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乐带着苞米和薛无离一起跑到知府府衙的时候,正巧看见吴恙拽着罗知府往外走,神色匆匆。
“吴知府!”
“师父!”
吴恙转头,看见他们过来,顿了顿,说:“来了就跟着一起帮帮忙,先去城墙那边看看。”
秦沐乐和薛无离对视一眼,点点头,跟着一起往城墙走。
外族人来势汹汹,已经开始攀城墙、撞城门了。
到了地方,吴恙不管罗知府了,直接把安州的兵当成自己的属下发布命令、调遣安排。他先问了城墙上现在的状况,以及伤员情况等等。刚刚暂时担负总管的守备军将领正在包扎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回答吴恙的问题。说完,包扎得也差不多了,他又提着刀就往城墙上面冲去。
现在的情况是,安州一共有一千五百人的兵力,已经都在城墙上、城门处、包扎点了。治疗和包扎的人手完全不够,根本赶不上伤患被抬下来的速度。
秦沐乐也听着现在的情形,急匆匆举手喊道:“我可以家家户户去问问有没有药品和会医术会包扎的人,我们啄春阁可以也提供给伤患,离这里很近!”
吴恙和罗知府都看向这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眼神坚毅的姑娘。
吴恙拱了拱手:“那后方的事就交给秦姑娘了,多谢。”
“应该的事。”秦沐乐自己领了任务就准备去执行了,走之前看了眼薛无离,眼神询问他要干什么。
薛无离眼神清明,从一旁搁着长剑、长刀的架子上随意挑了一把看起来称手的,小幅度地挥了挥,说:“那我就上前线吧,去城墙上看看。”他之前学的时候可不只学了朝堂上的学问,打拳挥剑的本事也学了不少,却没使过,如今倒正好看看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本事。
吴恙又和下面的人马做了部署,便直接塞了一把刀到试图逃跑的罗知府手里,拉着他就往城墙上走,薛无离跟在他们后面。
秦沐乐先回了趟啄春阁,冲上高台对着店里的所有人大声说道:“现在安州危在旦夕,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守着,齐心协力!会医术、会包扎、愿意帮忙的人留在一楼,提得动刀,愿意上前线的也可以赶过去,其余人员转移到二楼,一楼留给受伤的将士们。大家行动起来!现在真的很紧急了,每个人都很重要!”
声音带这些吼出来的嘶哑,但是很稳,仿佛给人心里打了一剂强心针。
在一楼蜷缩着的、走来走去的人们有一瞬间的静止,但是马上就开始流动起来,除了少数老弱病残的人们自觉地往楼上走,不给大家伙儿添麻烦外,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来帮忙。
“秦老板,借一下店里的锄头!”更有人热血沸腾,跑后面院子里提着锄头就准备往城墙去。
一人带头,一股火就燃起来了。那些年轻力壮些的人就跟着在店里抄起个尖利点儿的东西就往出走。
其他留在一楼的人也都往旁边靠靠,空出中间的位置。
“王栩,组织一下,带一些人去前面抬伤员。”
“温绻,带一批人在后厨熬粥、熬药。”
“汤伯,麻烦你总管一下店里的情况,大家有不了解地都可以问。”
“翠羽,你和剩下的人安排好分工,帮忙处理伤口和包扎,动作要迅速。”
“周阳,方礼,跟我一起出去挨家挨户的问,动员大家一起帮忙。”
……
秦沐乐飞快地转着脑子,把需要安排的事项一一讲清楚,对应给具体的人来做,说到后面她说得越快,简直是跟时间赛跑。
“快!”
她带着人,风一样地又冲出去了,在大街小巷之间穿梭。
苞米也跟个小喇叭似的,用尽鸟生最大的最清楚的声音说:“战斗!帮忙!一起!战斗!”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有不少人家都不愿意开门开窗,秦沐乐他们也没办法强求。但是坚持不懈的鼓舞和激情,也让一部分人愿意踏出小院,加入战斗的队伍。
一点一点的,城墙上、医馆里等等地方都有了忙碌的身影。
安州的守备力量几乎扩充到全州所有的人。
裹着碎花头巾的王寡妇把滚烫的桐油往陶罐里面灌,要把自己陪嫁的铜盆熔了铸箭;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也缩在城墙上的墙根处,往父亲手里递石头,小脸冻得发紫却直瞪着眼,没有半分怯意;老猎户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往爬上来的外族人脸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一把将柴刀捅进敌人的身体,将其掀下城墙……
黑压压的外族人像是料到安州兵力不足,持续不断地攀着城墙,想要将这个地方迅速拿下,铁钩砸在城砖上的闷响连成一片。
多尔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想不到吧,我们会选择从安州下手。
城墙上,薛无离反手抽刀,寒光掠过眼前时,就见隔壁米庄的老板娘举着捣衣杵拼命地往下砸,粗布帕子裹着的额头渗着血,却笑得亮堂:“小伙子加把劲儿啊,咱们安州人没有软骨头!”
刀劈进皮肉的钝响里,混着将士、妇孺的喊杀与砖石滚落的轰鸣。
吴恙踩着堆积的尸身往前挪,脚下的血污将靴子几乎重新染了遍颜色,寒气浸入身体,冻得脚踝、手腕生疼,可他掌心的刀却越握越紧——身后是黎民百姓、万家灯火,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得把这城墙守住!
罗知府被赶鸭子上架,提着刀也在城墙上没有章法地只管往前挥,虽然混乱,但也挑下了不少爬上来的外族人。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他浑身都开始颤栗起来。
旌旗飘动,箭矢纷飞。
火光,嘶喊。
风吹,草动。
路砚舟勒着缰绳往回撤,玄色甲胄上溅的血珠已经冻成了冰碴。邬宇抹了把脸,把断剑往地上一扔:“这群杂碎!打不着就跑,绕得人肠子都打结了!”
朝歌在一旁,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说:“他们定是要拖到安州那边得手了,才会回头继续搞白州,又要把我们先吊在这里脱不了身。”他扯了扯嘴角。
“他们想吊着,我们还偏不能这么听话了。”路砚舟蹙了蹙眉,“这里估计留下的人不多,白州靠着城墙还可以挡得了。”
他想了想,说:“这样,邬宇留在这里,和白州的守备军一起守城。朝歌随我,带其余所有的镇北军一起先去支援安州。不能再拖了。”
“是。”
邬宇和朝歌抱了抱拳。
“我们撤——”
出来清缴外族人的士兵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城休整。
路砚舟说了自己的安排。
蒋浩瞅了被留在白州的邬宇一眼,眼神晦涩,随即垂眸自顾自轻笑了一声。
事不宜迟,等士兵修整得差不多了,路砚舟即刻又翻身上马,带着镇北军从后门出去,直往安州方向去。
马蹄踏碎霜雪,夜幕又要降临了。
与此同时的南州府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顶替了吴恙的秦轩正勾着嘴角给多尔倒酒。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涟漪,映得他的眼神更加深沉莫测。
“将军放心,路砚舟一个人根本顾不了白州和安州两头,安州又不过是一些妇孺残兵的,不出三日必破,到时候你们便可长驱直入,势不可当了。”
多尔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细长的狐狸眼眯了眯,另一只手在桌下把玩着刚抢来的玉佩。
“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少不了秦公子在其中出力啊。”他邪魅地笑了笑,声音尖细,“放心,该给你的一样也少不了。”
自攻破漠北边防之后,他们便直接进了南州城内。大部分人马势头高昂,没有休息就冲着白州和安州去了,只有少部分受伤的人留在南州城内修养。
南州城的百姓们这几天都躲在自己的房子里,根本不敢出来,怕不知道怎么就触怒了在街上闲逛乱抢的外族人。他们也不晓得,咋个南州城直接就对外族人开了大门,个个是敢怒不敢言,人人自危。
“拼啊!现在不拼,等着外族人骑在头上吗?”
安州城里先前对于外族人的恐惧已经被怒火取代,一开始是只有秦沐乐等几个人大声地鼓动着,现在多的是嘴里喊着“拼呀拼呀”,手上拿把菜刀就往前冲的人。
不过到底是没有接受过训练的贫民百姓,靠着一腔热血是打不了仗的。
看着啄春阁里越来越多的伤患,秦沐乐眉头紧锁,心道:这样不行,硬扛扛不了多久,还是得想个办法。
有没有不用这么多人,就能以少胜多的法子呢?
“有的,有的!”
苞米窜了出来,把正在想事情的秦沐乐吓了一激灵。
“有啥有啊,别添乱。”秦沐乐推了推它的小脑袋,“你们小鸟是不会懂的……”
“鸟!”秦沐乐一拍自己的脑袋,“可以利用鸟雀的能力!”
有了想法,她蹭蹭蹭地往楼上鸟舍跑。
“好啊苞米,啾啾队要去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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