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伤沉寂多时的魏良私下里见了两个人,畅谈一夜后就又肯去见邱明焉等人了。清虚派那边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郎珆也不再谢绝与这些人会面。且这短短的一两个月里,受丹药所害的门派又多了不少,原先稍成气候却被一击而散的那股势力再度重聚,并有了根更为强大牢靠的主心骨,附骨而生的血肉也已不如当初那样好拿捏了。
魏良见到的人是上阳派的掌门聂迟声,包括魏良在内的许多人都知道他与元清门的宗掌门既是旧交又是远亲,而他本人还是位大乘期的修士,这便是他能将人说动的根本了。
与他同道而来的另一位自始至终都没露过正脸,但见他待那人恭敬有余而亲近不足,魏掌门就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与其交谈了。
上阳派连同后来加入的那些门派共带来了三位炼丹师,其中一位成名已久,来会的人大多认得她。还有一位名气不如她大,可作为后起之秀,也是有不少人听过此人的名号的。唯有一人名不见经传,却是由聂掌门介绍来的,因而无人敢轻视。
明面上最有资历的炼丹师朱绫离为众人带来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她已研制出可以缓解中丹者癫狂之症的丹药,也给不同门派的几个人试过了,皆有显著之效,虽不能彻底治愈那些人,但足以安了大部分人的心。
再者,有这三位炼丹师相助,像是灵元丹一类的珍贵丹药就不那么紧缺了。最为难得的是,上阳派提出愿为肯在必要时出力的各家门派提供能在短时间里令人修为大涨,破障境以下者甚至能直接向上越过一层境界的百炼丹。
他这一口气展示给所有人看的百炼丹,竟有百余枚之多,还都已经各个炼丹师逐一查验过了。其中上品十枚,中品三十枚,其余都属下品但也十分难得。见者都忍不住连连赞叹聂掌门的大手笔,进而在心里猜测起这些丹药真正的来源,各自有了答案,又都默契地没把这些答案摊开了说。
据闻,铃音岛已在暗地里处置了炼制出聚魂丹的人。此事是否空穴来风几乎没有人去深究,有那么多的受害者摆在面前,以上阳派为首的众多门派在新旧年岁交替之际联名向明幻宫放话,声称倘若对方未在三个月之内给出个能令所有人满意的答复,那么这诸多大大小小的门派就要齐心协力出手为自己讨个公道,即便如蚍蜉撼树也在所不惜。
话传到了明幻宫众人的耳朵里,宫中派人来问这群人想要明幻宫做什么才能化干戈为玉帛。聂迟声没有当面回话,而是提前集各家之言写了封信,让来使转交给宫中当前主事的人。
信中不仅要求明幻宫向天下人承认聚魂丹之事,还要所有策划了这件事的人出面道歉并为自己的罪责担罚。此外,明幻宫还得答应为所有受害之人提供解药,同时向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各家门派赔偿相应数额的丹药和符咒等有价之物。
庄宴是最后一个读信的,信到她这被草草看过一遍后就成了灰,一点痕迹都不剩了。她向后斜倚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随意交叠着,笑得轻蔑,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量说:“蚍蜉?我看是那夏日里的蝉虫,聒噪得很。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正是说的这些人。想要我明幻宫认罪,那就拿出能让人百口莫辩的铁证来。光会在那捕风捉影,受人利用而不知,那可真是既讨不着好又失了脸面。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设局煽风点火了这许久,也该露面让人看看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了。至于一应赔偿,就都别痴心妄想了。”
她的话经人修饰后传回了聂迟声等人的耳中,闻者有沉不住气的当场暴跳如雷,有人好言相劝,也有好说风凉话的建议这些人去找那庄岛主当面发作一番,或许能有奇效。
结果是后者的话比前者管用些,很快就让大部分的人恢复了冷静,闭上了嘴。当然也还有个别听不惯的,与人吵嚷了起来,最后场面还是由聂掌门出言才完全平定了下来。
话都放出去了,想再收回来是不可能了,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人能退了,就算心有不安也只能硬起心肠跟随大流,好歹会有人共担后果,不至于孤立无援。
后来庄宴知道了都有哪些门派参与了声讨明幻宫一事,单是她和余容卓有印象的就有近半数与明幻宫有过旧怨,再一看这回带头的是上阳派,她心里也就彻底有数了。
“有的人是我以前小瞧了,没想到能有这般心思,就是不知他一具凡胎肉/体能不能装得下这天大的野心。”庄宴脸上没有平日常见的笑容,也不见得有什么别的情绪,看着像幅没有七情六欲的美人图。
余容卓还是那样的冷淡,接着她的话说:“野心世人常有,无可厚非,但要过了头便只会反噬自身,从古至今皆不外如是。从昭理教的事情起,到现在我们的人查了也有一年多了,却没能找出这些事与某些人的关联,再看如今的情势,倒也不算意外了。”
“其实,现在想来有一个人应当是早就知道了这背后的许多事情,但那时我们对他并无多少信任,他对我们也有所防备,再算上当时有人为他层层作保,我也没想太深,所以我们似乎是错过了一个先机。”庄宴坐直了些说。
“那时我……”
“我没有责怪谁的意思,真要说起来,那时候阿钰也在,她是人也见了话也听了,之后的决定也是她下的,我总不能最先怪到她头上去。事情会到今日的地步,实为不可避免之事,早晚而已。”
“也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太久了,迟早会有人想要打破的。”
庄宴沉默片刻后一笑说:“三足鼎立不再,之后是平分秋色还是一枝独秀,我们且都瞧着吧。”
余容卓不再言语,脸上却带了点笑,有些许傲然的意味。
之后铃音岛有了动静,一是张末身上的腐生咒被解,人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仍需一段时间调养,司礼长奉命询问了明幻宫的意见,见无人有要留他的意思便一刻也不多待地赶回黎族复命去了。二是岛上有位资历比张末还老一些的前辈炼出了可使死者魂魄被定在尸身之中数年,不受外物侵扰的固年丹。此丹只能在人身故前后半个时辰内入人体才能起效,作用期间不会损及魂魄,药效消失后服药之人还能正常入轮回。
这丹药曾有人拿它用在对自己而言极为重要的人身上,是为在对方死后□□或是了却遗愿,再适时了断己身以求与其共入轮回。
固年丹炼材稀有,也不常为人所需,就是铃音岛这一时也拿不出太多来,且丹药不易炼成,这次便只得了三枚。这种丹药究竟能不能对抗得了还生蛊尚且无从验证,但已是铃音岛众人短期内能想出并做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
为了大局着想,铃音岛的人将这三枚丹药分别给了除张末以外的三位岛主。庄宴原是不想要的,她觉得自己定然是用不上的,可不用旁人劝说她也知道凡事总有万一的道理,几经犹豫后便还是收下了。
同样是为了应对还生蛊,黎族那边也有了可行的对策,但仅限于黎族能用,凌云渺就没把这事传出去。而且此事关乎天灵,稍有不慎就会断送一个黎族人的生生世世。可比起还生蛊可能会带给黎族的损失,这件事想着又的的确确不是那么重要了。
办法是凌云渺提出来的,她身为族长也有权命令族人遵从她的意愿,但在这次的事情上,她没有立刻下令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按她的话来办事。她的态度还不那么明晰,在人看来是有各自自行抉择的余地的,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司户长和徐宗长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私下里都没有去干涉她的决定,只在人前明确表了态,说会在必要时听她的安排行事,绝无二心。
嘉武城内有一间叫“寻仙阁”的店铺,名字听着是正经,但里头做的生意在不少人看来却是不大入流的。表面上这里和别处的酒楼客栈一样,有味道不差的酒饮吃食,也有收拾得好好的客房,有人想来这解决吃住肯定是没问题的。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间店铺的地下有不亚于地上店面大小的赌场,往来过客纷杂,但任你是来凑热闹看个新鲜还是实打实地想来这里搏一搏前程,都得安安分分地遵守此地的规矩。不为别的,只因这店的主人是个修士,听说有人试探过,得知这人还是个小乘期的,把事情传出去了便没有不长眼的再来招惹过。
店主虽是修行中人,却酷爱与人作赌,宣称这能锻炼人的心志,不失为一种修心之道。这间店铺听闻也是她从别人手上赌赢来的,原是一间生意冷清的酒楼,经她手改头换面后倒成了城中有名的销金窟。
祁宁刚到城里的第二日,林致桓便与他一起去拜访了寻仙阁的主人,但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是为了见一见林家母亲的旧识。
林致桓一报上姓名就有人来带着他俩去见了想见的人,当着那人的面,两人都很守礼节。见过礼后,林致桓本想拿出一样能自证身份的东西,但那人却阻止了他说:“不用了,我信你是她的儿子,你俩都快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的。”
于是林致桓住了手,回道:“母亲和我说过,她与祝前辈已有多年未见,哪想前辈还能记得清她的模样,想必是过去她与您常常见面的缘故。”
“也就见过没几面吧,要不是她在赌局上赢过我,我才记不得她是哪号人物。”
这儿的主人叫祝傲霜,人如其名,生了一张霜雪般冷情的脸,说话时的语气间也有盖不住的傲气。不过他俩见多了人,见她这般便没怎么在意,都一副泰然的神情。
林致桓不接她这话,转而说道:“晚辈二人此来拜见是为日后如有要事相求,还望前辈能够慷慨相助。”
祝傲霜来见他们之前恰在与人打牌,一局结束后顺手抓了张骨牌以示牌局还未完全终止,此时她将骨牌拿在手上于指间来回翻转,转了几圈后哼笑一声说:“你和你娘长得像,性子也像,表面上的礼节做足了,一说起自己真正的目的就一点也不含糊,直白得很。”
“唐突了,前辈勿怪。”林致桓从容回道。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祝傲霜说完了自己的看法也就不和他计较什么了,又接着说了下去。
“还未确定。”林致桓说。
祝傲霜忍住了将骨牌掷出的冲动,眼神更冷了些说:“那你们这个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既是往后有求于前辈,那今日先来拜访一趟便是应当的。”他答。
“麻烦”她说,“我有话要说在前头,下回你们必须想好了再来,我和你母亲的那点交情还不足以让我愿意白白帮你们,我会向你们提要求的,做不到便不会帮。这次就见到这了,你们可以走了。”
“多谢告知,晚辈告辞。”
两人齐声说完了这句,还没转过身去,眼前的人就先没了踪影。相视着笑了笑后,他们便也齐步离开了这里。
元清门宣布要招收新人后,他二人就再度上门拜访了一回。听完他们所请之事,祝傲霜开出了一个条件,要他们一天内用一两银子在她寻仙阁的地下赢一百两回来。玩法不限,但两人别想仗着自己有修为从一般人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更别想耍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她见多了,没人能逃过她的双眼。
两人商量后选了最简单的猜骰子点数大小。祁宁以前四处混迹时练了点耳力,能听出那些小东西经人手相互碰撞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他不敢打包票次次都能听对了。林致桓在这件事上没练过什么绝技,自然也不好说自己能比祁宁做得更好了。
好在他俩都是很能宽下心的人,大致商讨了下就定好了策略。没什么高超的计策安排,他们只打算和人多耗几局,稳扎稳打地一点点把钱赢到手。
这期间,若祁宁拿得准的话,那就按他说的来报大小,若他拿不太准了,那就由林致桓来猜,不靠别的,只看他的运气如何。
这样小半日下来,他们居然还真就赢到了一百两银子。祝傲霜言而有信,随即答应下了他们的请求。
事后他们没着急走,留在原地围观了几场能让旁观者也不禁把心吊到嗓子眼的赌局,看得人兴致高涨。唯独有点可惜的是,他们没碰上祝傲霜参与赌局,也就看不到她在赌桌上是如何运筹帷幄的了。
最近这段时间,除去常规的赌法,阁中还会有人设下一场特殊的大型赌局,是与元清门收人有关的。
在嘉武,人人皆知元清门有六位长老与八位护持,地位超然,其中甚者更有连掌门也要敬其三分的当世顶尖大能,譬如在六人中居首位的玄尊长老,传言其修为已登人极,只差机缘便能一步登仙。每逢大选,必有至少一人被连同掌门在内的十五人中的一位收为亲徒,能拜谁为师就要看那人的资质和运道如何了。
这场赌局的赌注便是会押在那个能被那些大能认可之人的身上,当然也有把宝押在别处的,例如这回共有几人能有幸被那些人看中,再比如那十五人中会是谁要收新的徒弟,凡此种种,只要有人愿意参加,就会自成一个小的赌局。参选名单公布之日,便是赌局正式开启之时。
祁宁和林致桓因兴起,决定在赌局开启时来小小地参与一把。他们不去赌那些大的,只想猜一猜到时候入选首轮一对一比试的那群人当中谁赢谁输。
回到地上时,眼见天都暗了,两人方觉今日在赌坊是何等的昼夜不分。心想反正顺道,他们就用上午挣到的钱在寻仙阁里吃了顿好的才边散步边回了家。
到家后,祁宁想起两人赢钱的事,笑着对林致桓说:“没想到你有这运气,十回里能猜对七八回。以后我要缺钱了,都不用去拜财神,直接来拜你好了。”
林致桓也笑,回他:“你要缺什么,想要什么,钱财也好别的也罢,不用来拜我,只管和我说一声,我要有的便都会给你。如果我的气运也能分给你,那我一定毫不吝啬。”
“如果人的气运能分给别人,这世上该能多出多少一起飞升的人,也能平了许多遗憾。”祁宁说。
“那你呢?”林致桓问。
“我?我要能做到肯定也分你了。”祁宁笑答。
“我是说,你会和我一起飞升吗?”
祁宁看了他一眼,而后笑得更加欢喜,回他:“我会和你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他换了个说法,林致桓虽然在意但细想觉得并无问题,毕竟成仙之事连他自己能不能做到也都还是个未知数,于是笑着回了句“那就够了”,便让这个话题过去了。
祁宁脸上还笑着,也能自如地接下他后面的话,心里却在叹气。林致桓每一次的不安他都能感受得到,那些不安总能牵动他的心,像有小虫子在啃食他的心头肉,是场不会让他立刻毙命却极为漫长的酷刑。可他能做的不多,只当下看到他还能这样高兴地与自己说着话,也就很令他满足了。
年节快到了,祝傲霜答应他们的事办成了。两人又去了寻仙阁,在一片热闹中看准了一张桌子,径直往那走去。
“这个时候店里人多,我们找不到空桌,看你这就你一人,想来拼个桌,你可介意?”
占着桌的是个看着有十七八岁的男子,被祁宁问了话后显得有些局促,磕磕绊绊地说:“可,可以。你,你们坐吧,我就一个人,位置空着也是空着。”
两人道了声谢便坐下了。坐着与人面对面时,他们发现这人正面细看着居然与封明竹有几分相似,交换过眼神后就都笑了笑。
“你点过菜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不如与我们一起?”想到与那人也有些日子没见了,祁宁对面前的人说话时便不自觉地亲切了些。
“点,点过了,我就点了两道菜,不占地,你们可以多点一些,不用管我。”这人答。
“本来就是你先占的桌子,我们怎好让你来迁就我们。我们也就点两道,尝个味道就够了。”林致桓想的和祁宁一样,待他也有了几分与自家师弟相处时的态度。
双方又客气了几句,趁着还未上菜的间隙,祁宁和林致桓说起了年后元清门要开始大选的事。两人提到了此次将会参选的几个人名,这几人都出身良好,天分也都不差,选拔还未开始就常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些人。
“这回大选佼佼者众多,也不知道我们那位好友能走到哪一步,要是运气不好第一轮就被淘汰了,那就太让人惋惜了。”祁宁说。
“是啊,但如果真这样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赢下第一场,你看他说起第二场能进秘境试炼时的样子,可真是兴奋坏了。大老远来这么一趟,还是要多圆一点心愿才好。”林致桓接过他的话说。
“你们……”这人虽然从一开始与两人打过招呼后就没再出声了,但他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对话,到这时突然开了口。
“怎么了?”祁宁问。
“没,没怎么,就是听你们说你们有个朋友也要参加元清门的大选,所以有点好奇。”他答。
“哦?听你这么说,你也是?那可巧了。”祁宁笑了起来说。
这人连点了几下头后又说:“可是,其实我,我不太想参加的。我修为低微,也怎么把心思放在修行上,这次来只能做个凑数的,要不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这话要怎么说?”林致桓问他。
他见两人第一面时就因对方的外貌气质而心有好感,后来又能感觉到他们对待自己时露出的亲和之意,种种作用之下,他便忍不住对两人打开了话匣子。
这人原是世家子弟出身,但家族衰颓,现已鲜有人走上修行这条道路,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么个还算与修行有点缘分的,他家里人便依靠着祖上的荫庇给了他一个出自元清门的信物,让他一定要来参加这次的大选。
他自知天赋有限,对修行的事也不太有兴趣,本来是怎么也不肯来的,但他家里人铁了心地要这么做,还疾言厉色地对他说如果他不愿,那他家就会不认他这个儿子了。这般强迫威胁之下,他就只好来了。
自小在家也算受尽优待的他,这趟出门家里人竟还狠下心连个陪他的人都不派一个,只想着要让他自力更生,好好地在外面历练一番。
“这倒确实是难为你了。”林致桓听后说道。
他摇着头说:“是我自己不中用,也怨不得我家里人。”
两边一时都没了话,过了会儿后他又说:“我和你们说了这么多,难为你们肯听完我的抱怨,就是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我先说好了,我叫蒋明辰。”
真巧,他的名字里也带了个明字,祁宁和林致桓又相视着笑了一下,而后各自道出了自己的真名。话到这,两方点的菜也都陆续地上了。食不言,况且外头天冷,祝傲霜也没在店里安个什么灵石来取暖,这菜就容易凉下来,为了不辜负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三人就都不再说话了,只偶尔说上那么几个字,评价一下菜色什么的。
上菜后,吃着吃着就不分彼此了,四道菜是由三人一同享用了的。等菜盘子都差不多见了底,祁宁看了林致桓一眼,然后对吃得十分尽兴的蒋明辰说:“我有一事想和你说,但可能有些冒犯,所以……”
“没事没事,前辈尽管说好了。之前我和你们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也没见你们不耐烦,轮到你们有话想和我说了,我怎么会不乐意听呢。”蒋明辰连忙说道。
“那好,那我就大胆说了。是这样的,我听你那些话的意思,你到现在也还是不太想参加大选,而我那位朋友又恰恰与你相反,不如,让他以你的名义代替你去如何?”祁宁接着问道。
“这……”
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打转了好一会儿后,蒋明辰才继续说:“好像也不是不行,但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啊?”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给人换个样貌什么的,我刚巧有些经验,元清门也不太注重这一点,主要是认人手上的信物。何况你还没去报道,更应该不会有人能发现的。”祁宁答。
蒋明辰又思考了片刻后对他们说:“前辈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担心这个了。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是何打算。”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说就是。”祁宁说。
“要是你们那位朋友最后入选了,能进元清门,那这事恐怕就瞒不过我家那边的人了。”
对于蒋明辰的这一疑虑,两人也早就有过商量。祁宁一笑说:“我们能向你提出这件事,本就是因为对我们那位朋友的实力有所认知,知道他大概能走到哪一步,绝不会出现你刚才顾虑的那种情况的。”
“嗯……那这样的话,要不我……”
“你要信不过我们这话,不如我们去找个可靠的人来为我们两方做个见证如何?”这时,林致桓接了话说。
“这是个好办法!可是,我们能找谁呢?”
他是一点心思也藏不住,变脸和变天似的,一下子兴奋一下子又忧虑了起来。林致桓见状温和笑道:“你来这应该听过这家店主人的名号吧,我想眼下她会是个很好的人选。”
“啊,我听人说过,据说是个修为极高的前辈。如果她肯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我们要怎么才能见到人并说服人家帮我们来做这个见证呢?”
“我们四处听来的事情比你多一些,你随我们去个地方,我们有不小的把握能见到她。至于说服她的事,等见到人了我们再随机应变就是,毕竟我们也不了解她的为人喜好。”
这两人一个接一个的,说的都好像很有几分道理,语气也不急不躁的,似乎极有把握,蒋明辰当场就把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不用人再劝就自己主动站了起来,说要马上把事情给办了。
走前林致桓把一桌的饭菜钱都给结了,蒋明辰哪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想要劝阻,却听他说他与自己的一个弟弟有些相似之处,看着亲切,又劳烦他帮自己朋友的忙,所以请这一回算不得什么,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蒋明辰虽在意,但听他一说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便连声谢过,就算是接受了他的做法。
他随二人来到寻仙阁的地下,一路上忍着好奇,边走边东张西望,经人指引后在一个小隔间里见到了正在独自把玩骰子的祝傲霜。
“你们是什么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她问。
“无名小辈,有一事想求前辈相助。”
林致桓答得流畅,言语神情皆不见怯意,蒋明辰不免在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
“既是无名小辈,我为何要帮你们。”她说。
“因听闻前辈声名,念及所求之事于前辈而言实在微不足道,故来斗胆一试。却不知前辈有何爱好,便想当面问问,若我等能做到的必当尽心奉上。”林致桓说。
“我想要的你们怕是没那个本事给”祝傲霜轻笑一声说,“但你们可以说说你们所求为何,我听了高兴了,指不定就肯帮了。”
林致桓这便把他们想请她做的事如实说了一遍,她听后又笑了一声说:“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元清门都敢欺瞒。”
她这么一说可把蒋明辰吓坏了,他赶忙连连作揖道:“不不不,我们不是有恶意的,更没想要欺瞒元清门什么,我们这是……”
“什么时候帮着欺瞒元清门都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事了?”
接着她的质问,林致桓依旧从容地答道:“于我们三人当然是天大的事,但前辈与我们不同。”
“少说这阿谀奉承的话。”
“实话而已。”
“花言巧语。”
“前辈谬赞。”
蒋明辰被打断后就没再说出过一个字,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心里一半是战战兢兢,一半是肃然起敬。
就在他以为祝傲霜会拒绝时,却听到她说:“这事别的不说,还算有点意思。行了,这事我应下了,没别的话你们就走吧,别耽误我的事。”
“多谢,晚辈等这就不继续打扰了,告辞。”
在林致桓说完后,蒋明辰原想跟着说几句告别的话,但嘴皮子像被冰给冻住了,动了好几下都不见张开,最后还是作了罢,学着祁宁向人行了个礼就紧随着两人的脚步离开了。
走出隔间后蒋明辰就忍不住对他俩说:“没想到那前辈看着威严,人却还挺好说话的。起初我还没想那么多,听她一说才发觉此事确实比我想象的严重,可她什么条件也没提,竟就这么答应了下来,人还怪好的呢。”
两人走在前头,听完就乐了,但没表现得太明显。祁宁侧过头笑着对身后的人说:“是啊,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嘛。”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我这一趟远门出的,如今看来还是非常值得的。”蒋明辰只顾自己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前面两人这时笑成了什么样子。
分别前,两人和蒋明辰又说了些话,包括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之类的。还说如若他想的话,他们可以这几日就带朋友来与他见上一面,当面向他道个谢。蒋明辰是不在乎这一声谢的,只觉得与他们相识是件有趣且值得珍惜的事,并表明日后有合适的时候,他想再来与他们见面一谈。对此,他俩自然是欢迎之至。双方如此约定后便在寻仙阁前相互道了别。
回去路上,祁宁对林致桓说:“你这说话的本事似乎是又见长了。方才我是乐得清闲,站在一边只管听着就好了,一点都不用操心。”
“无论我说话的本事怎么样,我待你一定是做的会比说的多。”林致桓回道。
祁宁笑得微微仰起了头,眼尾都有了小钩子,又说:“我的判断果然没错。”
林致桓看他这样也跟着笑了,却不说话,只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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