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如此真实,这不是梦。
窗外那株樱花树上,第三片花瓣正以完全相同的弧度飘落,最终停在窗台完全一致的位置。
"怎么了?"林世诚放下杂志,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脸色这么差。"
那只手的温度让季昀浑身一颤。
昨夜记忆如潮水涌来——针尖刺入皮肤的冰凉,□□灼烧气管的剧痛,还有林世诚最后看表时冷漠的眼神。
"没...没事。"季昀强迫自己放松面部肌肉,"可能没睡好。"
林世诚微微皱眉,这个表情季昀见过无数次,每当他熬夜工作时,当他在空调房里忘记穿袜子时,当他错过饭点胃痛时,那种混合着责备与心疼的表情。
但如今这表情却让他如坠冰窟。
"我做了早餐。"林世诚起身,黑色睡袍腰带松开的程度都与记忆分毫不差,"穿那件米色高领毛衣,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季昀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机械地点头,看着林世诚走出卧室,当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猛地扑向床头柜,颤抖着拉开抽屉。
那枚铂金戒指安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尚未被送出。
"这不可能..."季昀跌坐在地,后背撞上床头柜。太阳穴突突跳动,昨夜窒息的痛苦还残留在肺部。
他摸索着找到手机,日历显示3月15日,锁屏是他和林世诚在北海道的合照。
一切都与"昨天"一模一样,除了他脑海中多出的死亡记忆。
早餐时,季昀刻意改变了坐姿,把惯用的左手换成了右手持叉。
林世诚正在讲下周的并购案,突然停下,伸手抹去他嘴角并不存在的面包屑。
“沾到了。"林世诚微笑,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
季昀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痕,那是自己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留下的,虽然林世诚从不戴婚戒,说是不习惯首饰的束缚。
现在想来,或许只是不愿留下已婚的证据。
"并购案...很复杂吗?"季昀试探地问,这是"昨天"他问过的问题。
林世诚的刀叉在瓷盘上轻轻一滑,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有点棘手,但能解决。"他啜饮一口黑咖啡,"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只是...想多了解你的工作。"季昀低头切割已经切好的煎蛋。
林世诚绕过餐桌,俯身从背后抱住他。熟悉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季昀却感到一阵窒息。
"你只需要做你的季编辑就好。"他的唇擦过季昀耳尖,"其他事情交给我。"
这句话在"昨天"听起来是宠溺,如今却像可怕的宣言,季昀僵硬地点头,感受着那个拥抱逐渐收紧,仿佛无形的枷锁。
林世诚去公司后,季昀站在客厅中央,浑身发抖。
阳光依旧明媚地洒满每个角落,茶几上摆着他们上周一起插的鲜花,已经开始枯萎。
一切都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
他必须确认这是否真的是同一天,季昀冲向书房,打开林世诚的笔记本电脑——密码是他的生日。
屏幕亮起,邮箱界面显示着未读邮件,最上方是某保险公司发来的确认函,时间显示今天上午9:15发送。
"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为林世诚...保额两千万..."季昀喃喃读出关键信息,胃部绞痛。
这份邮件在"昨天"他并没有看到。他颤抖着点开附件,保单生效日期赫然是今天零点。
"原来如此..."季昀捂住嘴干呕。林世诚精心挑选了保险生效的第一天动手,甚至等到了午夜零点,确保万无一失。
书桌抽屉里整齐摆放着各种文件,季昀翻找时手指被纸张划破,血珠渗出的瞬间,一段模糊记忆闪过,小时候他割伤手指,母亲说"伤口越深,记得越牢"。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在最底层的文件夹里,他发现了一叠医学资料,里面是关于突发性心脏病的论文。
某些段落被黄色荧光笔标记:「钾离子过量导致的心肌抑制」、「无明显外伤的窒息征象」、「最佳作案时间在受害人入睡后2-3小时」...
季昀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这些笔记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是林世诚在书稿上批注时用的那种特殊蓝色墨水。
每一行冷静的专业分析,都是对他生命的精准算计。
下午三点,门铃准时响起。99朵白玫瑰被送到门口,卡片上写着同样的字句。
季昀盯着送货员制服上的logo,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浮现:如果拒绝签收呢?
"抱歉,送错了。"他关上门,将玫瑰留在门外。
五分钟后,手机响起。林世诚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季昀深吸一口气才接听。
"花不喜欢吗?"林世诚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季昀后背发凉。
"我...我对白玫瑰过敏。"他随口编造,这是"昨天"没有的对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我记错了?上次去植物园,你说最喜欢白玫瑰的纯净。"林世诚的语气依然温柔,却多了一丝季昀从未听过的锋利,"我让司机换一束红玫瑰来。"
季昀的血液凝固了。植物园?他们从未去过什么植物园。这是一个测试,一个陷阱。
"不用了!"他急忙说,"我开玩笑的,花很美,我刚才...只是手滑没拿稳。"
"小心点。"林世诚轻笑,"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季昀瘫坐在地,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无论他如何改变行为,林世诚似乎总能将事情拉回"原本"的轨道,就像命运早已写好剧本,他们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演员。
六点半,季昀站在衣柜前,手指悬在那件米色高领毛衣上方。
一种强烈的反抗欲突然涌上心头,他故意选了件深灰色衬衫,系上林世诚最讨厌的那条波点领带。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挂着失眠的青黑,季昀试着勾起嘴角,却只做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他摘下眼镜擦拭,突然注意到镜框边缘细微的划痕,这是"昨天"没有的。仿佛在提醒他,某些改变确实正在发生。
七点整,门铃响起。季昀深吸一口气去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林世诚手中拿着一件崭新的米色高领毛衣。
"天冷,加件衣服。"他微笑着递过毛衣,仿佛季昀身上的衬衫根本不存在,"我帮你带上楼换?"
季昀的抵抗在那一刻土崩瓦解。他沉默地接过毛衣,感受着羊绒柔软的触感,与"昨天"那件一模一样。
回到卧室换衣服时,他发现标签已经被剪掉,领口有极淡的雪松香气,这件衣服已经被洗涤过,就像早已准备好要被他穿上。
车驶向同样的玻璃花房,同样的烛光晚餐,同样的求婚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今晚季昀注意到更多细节:侍者上菜时与林世诚交换的眼神,花房角落一闪而过的摄像头红光,以及林世诚在单膝跪地时,西装内袋隐约露出的注射器轮廓。
"我愿意。"季昀再次说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当戒指推入手指时,他注意到林世诚的指尖有极细微的颤抖,不是出于激动,而是某种压抑的兴奋。
回程的车上,季昀假装睡着,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林世诚,月光下,那个侧脸依然英俊得令人心痛。
林世诚不时瞥向后视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像是在倒计时。
到家后,季昀冲进浴室反锁上门。他打开水龙头掩盖声音,然后疯狂地搜索逃生路线。
浴室窗户通向二楼露台,从那里可以跳到前院的灌木丛中,虽然他的手机还在客厅,钱包在卧室,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逃出去。
水声停止时,季昀已经计划好一切,他会假装入睡,等林世诚以为他睡着后,就从浴室窗户逃走。
这个计划让他稍微平静了些,直到他打开浴室门,发现林世诚就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两杯热牛奶。
"喝点助眠。"林世诚递过一杯,眼神深邃难测。
季昀接过杯子,假装啜饮,实则让液体顺着下巴流进衣领。
"我去书房拿本书。"他放下杯子,声音尽量平稳。
"太晚了。"林世诚拦住他,"明天再看。"
卧室灯光熄灭后,季昀背对林世诚蜷缩着,每个毛孔都警醒着,他数着林世诚的呼吸,等待它变得平稳。
当时钟指向凌晨一点,他悄悄起身,赤脚走向浴室。
就在他即将踏入浴室的瞬间,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
林世诚的气息喷在他耳畔:"想去哪,季编辑?"
季昀剧烈挣扎,却被轻易制服。林世诚的力气大得惊人,将他拖向车库。
月光透过天窗,照在那辆很少使用的保时捷上,后备箱已经打开,里面铺着塑料布。
"本来想让你走得平静些。"林世诚叹气,从工具箱取出橡胶手套,"为什么要破坏完美的一切?"
季昀的视线落在车库角落的一个纸袋上,是他今天送给林世诚的《草叶集》初版。"你...根本没爱过我..."他嘶哑地说。
林世诚笑了,那笑容让季昀如坠冰窟。"我爱过你的聪明。"他拿起那本精装书,"可惜太聪明了。"
沉重的书脊砸向季昀太阳穴的瞬间,他最后看到的是林世诚腕表上的日期:3月16日,00:01。
剧痛中,一个念头闪过——这次,林世诚甚至没等到保险生效的完整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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