众与逝者沟通的方式。
温老爷子这辈子唯一的任性，大概就是在遗书里要求温烛云把他葬在空无一人的清静之地，他甚至还说了几处自己选好的地方供温烛云斟酌。
温烛云喘了口气，隐约能看见因降温而产生的雾气。
她低低笑了声，“算了，反正您也听不到。”
女孩朝墓碑深深鞠躬，将花束放于其位置前方。
“您没说过喜欢什么花，我就让店员给我推荐了。下次换一种，给您闻个味。”
语毕，温烛云在原地站了会，直到大风起，她便打算转身离去。
【阿云。】
脚步停滞，温烛云不可置信地转头。
墓碑边，赫然是那道她相处了十几年的身影。
老人有点驼背，脸上有道疤，白发中间夹杂着一点黑。他穿着生前最爱的衣服，乐呵呵地靠在自己的墓碑上瞧着长大成人的孙女。
【怎么？傻啦？】
老头摇头晃脑打量着自己，小声嘀咕他穿得应该很干净才对。
“…爷爷。”温烛云低声叫道，一股酸涩的情感在心头蔓延。
温老头逝去后，她不止一次尝试过与他通灵，可却没得到丝毫的回应。
温烛云时不时挫败地想，也许只是被拒绝掉了，老头很看重清静，死后可能不想再被打扰。
【长大了啊。】温老头感叹，他似是被局限在了墓碑的有限范围内，因此并未自如行动。
“为什么，您会来见我？”
温老头“嘿嘿”笑着，【爷爷我啊，可不能随便出现，这样体现不出爷爷我的厉害。】
温烛云哽咽了下，她扯扯嘴角，唯有在面对从小到大陪伴的亲人时，她才能露出平日里被隐藏起来的悲伤。
“您还是这么厚脸皮…”
老人没反驳，语气不徐不缓，【阿云呐，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在温烛云迷茫时，老人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有些女孩没讲的，他也知道。
“您，为什么？”
温烛云上前一步，想更清楚地观察老头脸上的神色。
【因为爷爷的心愿还没完成。】
老人说了一个不着边答案。
来了来了[玫瑰][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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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换人|打探|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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