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一行人安然地赶了几百里的路。清晨,几人略作休整后就又继续马不停蹄地赶路去了。
午时未至,林致桓忽然听到身前的人说:“被发现了。”
“意料之中,只是辛苦你了。”林致桓紧了紧双臂说。
注意到他俩的那三人纷纷投来疑问的目光,对此祁宁便大声说了句:“各位只管快马加鞭地赶往目的地,别的事就都不用分心去想了,多思无益。”
听他这么一说,便没人开口多问,都继续骑马狂奔着,只是心里都不免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干净,这边就劳你再接着费心一段时间了。”祁宁用只有他和他身后的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里的事安心交给我就好。”林致桓也只把回答说给了他一个人听。
天早早地又暗了下去,不知是因为现在所处的地方比之前更冷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那三人都觉得周身好像被一层薄冰给裹住了,骨头缝像进了冰碴子,手脚都变得不如原先灵活了。就连林致桓也有相似的感受,但比起身体上的冷,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内心逐渐涌现的那些不安。
突然,一道可怕的剑风从众人的身后而来。好在它没有明确的目标,这些人的反应也都很快,全部成功地避开了,然后看着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条不容忽视的裂缝,从他们身后延伸至身前,足有十多丈长。
紧跟着,一个人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没有人认得他,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一定是元清门派来的。
这个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周遭有股隐形的力量在压迫着除他以外的每一个人。像有一座山凭空出现在了人前,在场无一人能有那本事翻越过去。
“是要我请,还是你们自觉一点?”
追来的人是元清门中负责这次大选的一位护持,他当上护持不久,正想借这次的事提升一下个人的威望,可偏出了岔子,反倒让他丢了脸面。现在的他虽然说话的语气还很平淡,但其中蕴藏着浓厚的杀意,让人不敢轻易说出半句有违他心意的话。
不敢违逆,却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这时祁宁也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事情上,双方沉默了小半刻后,他忽然感觉到搂着自己腰的那只手在他身上悄悄拍了两下,随后便朗声道:“我们回去。”
见他俩往回走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来时要慢,跟着他们的三个人已经完全糊涂了,但因有那护持盯着便不敢把心里的话问出口,唯恐一不小心误了事。
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快有十里的时候,带头骑马的林致桓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就突然往旁边的密林里拐去,跟在后面的人满心疑惑,但也只能选择一声不吭地跟上。
那走在最后的护持自然很快就看出了这几人不是认错了路,而是有意为之。可这次当他还想出剑威胁他们时,却被一道不知从哪来的剑气给打断了。
那道剑气的主人现身时,他顿时讶然道:“怎么是你!你竟还敢出现?”
“当年的事错不在我,我当然敢出现。廖宇蒙,这么多年,你终于坐上护持之位了。在你之前,那些能力不比你差的人为何会失去这个位置,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廖宇蒙见到这位被现任掌门驱逐出门派的旧识,心里是有些畏惧的,但更多的还是厌恶,尽管两人之间并没有过任何直接相关的恩怨。
他对万长天的这番话嗤之以鼻,神色漠然道:“元清门自是不缺有能之人,但也得与门派同心同德才是。若是谁生了异心,那还不如没有这个人。”
“究竟是要和门派同心,还是要与门派里的某个人同心,你比我更清楚。”万长天平静地说。
“他是掌门,掌门所想便是门派所想,掌门所愿便是门派所愿,你说的两件事实为同一件事。”廖宇蒙又说。
“他是掌门没错,但我不认为他有权力把自己的私心加诸整个门派之上。他是元清门的掌门,元清门却不是他一人之物。”万长天冷下声说。
“那些长老们会不懂你说的这些吗?这就是那几位默许后的结果。”廖宇蒙见他面色稍有不悦,自己就高兴了。
万长天心想自己没有因为这种事再和他说下去的必要,便转了下持剑的右手腕,接着对他说:“你要带回的元清门的人是带不走了,要不要和我争一争,我可以让你来做选择。”
廖宇蒙用行动代替了言语,他选择和万长天打一场。他的修为近小乘境的巅峰期,剑术也极佳,他觉得凭自己的实力完全能与人一战,毕竟对方当年可是被人重伤过的,又躲躲藏藏到如今,想必本事已大不如前。再说,他要能把这人斩于剑下,那可比只把那几个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家伙们带回去要有用太多了。
地动山摇,这片荒无人烟之地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动静。林中惊起成群的飞鸟,多到能把天上的月亮都遮住,地上爬虫走兽无数,逃窜得到处都是。那些平常只吃肉的猛兽们此时就算见到了爱吃的猎物与自己并排跑着,也没有一点要进食的心思。
难得混乱,难得和平。
万长天潜心修炼的那些年,不仅养好了伤,连修为和剑法都各自有了长进,这让廖宇蒙失算了。其实两人的境界差距摆在那,即便万长天只是伤愈而并无半分长进,廖宇蒙也不该如此轻视了他,终究是他那一时无法克制的好胜心害了他。
廖宇蒙身受重伤逃走,半生修为尽失,万长天便饶过了他一命,由得他回去报信。随后,万长天去了那几人藏身的树林,在那见到了自家许久不见的徒弟。
“恭迎师傅出关,请受弟子一拜!”
“快快起来,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林致桓一向得他师傅喜爱,见他行跪拜大礼,万长天便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师徒俩这时看到对方都笑着,全没了之前的紧张压抑。
“晚辈祁宁见过前辈,也请受我拜谢之礼。”
站在后面的三个人也跟着祁宁向万长天行了谢礼,一个个的都认真极了,只是这三人并不知道祁宁要谢的远不止眼前的这件事。万长天一一受过礼后看向祁宁说:“我认得你,来这之前我听我那两位老朋友说起过你。我看着那两人都挺喜欢你的,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有幸与那两位长辈见上面,相处过几天,我想是两人爱屋及乌了,倒不全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如何。”祁宁笑着回话说。
这种话听过也就罢了,万长天没就此事与他多说什么,转而与他和林致桓安排起了另外三个人的事。
“你们身上的蛊虫不知何时会起效,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先按我们原定的计划去找黎族的族长,请她派人护送你们回去。”林致桓对三人说。
“黎族的族长,她那等身份的人,当真会帮我们吗?”王祺问。
“你们先到天门山找人传话,报上我们两个的名字,说有要事求见族长,她会同意见你们的。之后你们再把自己遇上的事情如实说给她听,她自会安排妥当,这事你们可以放心。”
等林致桓回答完,祁宁跟着说:“你们去了那兴许会有人帮你们继续压制体内的蛊虫,也可能会听到更多的好消息。”
他俩的话作用明显,马上就将三人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在一旁的万长天还说他把静岚给带来了,可以让它送这些人一程,好让人省去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话不多说,这六人当即分成了两路,就地道了别。
等人走后,万长天对着身后的一片昏暗之地说:“既然来了,不出手倒也罢了,为何连面都不肯露一露?”
他的话并未让祁宁和林致桓感到奇怪,两人反而都有些了然的样子。
“不出手是因为我知道你快来了,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且一旦由我出面,他必死无疑。我和他既非敌人,又出自同个门派,若非不得已,不必把事情做绝。至于露面的事,我还以为是你会更不想见到我们这些旧相识。”
一个人说着,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祁宁和林致桓都没见过她,但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元清门共有三位长老实力居于掌门之上,她便是其中之一,名号“化圣长老”的那一位。
“既是旧相识,便没有不见的道理。”万长天说。
长老蔺如衡看了眼林致桓,又再看向万长天说:“你这徒弟倒是胆大心细,竟敢事先传话与我请我相助,还另找了人在城外拖慢了廖宇蒙的脚步。”
在准备救人之前,林致桓提议去请在元清门身居高位且与自己师傅旧时相熟的化圣长老帮忙,祁宁虽有顾虑但最终还是接纳了他的建议。此外,两人还商量着去找了祝傲霜,可惜被她亲口拒绝了。因而当他们听到蔺如衡说有人出手阻拦过元清门的人,心中都不免有些意外,继而感激非常。
接着,蔺如衡又说:“也不知你是哪来的自信,居然敢请我帮你做这种于我元清门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因师傅曾和我们这些弟子说过,如有要事,即使这件事于元清门有损,我们也可以去找门派中的化圣长老相帮。”林致桓说。
“就算是你师傅说过,你也就敢这么信了?”她问。
“我相信师傅看人不会有错。”他答。
蔺如衡面上似有嘲讽,再道:“他就是因为看错了人,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林致桓丝毫不在意她的讽刺,从容道:“我知道凡事无绝对,但我会相信我愿意相信的人。那人是故意藏得太深才让师傅没能认清他的真面目,但我素闻前辈为人坦荡,师傅定然不会再一次看错了。”
在蔺如衡冷哼了一声后,万长天连忙轻咳了下并将徒弟护到了身后。祁宁也顺势跟林致桓一起站在了他师傅的背后,借着长辈的遮掩还趁机朝他重重地眨了下右眼,惹得人不禁笑了起来,并偷偷捏了下他那紧挨着自己的右手指。
对面的人见状道:“他收了个徒弟,天赋心性都与他如出一辙,可得让你这宝贝徒弟小心些。要么想尽办法避开,要么自己变得足够强,否则日后她找上来的时候,两人的剑必然是要见血的,再有谁被断绝了生路那就更不好看了。”
万长天也听说过她说的那个人,平静地回她:“据说她也曾合了你的眼缘,为何不是你收她为徒。这样一来,或许她与我徒弟之间就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了。”
“我是给过她选择,但她自己要这么选,我也就随她去了。我不大喜欢逼着人做事,更何况是拜师这种事。而且,她这么选了之后,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事会变得更有趣了。”
于万长天无言之时,蔺如衡顾自又说:“你我之间过往的那点情谊,今日之后,就算了干净了。”
良久后,万长天说:“我至今也不能完全想明白为什么你会同意他的那些想法,他要做的事一旦失败,你与元清门的所有人就都将沦入万劫不复之境。”
“一旦成了,便于我有天大的好处,这自然是我权衡利弊后所做的选择,我倒是奇怪你为何会想不通。”蔺如衡说。
“利弊之外,还有人心。”
“求仙问道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凡人之心。”
万长天抬起持剑的手,双臂抱胸,看着面前亦师亦友的人说:“希望事情了结后我们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话。”
“但愿如此。”蔺如衡说完这四个字便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像来时一样安静。
“师傅,我们走吧。”
林致桓和祁宁一起从他身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万长天看着来到他身旁的两个后辈,放下持剑的手,负在身后,笑得平淡温和,全不似这寒夜里的冷风,回道:“好,走吧。”
限定的三月之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明幻宫那边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以上阳派为首的诸多门派也都是偃旗息鼓的姿态,就好像两方从未有过龃龉一般。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里两边门派中各有人始终与对方的人小冲突不断,这样的平静大概真会让有的人以为双方已经没有一点仇怨了。
时隔多日,各派有头有脸的那些人受邀又聚在了一处。聂掌门这么做一是要与这些人商定下最后的方略,二是要再稳固住人心。面对明幻宫这种在一方屹立千年不倒的庞大门派,过了最初的那股劲,总有人头脑冷下来后会萌生出一些退缩的念头。要只有几个人这么想倒也罢了,但这类情绪最易影响到旁人,聂迟声断不会允许事到最后关头被那些胆怯的人坏了他与另外一些人的大计。
正事谈过了,之后的话题就随意了不少。有个不大起眼的门派里的人趁没人说话时一脸正气地说:“我们早看出了那明幻宫已不是什么正道门派,拥有如此强大的势力怎会甘心只管自己修炼飞升之事,必定早有了打压修真界其余众多门派谋求一家独大的心思。”
“且不论后面的那些话,我只好奇你前头的那句,你们是怎么早就看出明幻宫有不正之心的?”一旁的门派中有人问道。
这人答:“我派曾遇到一个沉影岛出身的人设计夺了门派中的晋元丹,还将我们派去追讨丹药的人都给打伤了。查清那人的来历后,我们便去沉影岛讨要说法,结果却因我派势力单薄而被人给轰了出来,别说补偿,就连句道歉都没听到。”
这件事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也有对内情了解颇多的,于是就有这样的人故意装傻道:“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我听来的说法似乎是贵派办了个试剑会,以晋元丹为胜出者的奖赏,看似好心,实则是想让自己人出风头,根本无意让丹药落到外人手里,没想到后来半路杀出了个人,坏了你们的计划,你们心有不甘才……”
听到四周有窃笑声起,先提起这事的那人所在门派的掌门重重地清了两下嗓子,为挽回颜面,故作镇静地说:“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谁都有可能记错了当中的细节。一件小事而已,就不必再拿出来多说了,以免浪费各位的时间。”
他的话没错,这事确实只能算小事,到这也就没人再继续议论下去了。很快有别的门派的人提起另外的事,那人说:“有一事我虽私下里与人议论过,但再怎么讨论也只能有个猜测。我见聂掌门从未与我们谈过此事,想来是知道了些什么的。此事或于大局无碍,我就想听听聂掌门对此有何说法,可否?”
“请讲。”聂迟声答。
“明幻宫的人炼制聚魂丹显然对黎族是极为不利的,可为何前不久黎族还要出面替明幻宫说好话?”
在聂迟声回答之前就有人先跳了出来,语气带了几分讽刺地说:“那定是因为两方在外人不知道的时候达成了协议,毕竟那两边的势力相当,事情败露后明幻宫对黎族当然不会像对我们这些门派一样。想是明幻宫有商有量地给足了黎族好处,这便说动了那位族长反过来替人家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这番话让不少人听进去了,即使多数人没有明确地表示赞同,但聂迟声能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他没有指出这段话的对与错,而只说出了自己原就准备好了的回答。
“我所得到的消息是,黎族的族长曾派人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来监视明幻宫的举动,但后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位族长又把派来的人给召回了,再之后我们就都听到了黎族人给我们带的那些话。双方到底约定好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到我们行动之时,黎族的人绝对无心也无力来帮明幻宫。”
无心就罢了,无力是因为什么?有人早已知晓,有人在心里大胆推测,唯独没人明着问下去。
“只论明幻宫,说实在话,我还是有些担心那位宫主……”
这时一个人说出的短短一句话让原本安静下来了的场面又吵闹了起来。在场的人彼此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说到众人都有兴致听的话题时,纷杂的议论声就小了下去,只剩几个人以此为中心在大声地继续谈论着。
一人提起当今修真界公认明幻宫的宫主位列天下第一,元清门以剑法为尊,剑修遍地,可偏偏这世上最强的剑修是出自别的门派,难免令人感慨。
接着,另有一人说自己听过一件不知真假的往事,此时正好拿出来说与在座的人听,只当是讲个故事,让众人不必太当真。
据闻,明幻宫宫主舒钰曾差一点入了元清门,但因那时门派视太元剑为世间至强剑法,不许新入门的弟子修习别的剑法,更不许人有自己独特大胆的想法。最后双方都无法说服彼此,舒钰便没留下,选择了只身在外闯荡。后来她因机缘进了明幻宫,沉寂百年,一朝以自创的归一剑法闻名于世人,再一路披荆斩棘,成就了如今的盛名。
还有听说出了舒钰的事情后,元清门新任的掌门就不再限制入门的弟子学习哪种剑法了。只要人能学会,学得好,剑法出自哪里都不要紧。
这件旧事过去了有几百年了,坐在这的大部分人那时甚至都还没出生,当然无从辨别事情的真伪。就算有人也曾听闻,但并非元清门的人,更非当事者,所以也不好断言此事的真实性。
许多人就如提这事的人说的那样,把它当作了趣闻,听听也就过了。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瞧着有些许不忿道:“那位宫主的剑法固然一绝,但这世上没和她交过手的大有人在,且未论剑至生死之境,我看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还是有那么些值得再议的余地的。”
旁的人接过了这话说:“别的先不论,就说近百年内不是有个人和她正面过过招了吗。那人结局虽然表面上看是败了,但当时是多方混战,受种种外因所限,并不能纯粹地与人在剑术上比出个高低来。倘若两人能心无旁骛地再战一场,保不齐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你这么说,难道是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件事吗?我可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要是那位宫主这时候出关了,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是啊,我们起初就是在说这事,后来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不知现在聂掌门能否就此事给我们个答复,也好让我们更安心些。”
“关于此事,诸位……”
“她不会出关了。”
聂掌门的身边一直留着一个空位,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因为他在所有门派的人当中修为最高,所以特意这么安排了座位以示无人能与他平起平坐。到这时,突然有人出现在了那个空置的座位上,还打断了聂掌门的话,这些人对此惊讶不已,一个个地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同样的地方。
“玄尊长老大驾,有失远迎。”
聂迟声此话一出,在座的许多人就更坐不住了,那些心思大胆的当即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向高座上的人行了个大礼以表尊敬之心。
“长老方才的话当作何解释,还请明言。”魏良随后就着她来时的话说道。
“舒钰是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的人,她不会再过问人间的事,宫主的权柄也早移交给了庄宴。她要在这种时候出关,岂非自断仙缘,她没那么蠢。”
“有您此言,我等尽可放手一搏了。”
玄尊长老关商禹的到来无疑是最后一颗定心丸,她这样的人物绝无可能是来与这里的人闲聊谈天的。她和她背后的那些人,连同以聂迟声为首的上阳派一起,将这些因各种缘由聚到一处的门派牢牢绑为一体,聚沙成塔,拥有了一把能够刺向明幻宫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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