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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轻纱叠幔,蕴香缭绕。

软玉榻上,灵扶摇恍惚着睁开眼来,她头脑昏沉,脸上还带着些许**后潮红。

错乱的记忆一股脑地涌来,灵扶摇头痛欲绝,她不舒服地抬手,正想按揉太阳穴,不料却被周遭的景象惊住。

她身旁何时多了位衣衫不整的男子?!

灵扶摇眼底霎时闪过慌乱,挣脱对方怀抱,未带任何温存留恋翻身下床,她眯起眼,一寸寸描摹床上依旧呼吸平稳的男子样貌。

此人正是清居雅正,权倾当朝,大康相国——谢霁!

往下,她又瞥见他脖颈处清晰吻印与臂膀一道道鲜明抓痕。

灵扶摇反看了眼自己,同样没好到哪儿去,身上大大小小青紫不均。

灵扶摇屏息着闭上了眼,明白一夜荒唐后,决意先给自己找件衣物遮掩狼狈。

这地方不是公主府,当然也不可能有她起居华服,穿上的,是仅有一件风雅韵致绯色薄袍衣。

她长发青丝如瀑,反倒令曲线犹抱琵琶半遮面朦胧起来,灵扶摇报臂挑眉,发现屋子内摆弄画作,一幅幅尽是靡靡不堪活春宫。

风格如此孟浪纠缠,青楼?

窗外曦光斜照而入,已是鸡鸣十分,灵扶摇上前吹灭烛灯,掐了恼人熏香。

脑袋从昏沉中清醒不少后,她走到梳妆镜前寻了首饰盒,当即取了支金簪。

而后顷身,将金簪决绝朝着谢霁眉心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男子头一偏,金簪稳稳透过发髻定在床板上,灵扶摇艰难才拔了出来。

灵扶摇漂亮脸蛋上嘴角一扬,接着嘲弄轻笑而出:“谢大人原来醒着?”

谢霁反转身的功夫,就利落穿好了白色衣袍,从容行礼道:“殿下。”

灵扶摇意味深长朝谢霁看了一眼,见他低首,她倏尔趁势抬腿,又朝着谢霁肩头一剂狠踢而去。

谢霁眼中划过一丝惊疑,便出手格挡防下了这至极一击。

灵扶摇眼底不甘,连连趁胜追击,没打算放过他。

见她杀心已起,谢霁不再只防不攻,出手迎上灵扶摇,俩人战火一点即燃,交手片刻就摧毁了不少重要摆饰。

帷幔从悬上撕裂飘落,花瓶碰裂破碎,椅子被摔得东倒西歪,满屋一片狼藉,谁也不落下风,互相制衡对抗。

灵扶摇心气倨傲,谢霁依旧云淡风轻做派,俩人谁也不肯率先服软,哪还有昨夜共度**半点温情缠绵。

因动静太大,似是惊扰隔壁房客。

敲门声从外传来,一名男子在外厚脸皮问寻:“俩位贵客,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吗?”

两道声音齐齐对外响起:“滚!”

见内明显怒火滔天,门外那位客人被惊骇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嗫嗫回了句:“好嘞。”麻溜滚了。

但他尚感不对劲,就硬拉了侍客姑子下楼寻找管事龟公。

大康举国上下可能从未有人想过,某天,他们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和权侵朝野相国大人,于烟柳之地床榻上同眠,却第二天一早就对对方杀红了眼。

龟公以清扫之名,试图进入房间探查情况,都被谢霁以严令强硬拒绝了。

灵扶摇没法解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默不出声。

眼见屋内僵持不下,今日又有早朝,看眼窗外天色,卯时已到,谢霁深吸口气,松口道:“此地不宜久待,有损公主清誉 。”

事已至此,灵扶摇自知再耗下去没有任何益处,便随台阶而下,低声命令:“送我出去。”

又威胁着补了句:“不准让任何人知道昨晚的事。”

谢霁领了旨意,欠身恭礼道:“多有得罪。”

灵扶摇脚底蓦然悬空失重,下一秒被谢霁打横抱入怀中,她面目朝内,披散如墨的长发自然遮覆了大半张脸。

如若不是刻意勘看,外人很难看清怀中人究竟是谁,屋阁一开,屋外围守凑热闹的齐齐尴尬着立直了身体。

谢霁却视若无人,袍角翩飞卷起一阵清风,余留背影离去。

门外护卫微怔,远远轻呼了声:“大人。”

未有回应,护卫连忙小跑着跟随而上,忧惧出声道:“大人,醉仙居女子不可无故外带,这是规矩。”

护卫哪料迎上相国一双厉色警示严眸,瞬间胆吓没了,心惊着不再多言。

灵扶摇先是掩人耳目送到了相府,又密下转回了公主府上。

再醒,已是戌时。

全府上下对于公主无故失踪一夜,无人敢置喙多言,噤若寒蝉。

庭院漫步,灵扶摇独自拿着书册,却是无法聚心凝神,她踢着园中石子,一时想了很多。

自苏醒百年后,她便知皇后干政久矣,一心令她和亲邦番,以示世代交友攘外。

如此关键时刻,断不会让她失了清白。又有谁?冒着得罪皇室风险,硬置她于如此被动境地。

按既得利益者说法。

于她,虽免去和亲之责,却还是失了女子贞洁。于相国谢霁,恐还有秽乱□□ ,以下犯上降责之罚,退一步,他也将低头受制于皇室。

月光微凉倾泻,匀匀洒在牡丹花丛之上,灵扶摇难以静心。

她当即打马纵身,夜奔相国府。

相国府门前石阶如玉,一尘不染,抬眼望去,居高御赐匾额气势恢宏。

灵扶摇抬步上前扣响门环,有门童懵智着开门迎接,见是尊上公主,一时惶恐得行跪拜之礼。

灵扶摇将马鞭利落扔给下人道:“我找你们相国大人。”

见这情形,门童不敢怠慢半分,毕恭毕敬引了人,往相府深处走去。

书房,一息灯火明亮,相国谢霁一袭简衣端坐其上,神色安然自若。

“公主殿下寻见。”门童轻扣雕花木门 ,恭身通报道。

闻言,谢霁顿了手中狼毫,抬眼朝屋外望去。

夜色下,遥见她一身华贵襦裙翩然明媚,金簪玉饰精心雕琢,半披长发下 ,一派金枝玉叶傲然之姿,唇角挂有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

瞧她正打眼往里看来,谢霁放下毛笔,起身理衣 ,面无表情向她走去。

“我和你们相国大人有点秘事要议,下去吧。”灵扶摇对下人拂手道。

很快,门童识趣离开了,书房又静谧到唯剩俩人,所有白日里的针锋相对化为相看无言。

如若不是灵扶摇主动寻,十年百年,谢霁可能都不会同她说上一句话,谢相国名声在外,举国上下可知的冷心冷情,还冷言。

灵扶摇进了屋,漫不经心翻看着案几上的练笔书字,意有所指道:“谢大人好兴致。”

谢霁随她身后,识趣附和道:“公主殿下连夜前来,想必雅兴不浅。”

手指扣压宣纸,灵扶摇眼底情绪自是晦暗不明,有股秘而不宣的情愫在无声处涌动。

只见她蓦然回首,抬眼凝视谢霁,意外对他和缓道:“暗算你的人不是我,但轻薄我的人却是你,谢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未等谢霁答言,灵扶摇又灵动得像只狐狸,转坐到案几上:“我不是委曲求全之人,既然损失了什么,我断然得拿回点东西,人总不能吃亏,你说是吧,相国大人?”

谢霁负手站立灵扶摇眼前,俩人一站一坐,谢霁比她高出半个身头的样子,他垂眼低声问:“那殿下想要什么?”

灵扶摇眼睛明明亮亮,仰头同谢霁说:“在这风雨欲来,波诡云谲朝堂之中,本宫向来没什么大志,只愿谢大人今后能护一护本宫,求个安然无恙。”

谢霁目光一寸寸审视着她,显然不信她的自谦说辞,他挪动了一旁文墨纸砚,两手将她围困其间,沉声道:“公主所求,恐怕不止这些?”

灵扶摇脸上的天然傲气,自是骗不了人,迎上他的目光理所当然道:“若相国大人还想给点别的东西,那当然却之不恭,如若谢大人贪看了本宫美色,更想要权势尊位,也许本公主看你生得好看,同意纡尊降贵,也是可以接受。”

谢霁眼眸微动,刻意试探道:“如若我都不答应呢?”

灵扶摇表情恍若一滞,接着温柔笑道:“以下犯上,可是要杀头的。”

而后她抚上他衣袍领口,直视上他的眼睛:“谢大人一直在顾虑些什么?如今你我已进死局,进退两难,不同盟打破这境地,是为死棋。”

谢霁终于放开了她,转身叹息道:“若我向圣上请求赐婚,那便是向皇权低了头。”

灵扶摇从案几上跳了下来,看着他的背影不解道:“可你犯下大错,给敌人留了我们俩的把柄!”

谢霁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思考,这是否为一场孽缘”

空荡荡的房内,蓦然响起少女清脆脆的声音:“所以,你喜欢我吗?”

谢霁稍有迟疑,灵扶摇很快得出答案:“显而易见,孽缘。”

谢霁回首,不再如之前那般坚冰冷漠,反问她:“那你呢,你又如何?”

灵扶摇似若满心满眼地看向他,不假思索:“谢大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自然喜欢。”

“报!”未待此刻气氛更进一步,门外急切通报声打破了一切旖旎。谢霁和灵扶摇齐齐看向门外。

谢霁冷冷开口:“说。”

门外来人提溜了嗓子,传口谕道:“圣上病危,急招相国大人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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