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的恶臭如同实质的粘液，堵塞在狭窄的通道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队伍在压抑的沉默中快速移动，脚步声杂乱却刻意放轻，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前方谢烬和凌雁如同两道沉默的楔子，破开浓稠的黑暗。昏黄的应急灯光线断断续续，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穿过一条岔路口，又绕过一堆坍塌的石膏板墙，前方豁然出现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似乎是行政楼层的内部小型休息区或者等候区。几排蒙尘的塑料椅子东倒西歪，角落里一个饮水机早已干涸破裂。正对着他们的，是一扇厚重的、镶嵌着磨砂玻璃的金属门，门上用斑驳的红漆写着“档案室”，旁边还有一扇紧闭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木门。
“档案室？”推销员宋时小声嘀咕，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会不会有值钱的东西……或者线索？”他下意识地想去摸门把手。
“别动！”凌雁冰冷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宋时的小心思。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李强，最后落在档案室紧闭的金属门上。“门缝下有拖拽的血迹，很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金属门下沿与地面的缝隙处，有几道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痕迹，一直延伸到门内。一股比通道里更浓郁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隐隐从门缝里透出来。
谢烬的撬棍无声地横在了档案室门前，他侧耳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听了片刻：“里面有声音……像……很多页纸在同时被快速翻动？”那声音沙沙作响，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在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
“绕开。”凌雁当机立断，目光转向旁边那扇普通的木门，“走这边。”他的感知告诉他，档案室里的东西极度危险，不是他们现在能处理的。而且，那股精神污染的“低语”在靠近档案室时明显增强了，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在扎刺着意识。
柏墨脸色凝重，他显然也嗅到了那股特殊的化学气味，低声道：“像是……高浓度的消毒剂和……福尔马林？混合着血……”
凌雁他走到那扇普通的木门前，试着拧了拧把手。
锁着。
他迅速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根细长的金属丝和一个微型液压钳（休整期补充的）。
“冯亦，搭把手，顶住门轴。”凌雁头也不回地吩咐。
工人冯亦立刻上前，用肩膀和双手死死顶住门框靠近合页的位置。凌雁动作快如闪电，微型液压钳卡进老式门锁的缝隙，“咔哒”一声轻响，锁芯被破坏。他随即用金属丝在锁孔里快速拨弄了几下。
“咔。” 门锁弹开。凌雁轻轻一推，木门向内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带着尘土和陈旧纸张味道的空气涌出，但至少没有血腥和化学品的恶臭。里面似乎是一个小型的资料复印间或者文印室，光线极其昏暗，只能看到堆积如山的废弃纸张和几个蒙尘的复印机轮廓。
“快进！”谢烬低喝，警惕地监视着档案室的方向。那里面密集的翻纸声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急促，仿佛被惊动了！
众人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进来的老周立刻将门从里面关上，并用旁边一个沉重的废纸篓死死顶住。
小小的文印室里挤满了人，空气污浊不堪。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一个蒙尘的、光线微弱的小灯泡。堆积如山的废纸散发出浓重的霉味。角落里还有一台老式的、落满灰的饮水机。 “暂时安全。”凌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灰蓝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这个临时避难所。“检查房间，堵死其他可能的入口。保持安静。”
众人惊魂未定，纷纷靠着墙壁或纸堆坐下，大口喘着粗气。保安平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塑料警棍丢在一旁，抹着额头的冷汗。夏祁靠着复印机，打量着四周。老妇人闭着眼，捻动佛珠，嘴唇无声翕动。推销员宋时瘫在纸堆里，眼神空洞。
柏墨放下急救箱，疲惫地靠着墙，金丝边眼镜滑到了鼻梁上。他看向凌雁，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凌先生……刚才，谢谢。还有……你的左臂？”他作为医生的专业素养，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凌雁在闪避畸变护工时那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僵硬。
谢烬的目光也立刻射向凌雁的左臂。通道口的撞击、刚才战斗中的异常……疑点在他心中早已堆积如山。
凌雁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看陈医生，也没有看谢烬，只是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左臂的肩关节，动作流畅自然：“旧伤，不影响。”
“不影响？”谢烬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通道口那一下，还有刚才闪避那怪物时的迟滞，当我是瞎子？那壮汉的拳头什么分量我清楚，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门边对峙的两人。
凌雁缓缓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迎上谢烬那双燃烧着质疑火焰的黑瞳。那眼神深不见底，冰冷得像万载寒冰，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谢烬的质疑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我说了，不影响。”凌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负责。不会拖累任何人。”他的目光扫过谢烬，又掠过其他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回到紧闭的木门上，仿佛外面的黑暗比眼前的质疑更值得关注。“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检查一下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或者……有用的东西。”
他刻意避开了展示伤势的要求，态度强硬而冰冷。
谢烬又看了他一会儿：“最好如此。”他转身，开始用撬棍检查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寻找可能的缝隙或暗门。
柏墨推了推眼镜，看着凌雁冷漠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打开急救箱，检查里面的药品是否在刚才的混乱中受损。
工人冯亦则已经行动起来，用工装马甲口袋里的小手电仔细检查房间的墙壁和角落，尤其是那台饮水机后面和堆积的废纸山缝隙。
小小的文印室再次陷入一种更加压抑的沉默。外面的死寂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似乎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若有若无的……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水滴声，在死寂中响起。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夹层里。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那布满灰尘和蛛网、被微弱灯光照亮的顶棚。
“滴答……” 又是一声。
“滴答……” 那声音如同冰冷的针，刺穿了文印室里压抑的沉默。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目光聚焦在天花板上那布满灰尘、蛛网和污渍的顶棚。微弱的光线下，能看到靠近角落通风口的位置，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正在缓缓扩大。
“滴答……” 又是一声清晰的水滴坠落声。这一次，一滴浑浊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穿透了通风口格栅的缝隙，砸落在下方堆积的废纸堆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深红。
“血……是血！”保安平砚脸色煞白，猛地抄起地上的棍子，神经质地指着通风口，仿佛那黑洞洞的格栅后面随时会扑出怪物。推销员宋时吓得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纸堆里。老妇人捻佛珠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滴落的血珠。夏祁又像凌雁那边靠了靠，似乎凌雁给他带来了安全感。工人冯亦立刻用手电光束锁定通风口，眉头紧锁：“通风管道……里面空间不小，但结构复杂，可能有坍塌危险。”他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凝重。
柏墨脸色难看，他闻了闻空气里散开的味道，低声道：“**血的味道……还有……组织液。”
谢烬手中的撬棍已经对准了通风口方向，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他下意识地瞥向凌雁——在这种狭窄空间，通风管道里的威胁极其棘手。
凌雁的反应最快。在第二滴血坠落的瞬间，他已经无声地移动到通风口正下方。他没有抬头，灰蓝色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扫描仪，快速扫视着通风口格栅的固定方式——四个角落的螺丝。他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抽出的不是短铁管，而是一把多功能军刀，刀尖精准地卡进螺丝帽的凹槽。
“帮我稳住。”凌雁的声音低沉而短促，是对离他最近的冯亦说的。老周立刻会意，他强壮的身体靠过来，双手死死抵住通风口边缘的墙壁，用肩膀和手臂的力量提供稳固的支撑点。凌雁左手扶住格栅边缘，右手手腕发力，军刀猛地一拧！ “嘎吱——” 锈死的螺丝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更加浓烈的、带着内脏**甜腥和排泄物恶臭的气味猛地从松动的格栅缝隙里涌出！ “呃……”夏祁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连陈医生都皱紧了眉头。
凌雁面不改色，手腕再次发力！ “嘎吱——嘣！” 第一颗锈蚀严重的螺丝帽硬生生被拧断！螺丝杆留在墙里。凌雁动作毫不停顿，军刀迅速移向第二颗螺丝…… 就在这时！
“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喘息般的嗬嗬声，伴随着指甲刮擦金属管壁的“滋啦……滋啦……”声，猛地从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仿佛就在头顶咫尺之处。
“在上面！它就在上面！”平砚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警棍胡乱挥舞。
“快！快啊！”宋时惊恐地催促，仿佛下一秒怪物就会破管而出。
凌雁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近在咫尺的恐怖声响只是背景噪音。他手腕沉稳有力，军刀精准地卡进第二颗螺丝！
“嘎吱——嘣！” 第二颗螺丝帽应声断裂！
紧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 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当最后一颗螺丝断裂的瞬间，凌雁左手猛地抓住松动的格栅边缘，在冯亦的支撑下，用力向外一拉！
“哗啦！” 蒙着厚厚灰尘和油腻污垢的金属格栅被整个卸了下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洪流，瞬间从黑洞洞的通风口喷涌而出，那气味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是高度**的尸体、凝固的血液、排泄物和浓重灰尘混合的味道！
同时，那“嗬嗬”的喘息声和指甲刮擦声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管道拐角之后！
“手电！”凌雁低喝。
冯亦立刻将手电光柱射入通风口。
昏黄的光线刺破黑暗，照亮了狭窄、布满油污和灰尘的方形管道内部。光柱向前延伸几米，在管道一个向下拐弯的角落处，猛地定格。
一具尸体！
或者说，一具尚未完全“死去”的躯体。
他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卡在管道的拐角处，下半身完全被坍塌的管道扭曲金属和混凝土碎块死死压住，血肉模糊，一片狼藉。上半身则竭力向上仰着，沾满黑红色污垢和灰尘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涣散，却还残留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嗬嗬”声。他的双手指甲已经全部翻裂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指骨，刚才那“滋啦”的刮擦声，正是他用这双残手徒劳地抓挠着身下的金属管壁留下的！他穿着染成黑褐色的白大褂，胸口挂着一个同样污浊的塑料工作牌。
这恐怖的景象让文印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他还活着？”冯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只是神经反射和……最后的残存意识。”柏墨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职业性的判断，也带着一丝不忍，“压成那样……早没救了。痛苦让他……无法彻底解脱。”他看向凌雁和谢烬，眼神复杂，“给他……一个痛快吧。太痛苦了。”
谢烬看着那在微弱光线下痛苦抽搐、发出非人嗬嗬声的残躯，他握紧了撬棍，上前一步，似乎就要动手结束这非人的痛苦。
“等等。”凌雁冰冷的声音阻止了他。凌雁没有看谢烬，也没有看那具痛苦挣扎的残躯。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通风口弥漫的灰尘和恶臭，死死锁定在尸体那血肉模糊的、还在无意识抓挠的右手下方——那里，被翻起的油污和碎屑覆盖的金属管壁上，似乎刻着什么！
不是无意义的抓痕，而是……刻意留下的痕迹！
凌雁毫不犹豫，他一手抓住通风口边缘，身体异常敏捷地向上探入，他的动作牵动了左臂的伤势，剧痛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他牙关紧咬，连哼都没哼一声。右手闪电般伸出，无视了那浓烈的恶臭和近在咫尺的痛苦喘息，精准地拂开尸体右手下覆盖的污垢。
管壁上，用某种尖锐物深深浅浅地刻着几行歪歪扭扭、带着血痂的字迹：别去档案室！ 资料是活的！会吃人！ 院长室……在……西翼……顶层…… 小心……影子……它们……模仿…… 字迹在最后几个字时变得极其潦草混乱，仿佛刻写者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或者……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打断了。
“嘶……”看到这行字，连谢烬都倒吸一口凉气。资料是活的？会吃人？小心影子？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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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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