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珉家世不扬钱财不多,若是丹翠这种曾在酒楼做活的人来说,理应是见过各式各样有钱有才之人,找上宋和珉,难道单是,相中这个人了?
兴许还真是,姜蕖不敢深想。
姜蕖有这想法并不是随意揣测,实在是丹翠出现得突兀,觉得怪异又找不出疑点之处。
唐砚知并未看远去的姜蕖,他轻摇折扇,神情悠哉目光淡然,似是对河边的两人视若无睹,转身离去。
“公子,今夜约你在此,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丹翠眼中带光,是河中烛光摇曳着光落在她眼中,像天上星光,璀璨夺目。
“佳人有约,岂有不赴之理?”宋和泯牵着她的手,面露难色又犹豫着说,“今夜氛围极好,本不想提及过去伤怀事,但小生还是想跟姑娘说说清楚,免得姑娘日后心生悔意。”
“何事?”
“上次跟你提过的,我曾有位相恋了多年的心上人。”又提及往事,宋和泯眉眼黯然,又说,“后来造物弄人,我与她和平分开,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是离世而去,而她便是李府大小姐,她有个同胞妹妹,如今已加入韦昱家,我与李家此生不再有任何瓜葛。”
丹翠知他情深,轻声安慰道:“故人已去,你也不必再伤感,往前看才是。”
“而这次跟你再提起,是想再次跟你表明,过去的已经过去,担心你介怀,加上我们相识相恋时间略显仓促了些,怕是少不了旁人闲活,而我想与你有一个好的结果,仔细想来,想表明我的心意。”宋和泯说得深情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眼中含泪。
“我知道你是重情之人,当然不会介意。”
夜风习习,吹荡着河中烛光又连带着水面扬起波纹,泛起涟漪。
宋和泯和丹翠像是做了某种约定,隔天姜蕖便看到两人在茶楼里同进同出,分别是中午和黄昏,丹翠闲暇之际。
宋和泯见到姜蕖,也大方承认这段感情,完全没有前些日子为情颓废的一点影子。
看样子,是真的走出来了。
宋和泯这边逐渐好了起来,但韦昱家情况却日渐式微。
韦昱自上次病倒之后,喝下多少药汤和补品,依旧没能让他身体恢复健朗。
许是心病难医的缘故。
于是,李彩欣又来找姜蕖了,不过这次,她带着韦昱一起来的。
见到来人姜蕖心下一惊,一晃不过数日,韦昱消瘦得厉害,从一开始有神的眼睛如今竟生气全无。
李彩欣进了厢房,将下人遣散出去,她一脸忧愁问道:“姜姑娘,你也看到了,该寻的医都寻了,该吃的药也吃了,但就是没有成效,你身为懂心理梦境的绘梦师,还有什么法子吗?”
姜蕖看向韦昱,见他神情木讷,并不说话。她想起了之前韦昱找过自己作画一事,那件事她也曾告知过李彩欣,但这次加上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她看了一眼韦昱,见他眼神微动但什么也没说,她继续说道:“因此,恕我直言,少夫人您与韦昱少爷……”
话未说尽,意味却已明了。
众人皆知,李彩欣与韦昱,是两情相悦而定下终生,但婚后短短几月里,偶有传闻,说两人感情变质,再也不是婚前年少时般恩爱。
李彩欣倒不介意她的直白,环着茶杯的指尖沾了一点湿润,口吻十分淡然处之,回道:“我与韦昱感情甚好,那些传闻半真半假,恩爱为真,变质为假。他自病后,猜忌变多因此常有争吵,但这并不代表,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
语毕,李彩欣侧头看身边人,见他神色淡淡,便擦干指尖后伸过去,纤手握住他的手,天气稍凉,连带着她的手都是冰凉的,身边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惊了一下,眸光闪烁,也并未推开。
姜蕖身为局外人,将一切看入眼中,她说道:“根据上次韦昱公子的梦境,心病许是大婚那夜的争吵而引发的胡思乱想,虽然我并不知道争吵内容,如果少夫人您也不便告知,您两回去可以私下细细复盘那场矛盾,如果能说开并解开心结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彩欣点头了然,临了之际,姜蕖还拉着她说了一些体己话。
“今日看,韦昱公子还是在意你们的过往,回去多多提及并宽慰他,让他心态转好,噩梦少了,精气神会更好的。”
李彩欣听此话后轻轻点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往前走去时想牵着韦昱的手,却被悄然避开。
幸得动作迅速,无人察觉。
将人送走之后,姜蕖又忙起了手中活。不出几日后,韦昱府传来好消息,说是韦昱少爷病有好转,气色好了许多,两人并在一个日暖风和的午后来到茶楼特此感谢。
李彩欣说上次便是听了姜蕖的建议,两人回去后好好聊了一番,话说开了便没有猜忌,关系和好如初。
姜蕖受宠若惊也真心替他们高兴。
因着姜蕖的缘故,加上韦昱家先后多次来访茶楼,有细品茶香之人进店,亦有秉着随听八卦的心思之人落座于堂,一时间,茶楼热闹得很,客人多了,下人便忙碌起来,接连两日未出门相会的丹翠更是脱不开身。
于是,宋和珉来寻她了。
好巧不巧的是,宋和珉和正在下楼的李彩欣一群人撞上了。
见到熟悉的面孔,宋和珉失神也只是瞬间,再抬眼时再无悸动,他拱手行礼道:“韦昱少爷,少夫人,午后安好。”
韦昱心情尚佳,自病以来,这次难得地给人好脸色。且他知道宋和珉和李彩嫣的往事,出于问候便道:“宋公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宋和泯许是没有料到韦昱会跟他讲话,他摆弄着自己衣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回道:“近来安好,承蒙韦少爷关怀。”
“宋公子今日来这茶楼喝茶?”李彩欣问道。
宋和泯摇摇头,“我是来找人的。”
姜蕖接话道:“找丹翠?她在楼上忙呢,兴许这一时半会儿也没空下来呢。”
还未等宋和泯说话,一阵急促脚步声逐渐靠近。
众人回头,得见一素衣丫鬟打扮的女子跑下楼来,少女怀春脸颊红红,很是青春动人,她一路小跑直直往宋和泯方向去,待回过神发现客人多得很,她不禁羞红脸,怯怯地行礼。
而韦昱竟是看得入迷,并非是见色起意,相反,他被惊出一身虚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李彩欣眸光上下扫视,带着打探意味,见两人关系暧昧,她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宋和泯果敢,他不顾四下窥视,大方承认道:“她是我的心上人。”
是了,谁说旧人已故不能寻新人在怀,故在场所有人除了惊诧一时也并无其他反应。
姜蕖不语,却将一切收进眼底。但她没想到,不出几日,便听到韦昱府传来韦昱病情加重的消息。
姜蕖得知情况后,连忙向楼主告假,前往韦昱府探望。与她同时间踏入韦昱府的,还有唐砚知。
来往韦昱家的人不少,进进出出地来了好几波人。
姜蕖直到见到人,心下大惊,前几日还容光焕发的样子今日鸠形皓面,生气全无。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韦昱大势已去,面上皆是悲伤。
病人不宜吹风,因此来访者都聚在大堂之中,先后进卧房探视。姜蕖站在人群之后,以为今日见不到韦昱了,没想到一丫鬟穿过人群朝她走来,原是来传话的,韦昱要单独见她。
众目睽睽之下,已成婚的韦昱少爷指名道姓只见姜蕖,且只让她一人进屋,这落在谁的耳中难免心思不纯。前有私下找姜蕖作画,现又不避嫌地单独见她,在场之人面色难看。
姜蕖察觉到了这怪异的氛围,她尬笑着说:“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姜姑娘大方去就行,我看谁会有闲话。”人群之后有清脆声音传来,是李彩欣。
众人纷纷不解,连身为少夫人,竟也不在意家风名声。
姜蕖清者自清,自然不惧流言,只不过,她心生不安,这不安感从大堂之后的卧房传来,她犹豫了。
正当她踌躇不肯进时,坐在大堂左侧椅子上的唐砚知发话了。
“这样吧,我同姜姑娘一起进去,只是不知,韦昱公子是否愿意。”
丫鬟连忙去传话,不多时,韦昱同意了。
姜蕖不知唐砚知真正用意,权当他是替自己解围,心里记下这人情。
蒲月的天还是湿冷,许是加上心情沉重的缘故,明明是花草茂密的后院却显得几分荒凉。
由丫鬟带路,转后院两个角便可直达卧房。
都说,人到绝境无计可施之时总是将希望寄托于神明,亦或是鬼神。韦昱家每日派人前往城外寺庙供奉,而现卧房门上,床榻顶上,随处可见的符咒。
浓重的药味弥漫整个房间,尽管点了多盏烛火,但房间依旧昏暗,带着一股来自令人窒息的沉闷感。姜蕖一进门便被这股味道充斥,像是置身于荒山坟场中。
韦昱靠坐在床榻上,不远处摇曳着烛火,原本虚弱的身形隐在床帘之后,像是融于暗里,直到丫鬟将帘子掀开。
姜蕖见人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中惊讶。
“咳咳咳!”韦昱捂嘴轻咳几声,他原意是想让丫鬟扶他起来行礼,但唐砚知摆手示意不必,这才作罢。
唐砚知先行一步摆明位置,道:“我此番来,是探望公子,而虽同与姜姑娘进来,你们可畅聊,我在旁静静喝茶即可。”
她问道:“韦昱少爷,您找我?”
“对,实在抱歉,刚刚没有考虑周到,让你尴尬了。”韦昱让丫鬟搬来凳椅,请他们落座,道:“听说姜姑娘今日也在,巧了,最近也打算请姑娘来一趟。”
姜蕖浅笑道:“公子可有要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姑娘再帮我画两幅画。”
“那当然可以。”
韦昱轻轻一笑,满是疲惫的脸颊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突然,他的目光移向窗边的一盆花,那是一盆已经枯萎的球根秋海棠。
“那便帮我画一幅画吧,生机盎然的花,在我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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