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想起来了。
程琅，程家准继承人。
之前在宋雨轩的生日宴会上见过。当时程琅披散着头发，看起来比现在更难接近一些。
林蔚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但印象还挺深的。
她们本来大概有更多的见面机会，商业交际的宴会很多，各家的公司掌权人会带着小辈一起露面，不过林蔚从来没去过。
“宋雨轩。”林蔚喊了一声，把宋雨轩不知道飘到哪去的注意力拽回来，宋雨轩应了声。
“之前你生日的时候，程琅是不是也在。”
宋雨轩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跟着程老爷子一起的吧。好像和我姐关系还挺好的。你不说我还真没认出来，毕竟平时和咱们也不是一个圈的。”
愣了愣她反应过来，“嘶……那程玱昱不也是程家的吗？不可能咱们一次也没见过吧。她俩不是亲姐妹吗？”
“别瞎猜。”林蔚看程玱昱跑过来，止住话头，“我找个时间问问吧。”
这一等就等到放学的时间。
程玱昱跑回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再结合刚才她身体的僵硬，林蔚知道自己不该在当时多问，转而和她们聊起别的话题。
回班后回想起来才发现今天程玱昱沉默得反常，中午吃饭时候被说了好磕也没什么反应。
自己之前都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程玱昱，我看你姐姐有点眼熟，”林蔚想了想，也不好旁敲侧击，直接问了出来，“她常跟着程老吗？”
程玱昱起初有些差异，很快就挂上苦笑，“你在宴会上见过她？”
“见过一次。”
知道林蔚想问的是什么，程玱昱也没瞒着。
“我十岁的时候她就被老宅那边的人接走了，我们家……和老宅来往不多，所以我和她其实也不是很熟。你没见过我也正常。”
事实上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并不简单。
程家是A市老牌的世家，已经传了好几代，底蕴深厚，偏偏到了程玱昱父亲这一代，程老就他一个孩子，程父却不愿意接手公司。
硬是仗着自己的艺术造诣和家里断了联系，和程母私奔。
等程玱昱长到十岁的时候，程父已经是有名的画家，但是程老的夫人去世了。
程老料想到自己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要求两个孩子必须有一个成为继承人，他不愿意外人接手公司。
老宅来人的那天，程玱昱刚好出门打球，而程琅自己在家里练钢琴。
“我比小昱大，成绩也更好些，更符合爷爷的标准。”程琅面无表情地站在父母对面，“让我去就可以了。”
最后事情就这样草率定下，在程琅的强硬要求下，直到她要走的那天程玱昱才知道这件事，被迫接受了姐姐要离开自己的事实。
她从来没像外人那样揣测过程琅。
继承权？开什么玩笑。
成为继承人不也意味着选择的权利被剥夺，此后一生都只能按着既定路线走下去。
程父自由浪漫的基因早早地在姐妹俩身上显现，去到老宅对于二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好事。
老一辈人，规矩多，要求和约束也多。自由长大的孩子根本无法短时间内适应。
程玱昱只怨程琅一声不吭地挡在她前面要赴这场并不愉快的“宴会”，而并不给她知情的机会。
之后不见面，更是愈加生分。
大致给林蔚讲了讲情况，程玱昱也没怎么介意，外面也有关于争夺继承权的传言，倒不如多一个人知道真相。
林蔚耸肩，听起来还挺正派的一个故事。豪门圈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
自己家里也是上演着父母形式婚姻实则各玩各的戏码。
只不过……
“你们老宅还挺严格的。”毕竟能把程琅逼成那样。
在程玱昱的描述中，她本应该也是个更自在的人。
林蔚脑海中闪过程琅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无趣。
在一众恪守礼仪的继承人里，程琅无懈可击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比其他人更显得刻板和教条。
现在她知道了原因。
在壳子里长大的人和被强行套进壳子里的人是不一样的。
林蔚面上浮过一丝笑意，被规则僵化的学生会长吗。
总觉得会很感兴趣。
“程玱昱，下次一起出去的时候叫上你姐姐怎么样？”林蔚推着车。
刚才她和程玱昱就那么沉默地骑了十几分钟。
“我觉得你听起来想和她再亲近一点，为什么不试试呢？”
“嗯……”程玱昱少见地皱着眉，大概刚从回忆中解放出来，“可是她好像很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而且中午还跟我说要搬走。”她苦笑起来。
“也不必要一下子达到预期，你可以从先和她聊天开始。”林蔚和程玱昱停在楼前聊天，雨点忽然从头顶落下来。
明明夏天应该快要过去了，阵雨还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要不要到我家坐会？”程玱昱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也行。”林蔚索性接受了邀请，反正离得很近，她回家也方便。
程玱昱和她家是不同的装修风格。
充分表现了这家主人的艺术修养，整体是暖色调，大概住在里面会很温暖。
墙上挂着一些油画，应该是程父的作品。
林蔚想起自己那边的装修风格，不由得感慨。不愧是靠谱的家长。
萧染又不经常在这边住，在装修的时候还要不负责任地提要求，最后在林蔚的强烈抗议下，设计师放过了她的房间。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程玱昱给林蔚端过来一杯水，接着刚才的话，“为什么姐姐她当时不选择拒绝呢。”
“明明还有商量的余地，就不能谁都不继承吗？”程玱昱看起来有点难过。
“她那时候很沉迷画画，更小的时候还追着我父亲提问。而且很有天赋。”
林蔚喝了口水，有点酸，大概是里面加了柠檬：“你没问过她吗？”
程玱昱摇头：“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再见面就过了很长时间，当时我一直在赌气，可能反而错过了很多和她说话的机会吧。现在更不好开口。”
林蔚若有所思地放下杯子：“她离开的前一段时间你们有去过老宅吗？”
程玱昱努力回想了几秒：“在我奶奶葬礼前后可能有过几次吧，我记忆有点模糊了。毕竟当时很小。”
林蔚看着坐在对面的女生茫然的眼，她大致猜到程琅选择的原因了。
但是不能告诉程玱昱，不然她姐姐的隐瞒会白费。
门口传来声响，程玱昱慌忙起身。
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结束话题。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学校见。”林蔚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起身告辞。
“嗯嗯。”程玱昱大概是乱了阵脚，边应声便跟着林蔚往门口走。
程琅就站在玄关，林蔚带着笑意挥手：“会长也再见咯。”
“再见。”程琅没动，冷淡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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