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的上网时间，总计1分钟。
因为邱羽忘记关门，闹出的动静又太大，惹来了护士，当场人赃并获。
因为这件事，等到第二天，姜亦的爸妈来探视，也收到了额外的检查请求。
而且不搜不知道，居然搜出了高糖高脂的零食，全部被没收。
爸爸姜远山，妈妈何英，两个都是退休的大学老师，素日都温文尔雅，此时闹了个尴尬，都觉得没脸。
前者背着手假装看风景，后者则讪讪着辩解。
“我没多带，就几块……”
等到他们走进病房——
“小姜同志！”何英惊呼，“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姜亦也吃了一惊。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他和邱羽约好要接受记者采访……
妈妈不知他的心思，疾步奔来，“哎哟这技术太差劲了！到底是谁剪的！？是不是阿羽！”
“是我自己……头发太长，时间又多，就自己动手了。”
“剪得和狗啃似的！”
姜亦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还笑得出来……”
姜远山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出声了。
“其实挺好。”
立刻遭到何英反驳，“好在哪！”
姜远山不慌不忙地回道：“好在不用见人呐。”
姜亦的脸一僵，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仔细地摸了摸参差不齐的发尾，忽然拿起床头的内线电话。
“儿子，你要干嘛？”
姜亦瞥了她一眼，接着背过了身子，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好，205想剪头发……要最专业的。”
身后立刻传来两道笑声。
等他挂断电话，何英从裤兜中掏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小姜同志，妈妈救下了最后一块，你可千万要藏好，忍不住了再解解馋。”
姜亦摊开手心，见是一块巧克力，有点不解。
“为什么……”
“我记得你以前老是买这些，我看这个包装差不多，是你喜欢的牌子吗？”
姜亦其实不喜欢吃巧克力，只是野外采风需要体力，所以才常备高热量的能量棒或巧克力。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甜甜一笑，“太好了，正好是我最爱吃的。”
然后小心地把巧克力藏在床头。
看得何英心满意足。
……
疗养院的理发师其实也是护工，平时只给老头们剃过平头。
所以当他剪完收工后，看到姜亦目光灼灼地追问“好看吗”，顿时有些不满。
“当然好看！我也是专业的。”
姜亦还是不敢相信，等人走后，又问爸妈。
“好看，主要是长得好。”
“总比原来好看。”
姜亦对这两个答案都不满意，打算自己去卫生间照镜子。
何英嘀咕，“奇怪！小姜同志突然这么爱美？”
姜远山悠悠补了一句，“你怎么不想想，他马上就要出院了，咋这么急？”
何英愣住了。
对呀，明明可以去外面更专业的理发店……
难道小姜同志有了想见的人，所以才一刻也等不了？
于是，等姜亦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开始打听。
姜亦有些不自然，清咳两声。
“咳咳！是这样的……我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们，阿羽不是个球迷吗？他前段时间干了件大事……”
……
他徐徐说完，两个老人震惊了。
第一反应是唏嘘不已。
第二反应，则是一定要赶在记者到来之前溜走！
“我们从来没看过球，也不认得球星，到时又不好一句都不说，岂不是随时有可能拆你们的台？还不如不在场……”
姜亦私心，也不希望他们在。
和邱羽“同流合污”是一回事，当着单纯爸妈的面演戏又是另一回事……
经此一事，何英早就把其他都忘了，拉着他嘘寒问暖说得口干舌燥。
倒是姜远山，虽然很少说话，在离开之时还记得。
“这么说，你巴巴地剪头发，只是为了上镜好看？”
姜亦不假思索，“当然。”
姜远山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离开疗养院的路上，他和老婆手牵手，头凑头讨论着。
“小姜同志不老实啊，没有交代全部事实。”
“就是！这根本不像他的性子，他不可能答应阿羽。”
“关阿羽什么事？我在说头发。”
“关头发什么事？我在说采访。”
“你看啊，明明你笑话他丑的时候，他还跟你一起笑呢，怎么后来又突然在乎起来了？”
“一时忘了有采访这回事了呗！采访这件事才古怪，他怎么就答应阿羽了呢？”
“就是，阿羽的故事编得像爱情戏，虽感人有余，可惜太戏剧，反而失去真实性。”
“谁让你点评了……”
……
疗养院的生活很慢，但还是在11月的第一天结束了。
“各位帅气的先生和美丽的女士们，我明天就要出院啦！”
姜亦在活动室宣布了这个消息，立刻得到老头老太们的热烈回应，连门口的护工也满面笑容地探进头。
“恭喜小姜！”
“小姜快坐我这，我们再说说话！”
姜亦神采奕奕，“那今天来看点不一样的，怎么样？”
“行，今天小姜做主！”
“小姜来选！”
姜亦笑得极其好看，振臂高呼，“好，那就让我们来看足球吧！”
“好——”
“好？”
回应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了。
在姜亦的帮助下，护工找到一个最新的西甲比赛视频……
1分钟后。
“看不懂，看不懂！”老人们嚷嚷起来。
于是，姜亦支招，“看到穿白色球衣的没？他们进球就叫好！”
“咋样才算进球呢？”
“……”
5分钟后，这群老人气呼呼地将最爱的小姜赶了出来。
护工笑出了眼泪，“他们哪懂足球啊！”
姜亦的好心情不受影响，笑呵呵地下了山。
家人在过去半年为他担忧奔波，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哪里都没去，安心在家陪着二老。
日历撕了一页又一页，就这样，11月到了下旬。
夜里，他站在镜子面前，脱去了上衣。
肌肉回来了一点，肤色不再是惨白，头发也被修得很精神……
这才满意地上床。
还有十几个小时，他就要坐上去西班牙的飞机。
只要一想到这点就毫无困意，辗转难眠直至深夜，望着窗外满天的星光，他低声念出一个名字。
“克里斯……”
……
机场的广播声此起彼伏，咖啡厅弥漫着香气。
“托你的福，我也能看到C罗了。”
2015年的冬天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最让邱羽印象深刻的必定是这一件事。
他并不在邀请之列，但是作为牵线搭桥的记者朋友，如今要自掏腰包同行，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拒绝。
“就是这个接机人不靠谱，居然还能搞错时间……”
邱羽喋喋不休，忙着把半长的头发扎起来，以防万一遇上偶像。
姜亦今天格外安静，心不在焉地搅着咖啡，把精致的拉花搅成一团漩涡。
等了十来分钟，一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找到他们。
“C罗正在和队友一起准备比赛，不过等下午的训练一结束，就可以立刻见我们！我们正好趁这段时间参观球场和总部，甚至包括非开放区，这可是很难争取的福利……”
这个叫贝克的美国人喋喋不休，邱羽和姜亦对视一眼，都有点困惑。
怎么比他们两个参观者还期待？
“其实我还是个实习生，刚加入团队，还没见过C罗本人呢！不过你放心，等会就有俱乐部的专人负责，不是由我带你们参观！”
姜亦突然出声，“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
“嘿嘿，我伯父是C罗的个人品牌顾问。”
“……”
邱羽明白了，是个借接机名义加入他们的关系户。
和他一样，“蹭”了姜亦的光来见偶像，顿时对贝克好感大增。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姜亦没心情加入，扭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冬季是马德里的雨季。
灰蒙蒙的天地间飘着无数细雨丝，黑车笔直穿过土黄色的郊野，经过两排光秃秃的树木。
最后在一个宏大的体育城前停下。
“欢迎来到皇家马德里的总部，无数美凌格的打卡圣地——巴尔德贝巴斯！”
贝克骄傲地振臂高呼。
……
在另一个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三人开始了参观之旅。
姜亦是个假球迷，对此很无所谓，根本没心思听他的解说。
邱羽很兴奋，尤其是到了荣誉室和更衣室这些地方，更是两眼放光，什么都要合影留念。
“从这里开始就是一线队的区域！等下你们会看到不同风格的储物格，可以猜一猜分别都属于谁。”
“我肯定能猜出来，是吧？小姜……”
姜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被邱羽一把搭住肩膀，恶狠狠地低声耳语。
“你为什么一路以来都心事重重？”
姜亦勉强笑了笑。
“有点紧张。”
“骗鬼呢？你又不是真球迷。就算再无聊，也好歹给我装一下，别破坏我和偶像的见面！”
姜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邱羽自知理亏，又亲热地捏捏他的肩，“等见完C罗，我一定陪你好好喝几杯，到时做你的垃圾桶……”
姜亦刚要开口，他的脸色又忽然一变。
“莫德里奇！”
姜亦立刻转头。
只见前方走廊的拐角处，突然冒出了几个身穿训练服的球员，彼此说说笑笑，相继转身远去。
是皇马的球星们……
姜亦的眼里骤然点燃两簇小火苗，紧紧盯着他们。
随着球星们一个个出现在拐角，邱羽激动地念出各自的名字。
“本泽马，克罗斯……”
“这个又是谁？科瓦契奇？卡塞米罗！”
“啊还有！马塞洛——啊！你大爷的！我怎么惹你了？”
是姜亦，忍不住踢了一脚。
“别念了。”他低声说道。
似乎有些烦躁，目光始终不离拐角处。
邱羽立刻感受到好友的情绪不同寻常，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边的马塞洛，已经被他们的动静吸引。
蓬松的爆炸头朝他们点了点，脸上露出一个既友好又八卦的笑容，扭头对身后说了一句话，随后便开始倒退着走，好似就为了能一直盯着他们。
姜亦的喉头忽然梗住。
马塞洛在和谁说话？
听说他和C罗的关系很好，会不会是……
所有人一致将目光对准了拐角处——
一只灰色的球脚迈了出来。
“佩佩……”
同时响起了三声很明显的叹息。
佩佩摸了摸了自己的光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
“还有吗……没了？”
邱羽遗憾地垮下肩膀，安慰自己，“不过能一口气遇到这么多球星，也算幸运。”
工作人员却见怪不怪地笑了笑。
“这里可是皇马，见到球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说的也是，如果可以上去聊个天就更好了？”
“这，恐怕不行……他们可能是去见教练，不能打扰他们。”
邱羽的语气充满言不由衷，“我知道，开个玩笑，哈！哈！”
姜亦的心里忽然砰砰直跳，身不由己地望向了拐角处。
那里，一只灰色的鞋子冒出了尖，很快出现纤长的脚踝。
紧接着是包裹着浑圆大腿的黑色短裤，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光滑，匀称，被晒成了深棕色。
姜亦的目光快速上移，掠过宽松的紫色外套，最后定格在一张英俊成熟的侧脸。
顿时浑身一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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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球迷的圆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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