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
拉斐尔手指悬停在亚德拉美勒克身前,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治愈的神光流转,他却感受到一股熟悉而违和的力量残余,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安达利尔?”
一条漆黑的小蛇从拉斐尔的脖子边上探出头来,萨麦尔——路西法没有察觉到潘地曼尼南的禁制有被触动,那么就是不得不同时面对利卫旦和萨麦尔、以至于脾气特别暴躁的拉斐尔医生干的了。
萨麦尔顺着拉斐尔的手游到亚德拉美勒克的身上,缠上他的脖子,鲜红的蛇信在空气中寻找了一番:“他还对你用了‘罚罪之印’?”
这是米迦勒麾下特有的神术,是米迦勒“审判”权能的延伸,他们常用来审问罪人,这是用以刑法的神术,它不仅会为被使用者带来痛苦,更会在其身上留下显著的标识。
亚德拉美勒克是堕天使,遇到嫉恶如仇的能天使被击伤再来一下“罚罪之印”好像也是正常的事——才怪,“罚罪之印”需要被使用者无法反抗,亚德拉美乐克身上目前的伤势,明显还不至于让他落到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任由安达利尔对他使用“罚罪之印”的地步。
堕天使回头望了一眼室内悠闲翻阅文件的路西法,低声道:“他来信邀请我去第二狱见面。”
拉斐尔的表情更古怪了。
萨麦尔难以置信:“于是你就去了?我可不记得你是这么老实……不对!”
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露出一个有些牙疼的表情——真是难为他那张蛇脸。
拉斐尔沉默地结束了治疗,亚德拉美勒克向他致谢地行了一礼,便越过他出了门,还没走两步,便又被拉斐尔叫住了。
“下一次,”治愈天使难得有需要组织语言的时刻,“不要让他在用了“罚罪之印”后……深入你的灵性中。”
“……”堕天使浑身一僵,有些窘迫地又鞠了一躬,逃也似的走了。
萨麦尔有些不祥的预感,质问拉斐尔:“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天使的本质是灵性与能量的集合,他们精神与躯壳的界限十分暧昧,这意味着他们在进行一些过于亲密的行为的时候,灵性很容易突破那层有形的桎梏,变成精神与精神的交融。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知识,也只有萨麦尔这种一窍都没开过的座天使,才会一时反应不过来。
拉斐尔没有理他,而是走到了路西法旁边,也坐了下来:“你不管管?”
“他心中有数。”魔王颇为悠闲地将手中的文件翻了一页,“利卫旦如何?”
“多睡几觉就好。”拉斐尔撑着脸,若有所思:“所以,是你让他做了什么?”
路西法抬起头:“我只是让他带了一份潘地曼尼南的‘钥匙’。”
拉斐尔手里也有一份“钥匙”——真不知道应该夸奖路西法心大、还是自信,他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他们利用这份“钥匙”把利刃刺入他的心脏?好吧,他是不担心,他有足够的力量翻转这一切,那时他们如果敢来,迎接他们的就不会是打开的门扉,而是预备好了的陷阱了。
这时候萨麦尔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巨大的冲击让他猛的变回了原形:“不是,你们有病吧?”他抓狂,“你们这恋爱就非谈不可是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亚德拉美勒克和安达利尔他们都干了什么!还是在第二狱——龙族居住的、遍地火山和岩浆、几乎没有什么城镇的第二狱!光是想到那个可能性,都让他觉得他的脑子被污染了。
还有路西法——让亚德拉美勒克把“钥匙”给安达利尔?那是给安达利尔的吗?他是真怕米迦勒的剑扎不到他身上啊!
另外两个天使和堕天使没有理会他的崩溃,拉斐尔无奈地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看来我得晚点走了。”
“晚不到多久的,”路西法微微勾唇,“他们已经来了。”
萨麦尔正是火大的时候,闻言一怔,随即察觉到了什么,咬牙切齿:“这些小东西!”说着,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从窗户冲了出去。
能天使军团一直是天国的前锋,冲动、激情、勇于冒险也一直是他们的传统——得到了可以自由进入潘地曼尼南的“钥匙”,他们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么多年能天使在外的名声。路西法把他们算得很准,恐怕连有哪些小蠢货会投入他的罗网都算清楚了的。
拉斐尔不赞同地看着路西法:“米迦勒的心情已经很坏了。”
路西法笑容更深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些许期待:“那就让他再坏一点。”
米迦勒双手环胸,靠着桌子,桌子上是推演用的沙盘,周围散落着不少稿纸,尤利尔和加百列在打量安达利尔从亚德拉美勒克那里得来的“钥匙”。拉斐尔则坐在一旁,用茶杯掩着下半张脸,茶色眼眸扫过三位同僚草拟的“对路西法作战方案”。
“他试图在激怒你。”加百列放下这枚可以自由出入潘地曼尼南宫的“钥匙”,黄金制成的七芒星躺在沙盘上,像是魔王得意洋洋的笑容:“他在引诱你去潘地曼尼南。”
如果说在看到被拉斐尔拉回来的一大串能天使后,米迦勒刚刚好点的心情确实再坏了一点的话,那看到那枚潘地曼尼南的“钥匙”之后,那就是十分坏了。
那是一枚黄金制成的七芒星,简单精致,没有任何多余的手脚。路西法做事从不遮掩、从不撒谎、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安达利尔他们无法逼迫米迦勒亲自前来也没关系,反正这次天国丢脸丢大发了;这枚钥匙是挑衅、战书,魔王在潘地曼尼南翘首以盼,等着红十字剑的主人从天而降、自入樊笼。
尤利尔沉默起身,移动棋盘上的棋子:“第三进攻方向。”
“我不会上当,”米迦勒冷冷道,将一颗白子移动到尤利尔刚才推进的黑子之前,抵住他前进的方向:“就让他在潘地曼尼南等着吧。”
战场上取胜的第一个关键,不要落入敌人的节奏。
他又把目光投向拉斐尔,风之天使摊开一只手,示意米迦勒去看那堆还在罚站的熊孩子——这些可是他辛辛苦苦捞回来的:“我一直是你这边的。”
米迦勒甩给他一个“最好是这样”的眼神,重新看向眼前的沙盘,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他明显还是对部下被路西法算计这件事耿耿于怀。
能天使的性格大都来自他的影响,他自己是战场上的前锋,所以能天使军团就是天国的前锋——他从来不能忍受这种忍气吞声、被动防守的局面的。
作为本次的罪魁祸首,安达利尔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直面米迦勒无声的怒火,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小卷发耷拉在脑门上,四只白色的翅膀也恹恹地垂着。
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挨了拉斐尔好一顿教训。治愈天使严格的批评了他对亚德拉美勒克乱来的行为,还要求他回泽堡尔学院重修《天族生理健康基础》与《神术基本伦理》——至于擅闯魔王宫的丰功伟绩,自然要留给米迦勒亲自发落。
安达利尔一点也不想受教训,他悄悄踮起脚,梗着脖子大概想去看沙盘,却被米迦勒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不安分的能天使立刻挺直腰杆大声道:“报……报告长官,我们把潘地曼尼南地势城防、主要街道和水渠还要换防时序都背下来了!我……我可以戴罪立功!”
房间里的目光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拉斐尔语气温柔、似笑非笑:“你脑子丢亚德拉美勒克身上了吗?”
这话可有点伤人。
安达利尔涨红了脸:“我真背下来了……”他不服气地嘟嘟囔囔道,“他们破绽可多啦,这次要不是萨麦尔大君,我们都能把点踩个透……”
他身后居然还有几个蠢货跟着点头。
拉斐尔拿手点了点他,对米迦勒:“你教的。”
米迦勒:“……”
火之天使的凝视比风之天使的讽刺更具威慑力,安达利尔立刻闭嘴缩脖。
“潘地曼尼兰不是好目标。”显然,想找回场子的并不只有米迦勒,加百列起身,围着沙盘轻轻踱步:“利卫旦、七十二魔神、叛变的看门人……哪边比较合适呢?”
地狱这次给天国留的小辫子挺多,堕天使体系外的政务体系几乎被渗透成了筛子,但考虑到双方的立场,似乎都不太合适这时候拿来找茬。
三个战天使的思维明显比较传统,拉斐尔咳了一声,把注意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我们双方的通商口岸只有刹玛依姆和亚特兰蒂斯。”拉斐尔将一颗白棋向前推动,“但亚特兰蒂斯百年之内不可能重建完成,他们的口岸不能履职,便只能将大宗交易放在刹玛依姆了。”
刹玛依姆是第一天的主城,领主正是加百列,他轻敲桌面,思索片刻:“路西法恐怕不会同意。”
“我们合约上签的就是亚特兰蒂斯,如果魔王有其他的想法,那就请他和我们的刹玛依姆领主谈。”拉斐尔将另一颗白棋推到上一个白棋身后,意味深长道,“只要他来,在我们的地盘,做什么就方便多了。”
水之天使闻言轻快地合掌,笑道:“这下……我们可要赚大了。”
说完,他又向拉斐尔眨了眨眼,示意他去看沙盘前那个兴致勃勃、战意高昂、全身心沉浸在如何战胜路西法中的米迦勒。
这位天使长、天国副君、正义天使,已经完全忘记——不久前的他是如何坚决、坚定、执拗地,要把魔王拒之门外。
——并不是只有路西法知道怎么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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