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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心灵的港湾

难得的周末休息日,李追远打开笔记本电脑,本想找部电影来转移注意力,却发现目光常常无意识地从屏幕上滑开。他索性打开浏览器,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闲逛——聊天室、论坛、新闻,什么都点进去看看。那些陌生人唱的歌,陌生人写的帖子,似乎都比他自己的人生要来得热闹而鲜活。

他也会和肖玉卿通电话,可对话总是在那几句里打转:“钱打了没?这个月生活费又超支了,都给孩子看病了。”爱意好像被无形的水冲刷殆尽,剩下的只有沉甸甸的义务。李追远甚至开始有点害怕接电话,因为他知道每一次铃声响起,背后迎来的不是孩子的欢声笑语,而是新的麻烦和无尽的压力。

他开始用工作来逃避,用加班的理由来推迟给家里的电话。

“要是我死了,他们会不会生活得更好?”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那灰蒙蒙的日子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这样窒息的日常里,一通意外的电话打破了单调。

是他的发小阿强。电话那头,阿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兄弟!最近混得咋样?南方的生活是不是很惬意啊?”

“还能咋样?上班下班,日子都一样。”李追远苦笑着回应,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别闷着,我跟你说,我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人,叫玉莲,她唱歌超好听!你有空也上来听听,保证让你精神一振。”

“你啥意思?人长得好看吗?”李追远下意识地问道。

“看脸还不错,身材就不知道了,你有想法?”阿强打趣道。

“去你的!”李追远笑骂。

“说正经的,要不是玉莲就住在你工作的城市,我才不帮你牵线呢!”

“有这事?”李追远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

“反正兄弟是跟她说了,你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

“啊?不会吧?”

“本来呢,我是想自己留着的,但是你在异乡为异客,孤单寂寞的。介绍给你吧。”

李追远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身体的疲惫。晚上,他按着阿强的指引打开了那个网页。

屏幕上,一个陌生的房间名闪着柔和的光:“【心灵港湾】音乐聊天室”。

李追远点了进去,耳机里立刻传来一个女声,正轻柔地唱着《Top of the World》。那声音温柔清澈,像一阵微风,瞬间将他一整天的疲惫与烦闷吹散。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这就是阿强说的玉莲?”他心想。

歌声结束时,公麦上传来玉莲的声音,带着一丝清甜:“谢谢大家,我今天要下了,孩子要睡觉了。我就不‘霸麦’了。接下来由阿强主持吧。”

李追远愣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点开聊天室的论坛,注册了账号,坐在电脑前敲下了人生中的第一篇随笔。他把自己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孤独、焦虑、疲惫、对成功的渴望,甚至是对美好感情的模糊想象,全都倾泻而出。

那天夜里,李追远发完帖子,心情竟然出奇地轻松。他盯着屏幕,看着自己的文字像是漂流瓶一样被扔进了茫茫大海。刚想关掉电脑,提示音忽然响起——有人回帖了。

“写得很好,感情细腻,文笔扎实。”玉莲的回帖只有短短几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李追远的心房。有人看到了他,有人愿意倾听他内心的声音。

聊天室里的玉莲依然每天晚上八点准时主持。李追远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期待那熟悉而温柔的歌声。

有一晚,玉莲唱完歌后,在公麦上轻轻地笑了笑,说:“今天有点累,嗓子也不太舒服,大家原谅我唱得不太好。”她那甜美的声音,让李追远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冲动——想安慰她。可他又觉得这样太过唐突,于是把话语留在了心里,只是默默地在论坛上发了一篇短文,题目是:“谢谢今天的歌声,像黑暗里的灯。”

这篇短文意外地收获了很多回复。有人点赞,有人留言,还有人带着调侃的语气说:“楼主怕不是恋爱了吧。”

李追远笑了笑,心里却猛地怔了一下。恋爱?当然不是。他有老婆有孩子,他只是……只是想找个地方说说话,找一个能让他片刻放松的空间。

周末,肖玉卿打来电话,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疲惫:“孩子的咳嗽还是没好,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

李追远攥着手机,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几秒后,他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月底回去看你们。”

“别浪费钱了,往返的机票够孩子一个月的奶粉了。”肖玉卿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助和麻木。

李追远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泛起一丝酸楚。两地分居让他们都疲惫不堪,可生活的压力像无形的手,把他们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晚上,李追远又上线了。聊天室里依然热闹,有人开着玩笑,有人点着歌,有人分享着今天的糗事。他戴上耳机,忽然觉得这就是他的“第二个世界”。在这里,他不用面对一轮轮残酷的淘汰考核、不断消耗的奶粉钱,以及病弱的孩子;也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回家,为什么总是在儿童医院挂号的队伍中缺席。

他甚至开始模糊地幻想:如果肖玉卿也能在身边,也能听到这首歌,或许她也能放松一点,短暂地笑一笑。

可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肖玉卿哪有心情听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孩子的病痛、房贷的账单、亲戚们无休止的闲言碎语。

李追远合上电脑,心里第一次升起一种清晰而模糊的渴望——

“要是有人能听我说话,哪怕只是静静地听,不批评,不要求,不指责,那该多好。”

在虚拟的世界里,他可以暂时做回自己,不需要解释,不需要承受那些沉重的责任,也可以自由倾诉自己的孤独与渴望。这个“第二个世界”,正悄然成为他秘密的慰藉,也是他面对现实压力的心理出口。

李追远靠在椅背上,轻轻叹息。窗外的街灯闪烁,他想象自己在这座冰冷的城市里,终于找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温暖——尽管这份温暖是虚拟的,是夜晚的灯光,是聊天室里陌生人的声音,却已足以支撑他继续面对现实的洪流。

那晚,他比以往睡得更晚,梦里似乎听见玉莲的歌声,在耳边温柔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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