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失恋么。”周客顶着两只核桃般的熊猫眼,开导哭唧唧的好兄弟。
“你看你,”周客扳起手指头,数着对方的优点,“长得好,工资高,又专一,还没婆媳关系,你这条件放在相亲市场炙手可热,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任凭周客如何念念叨叨,曾行趴在桌子上不为所动。
周客灵光一现:“要不这样,我让谢秉给你介绍几个美女,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你就是接触得太少了,才会对她这么痴迷。”
他闷声道:“我只喜欢他。”
周客恨铁不成钢:“她把你当替身,还对男友念念不忘,你不会真的愿意当一个替代品吧!”
“不是……”他自言自语,“不是……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曾行从臂弯中抬头,右眼略微肿胀,带着青紫,眼角残留着一点泪痕,紧锁的眉头透露出心中深深的不甘,语气变得坚定:“对,我去找他问清楚。”
他站起来,游移的目光努力聚焦,找到门的位置,踉跄着迈出脚步。
周客拉住摇摇晃晃往外走的酒疯子,劝道:“去什么去,大晚上的你这样过去就是扰民,先在我这里睡一晚,明天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抽出自己的手臂,看着眼前重叠的人影:“别拦我……我自己去。”说着打了一个满是酒味的酒嗝,熏得周客皱着脸说不出的嫌弃。
“好,我不拦你,来,门在这边。”周客拉着他掉头走进卧室。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门框,一张泛着潮红的脸出现,破碎的句子夹杂着笑声溢出唇角,曾行傻笑道:“这……不是我家。”
“操,下手太重了吧,”周客捂着左眼跟上去,右拳在空中泄愤地挥了几下,咬着后槽牙道,“要不是看在你失恋的份上,看我不揍死你,明天再跟你算账。”
电梯显示18层,门自动朝两边缓缓打开。
“不用你扶,我能走。”曾行推开身边的人,脚步虚浮往前走。走廊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地上被酒气熏晕的影子彷佛也喝了酒一般,摸不清方向。
“诶……错了,”周客快步拉着人后退,扳过其身子正对着身后的门,叹着气道,“这才是你家。”
他伸着脖子仔细瞅,认出熟悉的铁门,摆着手道:“我知道,这是我家嘛,我不回家,我要去找他。”
周客抓住他,指着对面门,不确定询问:“你要找的人住这里?”
“对,我要找他问清楚。”喝醉酒的曾行成了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器人,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周客稍不注意,曾行就开始不知轻重地拍着门,想阻拦已经为时已晚,他头疼地揉着眉心。
“你轻点,这都一点了,人家已经睡了,”周客心累地把人拉开,苦口婆心,“听我的,明天再问,你这样打扰她睡觉她生气了怎么办?女生脾气都老大了,万一她……”
周客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如鱼刺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嘴巴微张,眼睛瞪圆,完全陷入震惊之中。
曾行肿着一只眼睛看清了开门的人,顿时眉开眼笑,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后去了,他甩开碍事的手,张开双臂一下子把人抱个满怀,笑得像个傻逼:“你开门啦!”
周客倒抽一口凉气,冲上去想把酒疯子拉开,嘴上尴尬解释:“他,他喝醉了,意识不清认错人了,我马上把他拉走。”
可是他怎么拉、怎么扯,酒疯子都牢牢抱着人不肯撒手,跟镶了铁似的。时井除了睡眼惺忪,倒是泰然自若,彷佛被抱的不是自己。
周客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冷汗,继续扒拉着他:“曾行你快放手,你认错人了,他是时井,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不放,不放。”曾行不耐烦地哼了几声,脸颊不断蹭着怀里的人。
时井眉心微蹙伸手打断这闹剧,看向周客道:“他怎么了?”
周客放下手,窘迫道:“他失恋了,偏要去找那个女生说清楚,我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敲错了你的门。”还抱着你不放。
时井闻言眉梢一挑,了然道:“你回去吧,他今晚住我这儿。”
周客看一眼像块黏糕的曾行,只好这样了:“好,那麻烦你了。”
时井嘴角扬起,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不麻烦,他要找的人,就是我。”
周客表情徒然凝固,整个人被钉在原地,门在他呆愣的目光中关上,头顶的灯熄灭,他站在漆黑的走廊上像个风化的石像。
时井把人扶到沙发上躺着:“我去煮醒酒汤。”
曾行拉住他的手,眼神时而聚焦,时而游离:“别走……不要走。”说完一只手遮住眼睛,嘴里溢出哭声:“你骗我……根本不是这样的。”
时井拿开他的手,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宛如一只受伤可怜的小鹿。他附身,带着安抚性的吻落在发肿的右眼。
曾行傻了似的看着他,迟钝的脑子正在运转,企图理解这个行为代表什么意思?“你……亲我?”
时井眼里的柔情好似揉碎的星光,即珍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你喜欢吗?”
他遵从内心的想法,眼神直白,点头道:“喜欢。”
“还想要吗?”
“想……可以吗?”他揣揣不安询问,与表白时如出一辙。
时井声线轻缓,带着蛊惑的意味:“可以,想要我亲哪里?”
曾行认真想了想,道:“眼睛。”他喜欢时井刚刚的吻,轻得好似羽毛挠心,彷佛自己被眼前人所珍视。
阴影落下,他闭上眼睛,蜻蜓点水般的吻每落下一次,睫羽便不受控制地轻颤一次,似受惊的雏鸟扑翅,最后承受不了如细雨般软绵、如骤雨般急促的吻,他抵住其胸口道:“够……够了。”
“好,”愉悦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时井停下来,指腹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你说我骗你,那你说说我骗你什么?”
曾行垂下眼帘,道:“在卧室里,你明明认出我是谁,却又说把我误认为是你男友,只有在车里是,在卧室不是,你在骗我。”
脸被捧住,他撞上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里面藏着深海漩涡,渐渐吞噬了他的理智。
时井指腹蹂躏着柔软的唇瓣,直到它染上自己的气味,因自己变得红润,诡异的满足感让他宛如上瘾的君子,内心深处的空虚和渴望得以缓解,眼底流露出粘稠的依赖、病态的爱意:“看着我,再表白一次,说你喜欢我。”
曾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似被下了蛊:“我喜欢你。”
“真乖,”时井狭长的眉眼弯成月牙,抬手替他整理碎发的动作充满宠溺,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你的表白,我收下了。”眼波流转间,无形钩子从瞳孔中伸出,轻轻勾住了曾行的魂。
清晨的阳光劈开曾行混沌的脑子,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异常的视线令他下意识抬手揉眼,食指触及右眼,皮肤下传来钝痛的同时,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
他记得自己在周客家喝酒,两人言语不和打了一架,眼睛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伤的,之后敲了时井的门,他好像抱了人家……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立即给周客打去电话。
“谁啊?”周客被人打扰清梦非常不爽,眯着睁不开的眼睛道。
曾行着急道:“周客,我昨天是不是敲了时井的门?”
说到这个周客一肚子火气:“你还好意思说,我以为你失恋的对象是个女生来着,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弯的?你知不知道时井打开门的时候我有多震惊,我宁愿相信你敲错门,也不相信你弯了。”
“谁想你居然冲上去抱着人家不放,我怎么拉都拉不动,你还冲他撒娇,我捶死你的心都有了。”
“在我眼睛没好之前,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来打扰我,再见。”
手机滑落在被子上,曾行一副生无可恋。
后面发生什么他不记得了。
可是,光是抱着人撒娇已经够他脚趾蜷缩,尴尬得扣出三室一厅了。
他拿起手机把床整理好,贴近门边听了一会儿,轻轻拧开门把手,确定客厅没人,蹑手蹑脚、偷感十足地走到玄关处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时井抬眸,见他,收起手里的钥匙,上前一步微笑道:“想去哪儿?”
曾行眼神躲避,放在门把手的手无力垂下:“我……我……”
他一步,一步后退,时井一步,一步前进。
门被关上。
时井倒了杯水给他,他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像卡了团火,干渴得厉害,道声谢后拿起水猛灌。
时井道:“昨天你来找我的事,还记得吗?”
曾行一个不小心呛了好几口,咳得满脸通红,本就难受的喉咙更加严重,他瞟了时井一眼,别扭道:“我只记得抱了你,后面的……我还没想起来。”
时井贴心道:“好,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你不仅抱我,还亲我。”
“哭着说我骗你。”
“非要跟我表白。”
“我不答应,你就一直闹。”
时井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随之下沉一分,沉入海底,捞不起来。
时井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得像个面对熊孩子只能妥协包容的家长:“当时已经凌晨三点,为了不被居民投诉,我只好答应,你才肯去睡觉。”
面对这惊人的信息量,曾行的魂魄仿佛被抽离,灵魂飘在半空看着僵硬的躯壳迟迟难以动弹。
终于,年久失修的脑海被修缮,闪过几个零星片段。
哭了,亲了,表白了。
他想,原地去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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