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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见太后亲自点了名,一旁的李太傅连忙站出来,躬身道:“禀太后,臣以为不妥。御王首日已然夺魁,为大炎挣足了颜面。此次驯兽比试凶险异常,御王乃皇叔之尊,实在不宜冒此风险。”

云奕闻言皱紧眉头,冷斥道:“平日里你们总把御王的功绩挂在嘴边,如今一个个缩头缩脑不敢上前,除了皇叔,难道我大炎就再无敢应战之人?”

李太傅硬着头皮再劝:“臣斗胆建议,取消这场比试。一旦开场,必有伤亡,届时怕是不好向各属国交代啊。”

“放肆!”云奕怒喝一声,“朕金口玉言,岂容朝令夕改?”

此时番邦各国的选手早已悉数入场,对面使臣首领们正坐在席上往这边望,见大炎迟迟未有动静,脸上神色愈发耐人寻味。

见状,那些常年依附孙氏与皇帝的臣子们立刻动了心思,纷纷站出来,满脸谄媚地附和:

“早闻御王殿下英名,首日猎场弯弓夺魁的风采令人叹服,只可惜昨日金顶夺旗未能亲见,实在是憾事。今日若殿下能再拔头筹,当真是我等楷模!”

“世人皆言御王殿下当年南征北战,武艺卓绝,英勇无双。今日若能与诸国高手同场竞技,我等武将也能一睹殿下往日的神威啊!”

“在下也素来钦佩御王殿下,愿推选御王出战!”

一声声恭维裹挟着逼迫,像张无形的网,朝着云翎拢了过来。

另一边,以李太傅为首的老臣们则极力反对,纷纷跪地:“臣等认为此事万万不妥,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双方各执一词,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御王早已被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云翎始终神色平静,悠闲地看了半晌这场闹剧,孙氏那点伎俩,他早已看得通透,无非是想用激将法逼他应下此事,好趁机置他于死地。

他略一思索,心中已有了计较。孙氏一心将矛头对准自己,接二连三发难,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他并非惧怕,只是怕牵连妻儿,让她们平白受扰。不如这次就顺水推舟,以退为进,待各方势力陆续登场,他蛰伏于暗处,做那最后收网的黄雀便是。

云翎敛眉上前,朗声道:“既然众人推举,臣却之不恭,愿领旨前往。”

“王爷!”身侧的景七急声劝阻,眉宇间满是忧色。

云翎走到太后和云奕面前:“不过臣有一请求,还请太后应允。”

孙氏眉心微蹙,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何事?”

“李太傅方才所言非虚,”云翎语气沉凝,“此次比试难免有伤亡,诸国远道而来为大炎朝贺,若此事处置不当、给不出妥当交代,恐会埋下祸端。”

一旁的云奕却不屑地撇了撇嘴,暗自腹诽:能有什么祸端?难不成他们还敢起兵攻打大炎不成?

云翎接着说道:“因此比试回京之后,臣愿自请前往昭陵守陵。一来先皇祭日将近,臣想亲自去祭拜父皇;二来,皇上也可借此向诸国表明态度,权当是大炎给诸国的一个交代,全了彼此的颜面。”

孙氏听罢,眉头拧得更紧。云翎怎会突然要离京?这完全打乱了她的盘算。可一旁的云奕早已按捺不住,当着诸国使臣的面,哪容得这般拖沓。

不等太后发话,云奕已扬声道:“就依御王所言。”

他自认为云翎忽然提出想去皇陵,这和当年他自请云游有什么两样?反正离了京都,不在朝堂上晃悠,自己反倒能更自在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氏隐隐觉不妥,绝不能让云翎称心如意。

可云奕已然拍板,眼下比试又即将开场,她只得暂且按捺下疑虑,走一步看一步,往后再说。

云翎得了准话,身形微提,足尖一点便施展轻功,从台上翩然飞落。

鹿园中心碎石遍地,其余七人早已在场,与云翎错落而立,八道身影各据一方。

武官猛地挥下旗帜,台上鼓声骤然擂响,震得人耳膜发颤。与此同时,周遭的栅栏被迅速拉开,八只饿了许久的野兽眼冒寒光,似是被人刻意驱赶着,轰然冲破牢笼,咆哮着扑了出来。

岸上众人心头皆是一凛,却又按捺不住好奇,纷纷起身凝神观望。

有人率先动了,瞅准体型稍小的狼与豹,旋即扑上前去,或仗着铁拳猛击,或持匕首试图制伏;站在云翎身侧不远处的北鲜族拓拔野,则径直选了头猛虎,纵身跃上虎头便挥拳猛砸,打得虎啸连连。

转瞬之间,一头雄狮已怒冲冲扑至云翎眼前。

它颈间金棕色的鬃毛怒张如焰,双眼赤红,显是狂躁到了极致,巨大的头颅不住冲撞着一旁的碎石堆,喉间滚出的低吼如雷鸣般震耳,连脚下的石块都似在嗡嗡发颤。

云翎瞬间便猜到,这些野兽定是被提前喂了致狂的药物。只是此刻已无暇细想,那头雄狮的利爪与獠牙已近在咫尺。他身形如电,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足尖一点身侧石壁,借势翻身提气,稳稳落上狮背,任凭雄狮驮着他疯跑乱撞。

为免露出破绽,他暂且没用李清源提前备好的药粉,只假意与雄狮周旋,看似费了好一番力气。待到时机成熟,才骤然抽出匕首,在狮背狠刺数下,同时运起内力,将那能安抚狂躁的药粉精准打入狮鼻。不过片刻,雄狮的动作便明显迟缓下来,狂性渐敛。

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利落干脆,自始至终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滞涩。

见云翎竟真要将这头狂狮收服,岸上的李太傅等老臣,连同方才退缩的武将们,无不被这等英勇驯服狮王的手段征服,当即忍不住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就在此时,场中忽起惨叫,南掌国那名参赛者的手臂已被饿狼生生咬断。

没过多久,又一声痛呼响起,暹罗国之人胸口被猎豹利爪划开,鲜血淋漓。

不过一刻钟光景,又有一人被猛兽扑倒,惨叫着落入了虎口中,再无声息。

北鲜族的拓拔野正被手下驯服过的白虎连连撞向石壁,狼狈不堪。恰在此时,另一头刚咬伤了人的花斑虎猛地调转方向,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云翎从自己那头雄狮背上翻身跃下,蓄力一脚踹在两头猛虎身上,硬生生让它们撞作一团。紧接着,他一把将拓拔野从虎口中拉了出来。拓拔野惊疑未定,实在没料到云翎竟会出手相救。

两人借着一块暗石的遮挡,恰好隐入鹿园的视线盲区。

拓拔野定了定神,低声道:“多谢。”

云翎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昨日,送信之人是你吧。”

拓拔野刚擦去嘴角的血渍,闻言心头猛地一愣,虽未明说,神色间已是默认。

他抬眼看向云翎:“你如何知晓?”

云翎却未再看他,只拂袖起身,径直走回鹿园中央。

岸上众人方才见御王许久没有动静,还当他受了重伤,此刻见他安然现身,不过衣袖被划破些许,李太傅顿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孙氏却依旧紧蹙着眉,眼底掠过一丝忧色,她隐隐有些不安,怕这次的计划终究还是要落空。

孙氏暗中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再次朝空中甩下几块备好的生肉。不过片刻,那些本已被众人快要制服的野兽竟再次狂性大发,嘶吼着扑向周围的人。

北鲜族的使臣见状,当即站出来厉声质疑:“此举不妥!”

云奕却不以为意地摆手:“让它们吃饱了,自然就不会盯着人咬了。”

这话谁信?场中众人都不是傻子,分明看得出那些猛兽比先前更加凶狠暴戾,哪有半分要安分的样子。

北鲜族那边的人顿时懊悔不已,早知道就该拦着大王子不让他去!本想着随便派个人应付一下便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大炎皇帝是想借这最后一日向诸国示威,顺着他的意也就罢了。偏生大王子非要亲自下场,如今身陷险境,真是悔不当初。

眼见猛兽再次发狂反扑,云翎转向场中仅存的几人沉声道:“眼下情势危急,诸位不如合力制服它们,总好过各自为战。”

听了云翎这话,无论是岸上众人,还是与野兽相搏勇士,心中竟莫名生出几分慷慨豪壮之意来。

话音刚落,云翎已率先再次冲了上去。

拓拔野见状,二话不说便全力跟上配合,管它面前是不是自己先前驯服的那头,先合力破开眼前的困局再说。

另外几位早已伤痕累累、半躺在地的参赛者,心中也陡然燃起几分战意。见此情景,他们咬牙撑着起身,纷纷跟在云翎和拓拔野身后,尽力护持对抗起来。

每当云翎对付一头猛兽时,其他人便合力牵制住其余的,若有人陷入虎口,其他人则帮忙脱困,配合得愈发默契,仿佛什么输赢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过了许久,云翎趁机取出李清源备好的镇定药物,运起内力将药粉打入猎物体内。紧接着,便见一头接一头的猛兽动作渐缓,凶性也随之收敛。

众人望着被一一制服的猛兽,眼中终于燃起了脱困的希望,为下面所有人欢庆的声音已经起来。

孙氏心头一紧,暗叫不好。绝不能就这么结束!

第三次,又有人将生肉朝场中抛来。拓拔野见状怒火中烧,他素日里没少练蹴鞠,脚下功夫本就利落,当即翻身跃起,一脚将那块生肉狠狠踢了回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皇上与太后所在的方位。

这一下变故陡生,引得刚刚迟缓地猛禽被肉香吸引,竟齐齐奋起一跃,朝着那个方向猛扑过去。

更有一头雄狮顺着一侧缓坡,高高跃起,径直向上攀爬,利爪疯狂抓挠着栏杆,木屑与碎石簌簌坠落。它已快要爬到顶端,喷吐的粗气混着涎水几乎直扑面门,眼看就要冲破围栏扑出来,云奕大惊失色。

“救驾!快救驾!”

周遭众人顿时惊呼尖叫,乱作一团,纷纷惊慌后退,恨不得离那猛兽远些。

好在鹿园外围筑得更高,猎物又跌滑了回去。

李太傅等人再次上前劝谏:“太后,陛下,此事真的该到此为止了。方才御王等人明明已将猛兽驯服,且已有性命折损,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

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若是再出纰漏,让猛兽真冲了出来,冲撞咬伤众人不说,恐会危害龙体啊。”

这话一出,不仅大炎的朝臣纷纷附和,连诸国使臣也跟着开口劝阻,实在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

云奕先前只在台上远远观看,哪见过这等凶险?方才猛兽近在眼前,险些将他抓伤,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此刻听闻众人劝谏,也顾不上母后的意思了,只想赶紧结束,忙不迭摆手:“就此作罢,作罢……”

得了旨意,立刻便有人放下绳索。

幸存的众人或抓着绳索攀爬而上,而那些已然殒命的,终究成了猛兽的口粮,只剩残肢断臂。

云翎则无需借力,径直提步飞身而上,稳稳落回台上。这场荒唐的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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