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月之久,犹如陌路的二人再次相见。
灵扶摇正仓惶从起伏不平山路打马向谢霁奔来 ,她身后,是一群千里追袭的黑衣亡命徒。
谢霁身后亦是护卫随从,霎时严阵以待。
听谢霁冷冷一声令下:“保护公主!”
“是!”应命声即刻响彻云霄。
马蹄激荡 ,尘土飞扬,谢霁顷腰伸手一接,灵扶摇被他由另一匹跪跌马匹上揽着凌空跃起,转移到自己马上。
他将缰绳一勒,骏马前蹄高悬,接着马儿咆哮着一转急向,在石路上颠簸着疾奔起来。
谷风猎猎,灵扶摇发丝在狂风中凌乱,在他身前高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霁回他:“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灵扶摇高声又说:“没有。”
谢霁面目一沉:“应该是中计了。”
灵扶摇顿时惊诧出声:“啊?”
两人随着大马狂奔,果不其然,下一秒等待的,是设路埋伏。
山上一时落石滚滚,完全拦住了高马的行径方向,依着本能,马儿临时转向,一头错摔下路边险林。
幸得谢霁眼疾手快,圈着灵扶摇纵身跳下了马,滚落到石地路上,他身手反应仅在分毫,顷刻抽出随身佩剑,向着飞来箭矢一斩,错乱了箭矢原本目标路径。
侍卫军也在此刻及时赶到,与刺客厮杀一片。
谢霁手执长剑行云流水,临危猎杀了敌方一怏怏人,灵扶摇在他身后堪堪拉扯点衣襟,默契随他的步调躲避伏击 。
敌我杀上一阵时间,地上就躺满了一堆黑衣尸体,敌我优劣已分,灵扶摇却始终惴惴不安。
她抬眼一撇,不知何时,穿着侍卫军衣饰的人已悄然靠近,亮出森森寒刀,正意图向她胸口刺来。
危难时刻,谢霁警觉身后衣襟骤紧,电光火石间回身,给蓄谋者穿心一剑,长剑一拔血泼滔天 。
暗杀刺客满口鲜血,却浑身散发瘆人笑意。
观如此怪异景象,谢霁眉宇冷峻,一语不发将灵扶摇用剑护在身后。
灵扶摇见状焦急上前,终在摸到他锦衣右臂时,感知他眉间微不可察一蹩。
再抬手看,果然双手指尖满是血污,她瞬间气息不稳,有些发慌地背后唤他:“谢霁?谢霁!”
谢霁此刻唇色渐白,额间冷汗顿生,却还是隐忍对她道:“我没事。”
虽然嘴上强撑,人下一秒人无力跌落下去,晕在了灵扶摇白鞋跟前。
战场全场失声:“谢霁!”“大人!”
灵扶摇双眸顷刻生变,抬首毅然命令道:“给我全部活捉。。
护卫们一个个悍然发了狠,继续回身持刀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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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霁再睁眼醒来,发现已被强行安排入公主府,太医和宫娥随身侍立,精心照贴。
唯独未见灵扶摇。
他仰躺在病床上,苍白面颊缓缓开口问:“公主可无恙?”
为首宫娥应答:“小殿下进宫面圣去了。”
谢霁准备起身,竟错愕发现右手使不上力。
一旁太医恭敬上前,生怕折腾闪失被问罪:“大人还是小心为妙,您这金贵的身体,小的十个脑袋都难保。”
谢霁换了左手支棱起身,垂眸吩咐道:“备马,进宫。”
公主府上下一瞬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右为难:“可是小殿下吩咐过……”
大殿之上,景德帝大发雷霆之怒,朝臣们今日所呈上来的折子被推散一地,百官若一个个鹌鹑般,噤若寒蝉。
当头乌云笼罩。
景德帝凛然,一拳砸到龙椅上:“一群饭桶!养你们又有何用,歹人入我大康地盘,如此胡作非为,肆意行刺我皇室血脉与朝廷重臣!”
尚书唐明余见势,惶恐跪拜道:“殿下息怒。”
文武百官跟随其后,一一劝言:“殿下,息怒!”
景德帝步至高阶之下,于百官间慨然道“查,给朕彻查,限令三日内,若查不出来何人在背后所为,各位提头来见。”
他平视前方,又高声唤道:“御史秦征,禁军统领魏明姚!
秦征和魏明姚:“臣在。”
大殿之上,景德帝身着黄金龙袍,声色威严道:“还有你们 ,一个个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就松弛懈怠,置我大康备防于不顾。”
禁军统领魏明姚痛心疾首:“绝无此事,臣恳请圣上,给臣一个戴功立罪的机会。”
御史秦征领令叩拜:“定不辱圣上使命。”
气氛过于沉重,灵扶摇作为被刺杀第一当事人,终于百官中立首亮言:“父皇,有关云岚溪遇刺一案,儿臣有言,不得不发。”
景德帝转看她一眼 ,神色已缓和上不少,应允道:“说。”
灵扶摇却是决然转向正跪拜于殿堂前的国公宁远忠,她落地有声,发言响彻整个殿堂:
“儿臣要检举宁国公徇私枉法,养兵杀人,蓄意通敌卖国,陷害忠良 !”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瞬间不安骚动起来。
灵扶摇扣手拜前,再次恳切道:“还请陛下将宁国公收押彻查,依大康律法问罪!”
事态转眼发展到这种境地,国公宁远忠不惜愤身而起,牙关紧咬:“一派胡言,臣不知何时有得罪过殿下,竟诬蔑臣清白至此。”
灵扶摇身姿依旧笔挺,未有半分动摇后退。
她脸上满是傲然,于万万人之前独当一面望向他,笑道:“国公究竟在急些什么?如若国公真是清清白白,何不趁此机会,还自身一个公道说法。”
时至今日,宁远忠仿佛才第一次看透灵安公主狐狸狡黠本质。
他微眯起眼,似乎要将长身玉立的她看了个明明白白,然后蓦然笑了,他笑命运弄人。
他早该,早该让她死于三年前洞阳湖的那场意外,宁远忠兀自回首,不再选择与灵安公主正面抵抗。
他对着天子正襟危拜,一派心诚立言道:“陛下,竟然灵安公主公然检举臣,那自然让灵安公主拿出令朝臣们心服口服的证据来便是,而不是仅靠这虚无渺茫的指正,就让臣无故心甘俯首啊!”
景德帝闻两方之言,默然良久。
一夕间,朝中人虚言,也不敢妄语,两大人物公然对垒,谁也不敢这时候轻易站队,似乎陷入了僵局。
这时,内侍来报:“陛下,相国大人求见。”
景德帝眉宇一皱,疑惑道:“这时候,爱卿不应该在病床上卧养吗?”
海公公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拂尘一指,相国谢霁就出现在了大殿门前。
谢霁上朝,官服依旧严谨到一丝不苟,发冠庄严厚重,挑剔不出一点毛病。
同僚们观着他一步步走来,心思各有不同,私底下传言,相国谢霁舍命相护公主大人,右臂已失。
谢霁请礼道:“陛下,臣来迟了 ”
景德帝瞧他行礼左臂单行,关心出口:“爱卿可还无恙?”
谢霁上前应答:“谢陛下关心,暂时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目光又寻到臂膀处 ,欲言又止:“就是这右臂,唯恐以后……”
未待他继续答言,景德帝就不忍再听下去,打断道:“朕一定给爱卿讨个说法。”
同僚们你示意我,我示意你,眼下大势明了 。
为首国子监太师站出来,跟奏灵安公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臣恳请陛下将定国公宁远忠收押彻查!”
一个个陆续跟上:“臣等,请陛下收押彻查定国公!”
景德帝看着众臣跪拜一地,转问谢霁:“爱卿怎么看?”
谢霁立身言正道:“臣向来不是什么圣人,是非恩怨,孰黑孰白,终究要探个清楚明白,臣也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竟胆大包天,行刺景氏王朝最金贵的公主殿下。”
事已至此,景德帝一拂衣袖 ,下令道:“收押定国公入罪昭狱,严查宁家府邸。”
大势已去,宁国公这时候开始慌了,在御林军手下奋力挣扎:“皇上,皇上 ,臣冤枉啊!”
群臣望着宁国公被远架而去,无力回天消失于大殿,高楼起,霎时覆灭,心绪一时难以平息。
可以预见,皇上不会轻易放过宁家,宁家也绝不清清白白,御命奉查,总会有点结果。
下朝后,金銮殿外惠风和畅,云絮任流。
四驱马车前,灵扶摇故意叫住了谢霁:“驸马这是打算往哪儿走?”
谢霁回首,抬眉问:“公主想让臣往哪儿走?”
灵扶摇笑眼盈盈的上前,小女孩般一手挽住了他的左臂,又凑眼去瞧了瞧他右臂,戏精摇头地惋惜道:“驸马以后再是不能抱起本公主了,真是遗憾。”
谢霁垂眼看向她无辜的脸,淡淡说道:“殿下想对臣说的,难道只有这个?”
灵扶摇轻摇头否认道:“当然不止!”
然后她垫脚在他耳边密语:“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过于亲密的话,不太合适,不过有句话,倒是必须要说。”
谢霁:“?”
灵扶摇突然清了清嗓子,公然抬声霸道言:“驸马既为本公主入生死之局,那以后,驸马的一切,本公主断然负责到底。”
明晃晃的宣誓主权。
这些豪言壮志当然也入了周围正欲离去朝臣们的耳,奈何八卦对象是相国大人,一个个只能假意自己没听到,继续闷头赶路。
闻言,谢霁嘴角一扯,也不知是信了她的承诺,还是嘲弄她的放言。
“那你还是没回我,你到底回相国府?还是去本公主的公主府?”灵扶摇在他身后,看着他上马车的背影皱眉郁闷道。
谢霁一手掀起车帘,对她道:“上来。”
灵扶摇嘴角不住一扬,欢喜蹦跳着跟上了车厢。
谢霁最终还是选择同她回了公主府。
公主强势,谢霁第一次清醒入住公主府,发现在自己并未知晓的情况下,起居衣物竟都被擅自搬到了公主府上。
灵扶摇对他的照顾,若三月春风拂柳絮,暖心体贴,无微不至。
几日后,宁府案调查已进入尾声。
宁国府密修暗道,赡养私兵,与胡人勾结,买凶杀人等等罪名被一一查实,圣上下旨,满门抄斩宁家,牵连族类流放边境。
云岚溪一案,尘埃落定。
太和殿外观景台,月明星疏,薄云缭绕。
景德帝与灵扶摇二者执棋而坐,灵扶摇落下最后一枚定胜黑棋,嘲笑道:“你又输了。”
景德帝瞅着棋盘,一脸懊恼:“皇祖姑就不能让让您孙侄一子吗?都几百岁年纪了,还那么爱计较。”
灵扶摇抓了棋碗里的几颗棋子砸向他,毫不客气地说:“让你几百局你也赢不了,臭棋篓子。”
景德帝嘴巴耸了松肩坐直一些:“以大欺小,专欺负几十岁的我。”
“若不是我气活过来,这江山,我怕你供手让给了宁家 。”灵扶摇恨铁不成钢道,“你一幅优柔寡断样,别怪宁贵妃都骑到你头上。”
景德帝斗嘴也赢不过她,转而恭维道:“黄祖姑教训得是,您一出手,什么不都马到擒来。”
“宁家落马,太后外戚势力又少一支,敌人折损□□,太后肯定会紧盯着您不放的。”景德帝终于担忧着说道。
灵扶摇起身,理了理衣袍:“怕什么!”
景德帝小心翼翼问:“莫非,皇祖姑您还有后招?”
哪知灵扶摇不但没答他,反倒提醒起来:“还是先关心一下你算计谢霁的事吧,我怕他知道醉仙居真相,忍不住提刀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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