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病发，表白，替身?

“时井你再坚持一下。”他握着方向盘，将车内温度调至最低。

可时井额角依旧渗出汗珠，他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指节因过度攥紧安全带而泛白，喉结发出困兽般的低喘。

起初，时井只觉得全身躁动难耐，风呼呼打在脸上，短发狂舞，内心煮沸的热水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想到不久前身边人想要至自己于死地，热水溢出水壶，一股委屈感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带着哭腔的声调开口：“你讨厌我，想杀我，想彻底摆脱我，对吧？”

他懵逼，侧了一下头，大大的疑问：“你说什么？”

时井眼神幽怨又委屈看着他，像个被渣男骗身骗心的小可怜，恶狠狠道：“敢丢下我，杀了你。”手一挥，仪表台上的摆件滚落而下。

他手中的方向盘被人抢夺，车头堪堪擦过前方载满货物的货车尾部，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曾行心惊肉跳。

“时井干什么？！快放手。”他与突然发疯的时井争夺。

时井道：“你想把我带到郊外然后丢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扒拉不掉对方沾了胶水的手，转而抵上对方胸膛使劲一推，总算成功抢回控制权。

窗外车流呼啸而过，车内却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担忧望向突然安静下来的人：“时井？”

时井垂眸，不安分地蹭着座椅，手指在自己大腿上无意识摩挲。

他伸手，被抓住，掌心贴上柔软发烫的侧脸。

“靠边停车，”时井声音哑得不像话，甚至颤抖着咬住了下唇，“求你……”

皮肤饥渴症一旦爆发，如潮水漫过堤坝吞噬理智，来势汹汹，始料未及。

瞥见时井裸露的手臂上已浮起大片应激性红疹，他连忙将车驶入应急车道，还未解开安全带，时井便急不可耐地倾身过来压着他，如没有安全的小狗在他脖颈间乱拱，喉咙间发出闷闷的破碎呜咽。

湿滑的东西扫过敏感的脖子，像是电流轻轻划过皮肤，酥酥麻麻传遍全身，伴随着挠人心肺的痒意，他一阵战栗，难耐感迫使他推开身上的人。

时井脸色潮红，眼中是被人打断的恼意。

“时井你清醒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要……你想抛下我。”时井可怜兮兮，眨巴着眼睛，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

他怔住，那一滴滴眼泪狠狠砸入内心，他叹气，怜惜地把人拥入怀里，轻柔安抚地拍着对方的背，哄道：“不会抛下你。”

他记得渴肤症发作时，患者情绪不稳定，容易产生焦虑、抑郁、易怒等负面情绪，渴望皮肤接触，可以通过拥抱、亲吻、抚摸等方式来缓解。

时井拽起一只手贴上自己侧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的纹路，认真问道：“真的？”

他郑重道：“真的。”

一颗头压在肩上，良久，他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车缓缓驶入停车场。

密闭的空间里，时井平静开口：“我刚刚……”

他先一步道：“我知道，你刚刚是病发了。”

时井看向他：“我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他故作轻松道：“放心，我没在意。”他知道时井的那些话不是对他说的。

而时井的病还没结束。

他坐在沙发上，指尖无节奏地敲击，目光时不时看向玄关处，像有一块磁石，不断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一双眼睛凑到猫眼，对面走廊的感应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要不要敲门？

这个念头化为空中盘旋的老鹰，找不到栖息之地。

放在门板上的手指动了动，他想起上次自己强行闯入时井家被强吻，撞见对方在……

他放下手，转身。

然而，对面传来的撞击声如惊雷劈醒他，却在握住门把手时僵住，缓缓拧动，打开。

“艹，这钱谁赚谁来，什么人嘛，有大病。”

一个穿着红色深V领衬衫的男子骤然打开门，一张臭脸看见他一愣，立马露出甜蜜的笑容，摆着妖娆的姿势，翘起指兰花：“帅哥，约吗？我技术可好了，保证……诶……”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

“啪——”顺手关上门。

他来到卧室前的脚步顿住，细微的啜泣声从门缝渗出，瞬间针扎破所有犹豫。

“滚出去。”

时井跪伏在床边，攥紧床单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白，单薄的脊背微微颤抖，说出的话带着止不住的颤音。

“时井......”低唤的声音卡在喉间，他停在了一米之外，“是我，曾行。”

时井裸露的后颈染上淡淡的粉色：“你出去……我会忍不住……”最后几个字被吞没在唇齿间。

看着他难受，曾行内心煎熬。

刚刚骂骂咧咧跑出的男人，应该是时井找来的，但是看这杂乱的卧室。他清楚时井有点小洁癖，所以男人是被打出去的。

而车上的拥抱有效，可是，可是……

可是，只是拥抱而已，怕什么？（已然忘记了自己被强吻过）

时井喉间乍然溢出的细碎呜咽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脚，迈出了似有千斤重的一步，而后面的每一步却变得轻快起来。

他蹲在时井身边，附上那只攥紧着床单的手背，轻语道：“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时井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眶让他心头一颤。

那双平日里满含笑意的狐狸眼，此时布满血丝，瞳孔深处涌动着近乎疯狂的渴望。

解药触手可及，却又生生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时井道：“你讨厌同性恋，不用勉强自己。”

他道：“不讨厌你。”

时井浅浅笑了，全身肌肤也泛起浅浅色粉：“这是表白？”

他迟疑几秒，看着对方的眼睛坚定又认真，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哈……”时井笑出声，不置可否，理智摇摇欲坠，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嘴上这么说，手却反手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别过脸，避开那道过于炙热的目光：“我想好了。”话音一落，一道力气推过来，他仰面倒在床上，上方扑来一道人影。

心脏骤停一秒，他下意识抓紧身下的床单，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

太近了。

两人的鼻尖若有若无相碰。

“可以亲你吗？”时井哑着声音询问。

说话的气息喷在脸上，他咽了咽口水，‘嗯’字刚从鼻音发出，他的眼睛突然睁大。

震惊、无措、呆愣。

脆弱的喉结被温热柔软的唇瓣含住，轻柔吸吮、舔舐。

“嗯……”一声呻吟从口中溢出，他羞耻捂上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凌乱的发丝下露出泛红的耳尖。

时井玩了一会儿才放开，上面沾染了透明水渍。

他的手被拿开，贴在对方心口，感受着皮肤下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任由彼此的心跳缓缓共鸣。

时井看着身下人惹人怜爱的表情，不受控制吻上去。

咬、啃、舔。

时井的喘息带着灼热，命令道：“抱我......”

没有迟疑，他张开双臂将人纳入怀中，指腹触及滚烫的肌肤，手掌抚上颤抖的后背，在温柔抚摸的动作下渐渐平息。

时井像浸泡在温泉中，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化，将脸埋进锁骨处。

感受到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他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准备下床去厨房做点吃的，他尽量轻拿轻放，刚抬起放在腰上的手，对方就立即察觉。

时井皱眉，不安地动了动，收紧手臂的力度，抱得更紧，似终于找到栖息地的候鸟，似漂泊的灵魂找到归宿，不肯放手。

他安静注视着时井，目光柔情似水，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温柔、缱绻，仿佛天地间，此一人足矣。

时井之前在车上睡了一觉，所以这次没睡多久便醒了。于是便出现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他沉默坐在沙发上，浴室里淅沥水声停下，门被打开，时井穿着浴袍走过来，面容有些冷峻，狭长的眸子看向他，如一张不透风的网，琢磨不出任何情绪。

时井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眼尾依旧保持上挑的弧度，却似屋檐下的冰锥，寒意凛冽。

他一时如坐针毡，看不出时井在全然清醒的状态下，对他刚刚的行为是什么态度?

“对不起。”

“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

两人同时开口。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喉咙干涩：“什么事？”

“我来到这里，除了躲邓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问：“跟我有关?”

“嗯，”时井继续道，“那么多人的资料，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和我男友长得有五分相似。”

时井自嘲轻笑一声，又道：“自从他消失已经过去快六年了，所以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恍惚了好几秒。”

“介意我抽烟吗？”

曾行垂眸敛目，一言不发。

时井低眼从口袋摸出烟盒，往嘴里咬了一根，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视线：“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修长手指夹着烟，燃烧着一点猩红的光。

“我知道你因为张熙的事，比较厌恶同性恋，今天我误把你当成了我男友，是我越界了。”

压抑沉重的氛围环绕在两人之间，曾行端坐着，一动不动，不知听进去多少。

指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烧感，时井倏然惊醒，他将烟蒂按向茶几上的烟灰缸，焦糊的气息混着未燃尽的烟草味窜入鼻腔。

时井道:“明天我去跟章丘说明情况，他会重新帮你安排新搭档。”

他睫毛颤动，手指动了动。

啤酒瓶滚到周客脚边，他糟心看着眼前一句话不说、哐哐灌酒的人，内心无语又无奈。

“大兄弟你别喝了好吗？”周客一把夺下他的酒瓶，“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你都坐这两个多小时了。”

曾行脸颊酡红，眼神迷离，重新开了另一瓶，往嘴里塞，喝了一个寂寞。

周客干脆把酒统统拿到自己身边。

曾行侧头盯着他：“给我。”

周客指着他鼻子骂道：“喝喝喝，喝不死你，你有时间在这里喝酒，还不如起来跟我打一架，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过不去的坎。”

曾行嘭地把空酒瓶砸碎，站起来的身影有些晃：“给我。”

周客也学着他砸酒瓶：“有本事打赢我，这些酒就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