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乐招招手,潇洒转身。
薛无离和路砚舟对视一眼,抬脚跟在她左右。三个人前前后后回到了啄春阁。
“已经不早了,大家早点睡。”走到三楼楼梯口,秦沐乐笑了笑,就准备遁回房间了。
“等等,乐……”路砚舟紧接着开口,又猛地定住。
薛无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会儿,识趣地转身、抬手挥了挥,然后开门、进屋、关门,行云流水。
秦沐乐的目光从闭拢的门缝里收回来,微微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路砚舟。
“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路将军?”她猜应该还是关于那什么叛贼的事情,像一个合格的士兵一样正经地开口,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可看在路砚舟眼里,无异于小猫敬礼,没有威慑力,只是让人多了想要抱一抱的冲动。
他“咳”了一声,说:“前往白州一事还有很多准备时间,不用太着急,也不用害怕。”
“知道,这不有你一起嘛。”秦沐乐下意识地接话,扬了扬嘴角。
路砚舟差点一口气呛住,又掩唇“咳”了一声,说:“嗯,我定然会护秦老板周全。”
“这话听得可真让人安心呐。”正经不到三秒的秦沐乐又恢复了往常轻松的状态,歪了歪头,做出捂胸口的姿势。
“不过训练鸟雀这边就交给秦老板了,最好挑选一些体型娇小但是行动灵活的鸟,方便下手。”路砚舟在背后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沉声说道,“秦老板也知道之前我被停职的事情,所以刚刚我就直接把这事告诉你了,并非本意拉你入局。”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声音也轻了一些,继续说:“若是秦老板不愿意掺和这件事,现在提出也无妨。”
秦沐乐定定地看着他,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是外族人当真攻打进来,我也没办法继续过我的安生日子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袖手旁观呢,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
说完,她脸上浮出笑容,一种看着就很可靠的笑容。她抬手拍拍路砚舟的手臂,老神在在地说:“行安呐,不要自责,你没做错什么。”
路砚舟瞧着她,无奈地呼出一口气,笑了笑:“那便好。”
“那……晚安?”秦沐乐轻轻摇了摇手。
“嗯,晚安。”
*
千里之外的白州,蒋府。
蒋浩看着下属呈上来的关于百花宴的策划安排,仔细检查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他一贯是一个小心谨慎之人,每样事情做之前都要在脑海里模拟成百上千遍,因为小小的差错可能都会要了他的命。
“大人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当真的爱民如子的好官呐。”秦轩踏入府门,与他隔着一段距离说道,声音阴沉沉的,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
蒋浩站起身,抬手让他坐了,自己也走到一边的喝茶的桌旁。
“秦公子这会儿前来,是有什么消息要与我共享?”
“是啊。”秦轩展开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半挡住自己的脸,“我这里又有小道消息,说是南州出了问题,有人私下里与阿尔兰朵部的人交易粮食呢,甚至听说连城防图都要泄露出去了。”
蒋浩眄了他一眼,眸光暗了暗。
听众没什么反应也不要紧,秦轩继续说道:“我还听闻,那南州知府吴恙,暗地里已经通敌了。这南州城怕是已经变成了阿尔兰朵部的南州城了。若是外族人攻打进来,最先遭殃的一定是我们白州,蒋知府可有打算?”
“秦公子倒像是有打算的人。”蒋浩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打着太极。
“如今漠北边防的将军换了人,到底还是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时候,外族人有很大的可乘之机啊。现在也是我们白州做选择的时候了,到底该站在哪一边。”秦轩平平地说道,语调中倒是明里暗里藏着些许诱导的意味。
“哪一边吗?”蒋浩像是在自言自语。
“依我之见,京城里面已经出现裂隙了。”秦轩将身体往他那边倾斜一点,低声说,“外族人胜的几率可以说很高了。何况——”
秦轩眯了眯眼,瞧着蒋浩,又看了看他的手腕,意味深长。
“蒋知府当真只想当个好官?”
即使如此,蒋浩也没有急,只是反问:“秦公子的志向原来不仅仅是在白州?”
“怎么会呢?”秦轩狡猾地笑笑,说,“我一直效忠于白州,效忠于知府您呐。现在也不过是就已知的信息说说我的想法,希望知府能做一个利民的选择罢了。”
“利、民。”蒋浩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秦轩接着说:“最后一句,蒋知府还是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说完,他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碗沿上露出来的眼睛就像从黑暗中出来的毒蛇。
半晌,他仰头将茶碗里的苦茶一饮而尽,站起身出去了。
蒋浩没有看他的去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茶碗里荡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身份吗?”
“还没查出来。”路砚舟低声念出信件里的内容。
边关出事,料想京城里面应该也不会太平。他写信让疾翎带去给孟令,让他们留意着京城的动向,留在京城的朝歌也在继续跟进关于冒充邬宇的人的线索。过了这么些天,终于传来了回信。
信上说,邬宇在孟令手下办事,暂时没有发现异常,冒名写信之人的身份还未能查到,被抓住的那个跑去蒋府送信的人也只说自己是拿钱办事,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关于幕后之人的线索。
“吐不出,未必是没有东西。”路砚舟把上面几张信纸又扫了几眼,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的消息,然后就把纸张丢进了火盆里。
除了写着正经事的信件,最后面还有几张是他的好兄弟贺黎安写的,言辞夸张,隔着纸都能看到他声泪俱下的状态,信件里只有一句是对自己兄弟的关心,其余都是哭诉自己在金吾卫接受着惨无人道的魔鬼训练,告状说孟令这人不仅不帮亲,而且因为他是贺黎安就使命折腾他。
“行安呐,你啥时候回来呀,来救救你兄弟我吧!”
最后一句话也看完,路砚舟的心情倒是开朗不少,是兄弟之间“幸灾乐祸”的快乐。
“咯咯——”疾翎在一旁踱来踱去,见自己主人看信件,看着看着从表情严肃到嘴角上扬,觉得很是疑惑,歪了歪头盯着他。
“没事,没事。”路砚舟发现疾翎盯着自己,笑着摆摆手让它自己去玩了。
疾翎便又哒哒哒自己去其他地方转悠了。
路砚舟将贺黎安的信件叠好,收在抽屉里面。
昨天晚上的小巷会议虽然出了一点没有料想到的小差错,但是总的来说也不能说没有收获。
路砚舟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准备下楼去看看。
刚出门,与汤青山打了个照面。他朝汤青山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汤青山看了他一眼,也颔了颔首,没有说什么就下楼了。
看着他的背影,路砚舟感觉有什么东西猛然划过自己的脑子。
“手腕上的黑色印记……”他喃喃道,“啊。汤青山之前也提到过——杀害他儿子的人手腕上有藤蔓状的黑色纹身。会是同一个人吗?”
“杵在这里干什么?”薛无离今天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为他更加添了几分青竹般的气质。
路砚舟回头,见他胳膊肘上还停着三只虎皮鹦鹉,说:“薛公子早啊,忙着呢?”
“是忙,啄春阁一天天地,客人是越来越多了。”薛无离慢慢往鸟舍走,进门前还回头觑了路砚舟一眼,“真羡慕路公子这般清闲。”
路砚舟哼笑了一声,说:“那是,可自在了。”说完,笑着往楼下走,一步跨了三个台阶,一下子就到了一楼。
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柜台的秦沐乐。小姑娘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天穿了件葡萄紫的裙子,头上簪了一支相近颜色的玉质钗子,还编了几根小辫子,绑着浅紫色的飘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特别灵动。
路砚舟就在楼梯转角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像是感应到了,秦沐乐也偏头看向这边,看到靠在楼梯扶手旁的人,她抬手招了招,说着早上好。
她的笑容向来有着神奇的牵引力,路砚舟脑子好没反应过来,脚就已经往柜台那边迈步了。
“早啊,秦老板。”路砚舟到跟前小幅度地摇了摇手掌,回应了她刚才的招手。
小梨涡又浮出来了,秦沐乐眼睛亮亮的,说:“白天忙,我先让薛无离去挑一挑合适做任务的小鸟了,我晚上再去教一教,你也一起来吧。”一边说着,秦沐乐的手也没停,啪啪啪地拨着算盘。
哒哒哒的算盘声还挺好听的,声音脆脆的,又有节奏感。
路砚舟点了点头,就坐在一边,像是一只大型犬一样,无所事事地守在主人的身边,时不时看看店里的情况,有帮忙的顺手就帮了,但是大多时间还是侧头瞧着身边的人,脸上噙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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