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然在客卧睡了一晚,早上接到温明诚的电话,说温宇惹到了谢妄,现在被关在谢家,让他去把温宇接回来。他知道温明诚的意思,无非是觉得他和谢妄或许能说上几句话,想让他卖个面子把人捞出来。
但温明诚不知道,谢妄那个人,从不是会看谁面子的性子,做事果决,为人不善。更让他好奇的是,温宇怎么会惹到谢妄?
谢妄是京城谢家的小儿子,他们只见过一次,谢妄救了他。他们读过一个学校,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助理在和沈叙白说行程,今天和浩缙集团老板见面聊锦食斋在京城推广的事宜。
雨亭轩。
两人说话间,服务员端着茶杯走进来,眼神里都是惊艳。一个男人是冷玉般的清贵,眉眼间自带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对面的男人像燃着暗火的烈酒,墨色衬衫只松松系了两颗扣子,露出半截锁骨,眉眼间带着野气,偶尔抬眼时,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鸷。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就这么对坐着,一个冷得像寒潭玉,一个烈得像带毒的酒,偏偏同框时又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张力。
服务员看得有些失神,手里的茶盏晃了晃,滚烫的茶水差点溅出来,才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对面的男人忽然抬眼,目光扫过她的脸,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谢了。”
服务员心头一跳,几乎是落荒而逃,走到屏风后才敢大口喘气,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方才那一幕。
“浩缙集团可以给锦食斋做宣传,场地原料我们提供,但锦食斋盈利需要和浩缙七三分。”
沈叙白看着对面的男人,百闻不如一见,确实自私资本家。“谢妄,你的胃口太大了。”
没错,浩缙集团是谢妄自己创办的。
谢妄漫不经心地敲着桌沿:“沈总觉得七三过分?”
“锦食斋是金字招牌不假,但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光靠老名气不够。浩缙的媒体资源、核心商圈的场地,还有供应链渠道,沈总再考虑一下?”
“谢总这是把算盘打到锦食斋的根基上了。”沈叙白放下茶杯,语气冷硬,“七三可以,前提是浩缙三天内安排好一切,半年后再开三家分店。”
谢妄挑眉,低笑出声:“沈总这是想釜底抽薪?”他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锦食斋的老师傅金贵,浩缙的场地也不是白给的。不如各退一步,□□。”
檀香在两人之间浮动,沈叙白平静地迎上谢妄带笑的眼:“半年三家分店,场地由浩缙出,锦食斋只负责后厨和招牌。谢总若觉得□□亏了,大可以算算,这三家店能给浩缙的商圈带多少客流量。”
他语速不疾不徐,却字字带着分量,把算盘珠子拨得明明白白。
谢妄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沈总倒是会算账。半年三家,老师傅们扛得住?”他太清楚锦食斋的规矩,老师傅们讲究慢工出细活,扩张从来不是他们的路数。
“扛不扛得住,不劳谢总费心。”沈叙白端起茶杯,“我只说条件——七三,半年三家;或者□□,按原计划走。谢总选一个。”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谢妄看着沈叙白有点意外:“行啊,就依沈总。七三就七三。”
“但要加个条件——三家店的开业剪彩,沈总得出面。”
沈叙白抬眸,淡淡颔首:“可以。”
“沈总很爽快。”
“谢总应该是心上人喜欢吃锦食斋的糕点吧。”
谢妄听说过沈叙白,第一次知道他这么敏锐。
“沈总倒是会联想。”谢妄很快敛起失态,重新靠回椅背,语气听不出喜怒,“难不成锦食斋的糕点,还能成为谈判的筹码?”
“筹码谈不上。只是是谢总主动找上来的合作。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
“沈总观察这么细,看来感情是你的弱点。”
“谢总说笑了。比起感情,我更相信数据,浩缙近三个月的餐饮合作提案里,涉及中式糕点的占比突然上涨了47%,而合作方名单里,只有锦食斋的苏式糕点得到你的认证。”
“与其说我观察细,不如说谢总藏得不够深。”
谢妄脸上的漫不经心淡了几分,阴鸷的眼睛紧紧锁住沈叙白:“沈总这么笃定?就不怕猜错了,反而让合作生了嫌隙?”
“明人不说暗话,谢总,合作愉快。”
沈叙白说着便伸出手,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坦然。
谢妄盯着他伸出的手看了两秒,眼底的阴鸷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遇到对手的欣喜。这个朋友可以交。
“合作愉快。”
沈叙白收回手:“具体的合同细则,我的助理会和浩缙对接。三天后,我希望能看到场地规划图。”
“没问题。”谢妄靠回椅背,看着茶汤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倒是沈总,就这么确定自己没猜错?”
沈叙白淡淡瞥他一眼,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猜没猜对,不影响合作。但谢总若真有在意的人,锦食斋的老师傅最近新研发了几款低糖糕点,或许合口味。”
说完,他起身,没再给谢妄追问的机会,径直朝门口走去。
谢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才缓缓呷了口茶。茶是好茶,入口甘醇,只是不知怎的,竟品出了几分被人看穿心思的涩味。
这时,助理走进来,“谢总,澜湾集团的温总在旁边的尘轩阁等你。”
谢妄挑眉,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人。温景然应该是为温宇来的。“为他那不成器的弟弟来的。”他低笑一声,眼底的阴鸷凝成实质,“温宇动了我的人,真当我谢妄死了?”
“温景然倒是会做哥哥。”谢妄猛地起身,“明知他弟弟动了我的底线,还敢堂而皇之地坐在尘轩阁等?是觉得我谢妄这几年脾气好了,还是澜湾的翅膀硬了?”
他扯了扯衬衫领口,转身朝门口走,刚到回廊,温景然临窗而立,手里把玩着枚戒指。
“谢总。”温景然转过身,语气平淡,“温宇年轻气盛,冲撞了谢总的人,我代他赔罪。”
“赔罪?温总觉得,一句赔罪就能抵消他对我女朋友动的手?”他步步逼近,“还是说,在你温景然眼里,我谢妄护着的人,就这么不值钱?
温景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更震惊的是谢妄竟然有喜欢的人。
谢妄是京圈里出了名的生冷不忌,身边从未有过亲近的异性,多少名媛示好都被他逼退,谁能想到他会有女朋友?还护得这样紧。
“谢妄,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谢妄往前又逼了一步,“这就不劳温总费心了。”他看到温宇欺负关欢时,只差一步就把他掐死了,“你只需要知道,温宇动了她一根头发,就该付出代价。”
“我替温宇向你道歉,人回来,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温总觉得,要给什么样的交代?”
“谢妄,我知道你动了真格。温宇不懂事,我带他回去,打断他一条腿给你赔罪,行不行?”
“不够。”谢妄一字一顿,声音像淬了毒,“我要他自己去关欢面前磕三个头,把那天说的浑话全咽回去。”
他往前再逼半步:“温景然,别逼我把事情做绝。她是我谢妄的人,谁动谁掂量着办。”
温景然看着他眼底的偏执,忽然想起年少谢妄为了护一只流浪猫,能跟高年级的混子打个头破血流。这人看着阴鸷凉薄,一旦放进心里的人,护得比谁都疯。
“好。”温景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疲惫,“我亲自带他去道歉。但你得保证,之后不许再动他。”
谢妄没应声,转身往雨亭轩走。廊下的风卷起他的衣服,露出腰间紧绷的线条,像一头刚收了爪牙,却依旧危险的兽。
温景然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好奇,能让谢妄护得如此发疯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模样。
沈叙白没回公司,车停到云锦,看到了窗边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
Asiou,享誉国际的婚纱设计师,她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传闻她脾气古怪,只接合眼缘的客户,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消息。
这时,Asiou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眼朝车窗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沈叙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待雕琢的作品。他微微颔首示意,对方挑了挑眉。
沈叙白收回目光,没有犹豫走进去。
“沈叙白?”她先开了口,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沈叙白微怔:“Asiou女士。”
“沈总,倒是稀客。但这里可不是谈合作的地方。”
“Asiou,我想请你帮个忙,有一幅婚纱设计图想请你看看。”
Asiou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看向沈叙白,褪去些审视,多了几分讶异:“婚纱设计图?沈总自己画的?”
“对,想请您指点一下。”
Asiou笑着说:“准备结婚了?”
沈叙白点点头,在云锦待了三小时。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孟晚今天没出门,就蜷缩在沙发上躺了一天,锦食斋的人手越来越多,她从每天去变成每周去,在过几个月,就能变成每月去了。
孟晚在家最开心的就是岁安了,她睡觉岁安必定在她身上趴着,“喵~”,岁安蜷成个毛茸茸的球,精准地窝在她腰间。小家伙刚睡醒,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像在撒娇。
孟晚抬手顺了顺它的毛,触感很好。这大概是宅家最舒服的时刻了,陪着岁安,听它均匀的呼吸声,看夕阳落山,等爱人回家。
岁安像是察觉到她的走神,抬起头,鼻子蹭了蹭她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孟晚被它逗笑,埋进它的毛里。
“还是你最好。”她小声嘀咕,“一直陪着我,不像沈叙白,每天那么忙。”
夕阳把沙发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人一猫就这么赖着,直到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岁安忽然竖起耳朵,从她怀里跳下去,踩着轻快的步子迎了上去。
沈叙白回来就看见孟晚在沙发上睡着了。岁安跟在他身后,趴到孟晚脚边,像是在替他守着人。
沈叙白蹲在沙发旁看了她十分钟。她微微蹙着眉,像是梦里也在琢磨什么事。他伸手想替她把毯子拉上来,指尖刚触到布料,孟晚就动了动,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朝向里侧。
他失笑,索性脱了西装外套,轻轻躺在她身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的头能更安稳地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慢慢收紧手臂,把毯子拢回两人身上。
他开始谋划,下周三是孟晚生日,婚纱图已经发给设计师,虽然两人住在一起,但他期待那张纸很久了。他们终于要成为正式的夫妻了。
孟晚似乎听到了他的心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沈叙白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我去做饭。”
晚饭吃的是三菜一汤,简单温馨。
一盘清炒时蔬,一碗番茄炖牛腩,还有一盘香煎鲳鱼,鱼皮煎得金黄酥脆,鱼肉嫩得刚好。汤是冬瓜虾皮汤,清爽暖胃。
孟晚坐在餐桌旁,看着他把碗筷摆好,真是又会挣钱又会做饭。
“今天怎么有空做这么多?”她咬了口鱼肉,眼睛弯成了月牙。
沈叙白替她夹了块牛腩,语气自然:“不好吃?”
“好吃才问你啊。你前两天回来的那么晚。”
孟晚真的感叹了无数次,沈叙白做饭真的太好吃了。她夹起牛腩送进嘴里,肉香混着番茄的酸甜在舌尖散开,软糯得几乎不用嚼。
沈叙白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又往她碗里添了勺汤:“知道了,我以后尽量早回来。”
“也不用太赶。”她低下头,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工作要紧,我就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其实是晚上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总会忍不住想他。
“是我想你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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