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云岚高中校门外的铁栏杆旁已经聚满了人。
E市清晨的空气微凉，高二三班的学生们热闹喧腾，笑声不断。一辆蓝白相间的大巴车静静停着，车身挂着露水，等着载走少年们的喧闹。
林思颖穿着利落的运动装，扎着高高的马尾，脸颊红润，拿着点名板站在最前面。张遥装备齐全，登山杖、专业登山包都有，像要去爬很高的山。苏严和李承诺站在一起，一个慢悠悠吃早餐，一个正兴奋地讲昨晚打游戏的事。江砚拎着一大袋零食，主打一个机制享受主义。
“张遥，你背这么大个包，打算在山上住下吗？”江砚扯了扯自己轻便的背包带子，指着张遥鼓鼓囊囊的包。
“这叫有备无患！”张遥拍拍自己的包，一脸认真，“指南针、压缩饼干、保温毯、净水片……万一走丢或者出事呢？”
“……我们爬的是凤鸣山，不是深山老林。”江砚推了他一把，笑得直不起腰，“官方路线，最多两小时就爬完了。”
“切，你不懂。”张遥神秘地压低声音，“到时候谁喊累还不一定呢。”
“我赌一瓶可乐，张遥第一个喊累。”苏严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平静地预言，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同意。”李承诺立刻举手，声音响亮，“她上次跑完八百米，脸白得吓人。”
“李承诺！别老揭短啊！”张遥假装生气地跳起来。
校门口很热闹，天边橘粉色的朝霞慢慢铺开。
“嘿！我们的摄影师来了！”张遥眼尖地指着校门方向。
只见唐嘉浩穿着简单的灰色短袖，肩上挎着相机包，虽然有点没睡醒的样子，但眼神清亮，正和顾然一起走来。
两人刚走进人群，立刻被围住了。
“唐哥！今天一定要多拍几张我的帅照！”苏严抢先说。
“镜头别总对着某个人啊，”林思颖笑眯眯地插话，眼神在唐嘉浩和顾然之间扫过，“上次篮球赛，某人可是占了大半照片。”
李承诺马上起哄：“就是！拍得比明星还好看，我妈看了都问我要签名！”
唐嘉浩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解释，身后就传来顾然带笑的声音：“阿姨眼光真好。”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唐嘉浩忍不住怼他。
“可事实就是这样啊。”顾然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耀眼，“说明我天生就该出现在你的镜头里。”
说完，他还特意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侧过脸：“待会儿爬山，记得抓拍我流汗的样子。角度嘛……最好逆光，阳光从树叶缝里透出来那种，显得特别……”
“特别欠揍。”唐嘉浩无缝接话。
姚老师这时快步走来，手里拿着名单和登山注意事项，一边点名一边发。
“人齐了，上车！”姚老师一声令下，队伍有序地上了大巴。
唐嘉浩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方便拍沿途的风景。他刚坐下，旁边的位置就被人占了。
是顾然。
动作自然流畅，一点没犹豫，好像这个位置天生就是他的。
唐嘉浩心里微微一暖。
车子启动，窗外的晨景在模糊的玻璃上流动，阳光穿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顾然拉下棒球帽的帽檐，侧头凑近唐嘉浩：“知道吗？今天爬山天气绝了，阳光正好，风也舒服。我想到山顶脱了外套，秀一下我新练的肌肉，给你拍大片的机会。”
“……你是来登山的还是来走秀的？”
“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顾然又凑近了些，气息几乎拂过唐嘉浩的耳廓，“给你个近距离观摩顶级模特的机会，偷着乐吧。”
唐嘉浩瞪他一眼，却无力反驳。顾然身上运动后蒸腾的热气混合着清爽的洗发水味道，透过狭小的空间传递过来，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顾然的肩膀紧贴着他的胳膊，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车身晃动，顾然的身体也随之轻轻摇晃，那平稳到近乎恒定的心跳声，仿佛就在唐嘉浩耳边鼓动——一下，又一下，毫无波澜。
“你心跳……好稳。”唐嘉浩忍不住低声说。
“那必须的，体能好嘛。”顾然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跑个马拉松都不带喘的，羡慕吧？”
唐嘉浩没接话。
他下意识攥紧了相机背带，脑海中飞快闪过这段时间对顾然的所有观察：
篮球场上精准如程序的动作。
完美得不真实的皮肤。
永不生病的体质。
恒定不变的心跳。
还有赵阿姨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没有追问，只是悄然将目光投向顾然。
顾然正侧头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阳光勾勒着他优越的侧脸线条，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天边的橘色霞光，嘴角噙着纯粹的笑意。
毫无防备，像天生就该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
唐嘉浩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那些探究的念头，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就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看什么呢？”顾然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
“……提前看看待会儿要拍的模特状态。”唐嘉浩面不改色。
“那你可得好好看，全方位感受我的魅力。” 顾然理直气壮地又凑近一点。
“我怕看多了中毒。”
“没事，我就是你的解药。”顾然笑得灿烂，毫无自觉。
唐嘉浩扭过头看窗外飞驰的树木、晨光和薄雾，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已经习惯了顾然这种不自知的撩拨，习惯了他的存在。
只是这一次，心底那份隐秘的心动和未解的疑惑，一起踏上了去凤鸣山的旅程。
巴士引擎声渐渐停下，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和湿润泥土味道的山风扑面而来。凤鸣山脚下，一片绿色。
清晨的阳光努力穿过云层，在茂密树林的缝隙投下跳跃的光斑，偶尔有麻雀从电线上飞起，钻进更深的树林。山不算陡，但连续向上的石阶也意味着要花力气。
“空气真好！”林思颖站在石阶起点，深吸一口气，一脸享受，“这才是大自然！”
“别享受太早，”张遥抱着她的登山杖走过来，“等会儿爬得腿软时，就该想被窝了。”
“呸！小看谁！”林思颖不服气地拍了他一下，“等着看我第一个登顶！”
“你上次跑八百米……”江砚刚开口就被林思颖一个眼神瞪住。
姚老师拿着喇叭，和登山教练站在一起：“同学们注意，我们马上开始爬山。凤鸣山这条路线是学校长期合作的成熟路线，安全有保障，但大家还是不能大意！紧跟教练，别自己乱跑！有任何不舒服，马上告诉老师或身边同学！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大家齐声回答。
登山教练是个精干的中年人，笑着点头：“精神不错！咱们热热身，准备出发！”
队伍开始沿着弯曲的山道往上走，鞋底踩在碎石和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山路不宽，只够两三人并排走，好在林木茂盛，树荫遮天，倒也不热。唐嘉浩背着相机走在队伍中后段，一边抓拍同学们爬山的瞬间，一边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前面那个身影。
顾然，无论在哪，都很引人注意。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速干T恤和运动长裤，长腿迈步从容有力，好像脚下不是崎岖山路而是平地。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乌黑的头发上跳跃，像给他镶了道金边。肩背挺直，步伐轻快，身体的线条在攀爬中显出流畅的力量感。
唐嘉浩握紧相机，指尖有点凉。他的镜头本该记录这次郊游的集体画面：林思颖爬到一半坐下耍赖、张遥故意学教练喊口号、李承诺一边喘一边嚷着要退钱、江砚则悠闲地背着零食稳稳走着。
但每次按下快门，取景框的中心，最后总会回到顾然身上。
“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在心里无声地问。
爬到半山腰一处开阔的林间空地，队伍停下来休息。姚老师和教练发瓶装水和能量棒，同学们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一边喝水一边说笑。
“我的腿……它不听使唤了……”苏严直接瘫倒在草地上，有气无力。
“这才到哪？”李承诺往自己脖子上洒了点水，“你这体能，得练！”
“总比你走两步就停下来自拍强。”苏严反击。
“我这是记录生活！”李承诺不服。
“你的相册里只有表情包。”苏严精准吐槽。
大家笑闹成一片。唐嘉浩拧开水瓶喝了一口，目光在人群中找，很快锁定了站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石头上的顾然。
顾然背对着大家，微微眯着眼看远处的山谷。逆光中，他的轮廓被画出一道耀眼的金边。唐嘉浩注意到，他气息平稳，手里没拿水，额头只有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汗，神情轻松得像刚散完步。
“你不累？”唐嘉浩走过去问。
顾然回头，笑容依旧灿烂：“累？我现在感觉能一口气冲到山顶再跑个来回。”
“你……不喝水？”唐嘉浩指了指他空着的手。
“还没觉得渴。”顾然随意地抹了下额头，“我出汗少，我妈说我这体质特殊，和别人不一样。”
唐嘉浩盯着他看。
的确太不一样了。
他一路步伐稳健，气息一点不乱。现在的他，只是额头微微有点亮，皮肤依旧清爽干净，状态好得和旁边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同学格格不入。
——那点汗意，不像剧烈运动后的样子，更像是为了显得“真实”而刻意弄的。
甚至……他好像永远不会真的累。
唐嘉浩心底的疑问再次翻腾。他移开视线，压下翻腾的思绪。
“你这构造……是外星科技吧？”他半开玩笑地说。
顾然哈哈一笑：“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外星来的，自带超级耐力，说不定还能发射激光呢。”
“行，发射前告诉我，我给你拍个视频。”
两人说笑着，队伍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重新出发。
山林间的阳光更强烈，光影在地上跳跃，树影摇晃，虫鸣交响。唐嘉浩又一次举起相机，对准了队伍前头的顾然。他脚步轻快，前面的枝叶好像自动为他分开。
镜头定格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在唐嘉浩眼里，好像和周围鲜活的环境有了一丝微妙的距离感。他太轻松，太完美，太“没有破绽”，像按另一套规则运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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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队伍在绿色的山道上继续攀登，偶尔传来同学们的嬉笑打闹声。唐嘉浩一边给张遥、林思颖和江砚他们找最佳拍摄角度，一边小心避开湿滑的石块和盘绕的树根。他的目光在取景器里移动，焦点却总是不自觉地锁定了不远处的顾然——他正和苏严说着什么，不时回头看唐嘉浩的位置。
唐嘉浩半蹲在一块大山石旁，调整着构图。镜头里，江砚正叉腰摆出一个夸张的姿势，张遥被迫比着剪刀手，林思颖站在中间，一脸无奈又忍不住笑。
“好，保持——张遥别动，那束光刚好在你头顶！”唐嘉浩按下快门。
“唐大摄影师，您这是拍人还是布光呢？”张遥忍不住吐槽。
“精益求精，懂不懂？”唐嘉浩笑着回应，转动调焦环。
就在这时，他脚下突然一滑，踩在了一块长满湿滑苔藓的凸起石头上，重心瞬间不稳。
“啊！”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向前狠狠摔去。
摔倒的瞬间，右脚踝传来钻心的剧痛。唐嘉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白了。相机摔在一旁，幸好有保护套，应该是没神秘大碍。他试着动了一下脚踝，尖锐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立刻冒出来，根本站不起来。
“嘉浩！”
顾然的喊声几乎和他摔倒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样？！”顾然第一个冲到他身边，蹲下身，目光急切地扫过他全身，声音带着少有的紧张。
林思颖、江砚、苏严他们也立刻围了上来，张遥反应最快，转身就朝前面带队的姚老师和教练跑去。
唐嘉浩咬着牙，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可能扭了一下。”
登山教练很快赶到，蹲下仔细检查了他的脚踝，松了口气：“还好，骨头没事，是扭伤。但不能走了，得马上处理休息。”
姚老师立刻决定：“得下山，坐车回去休养，再爬山脚伤会加重。”
“我背他下去！”顾然毫不犹豫，语气坚决，“我体力够，背得动！”
唐嘉浩想拒绝，但脚踝一动就疼得他抽气。顾然已经利落地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别犟了，我带你安全下去。”
顾然让唐嘉浩把相机交给江砚保管，自己则稳稳地半蹲下身。唐嘉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趴上了顾然宽阔的后背。那一瞬间，仿佛被一种无比坚实的力量托住，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咚咚直跳的心。
山里的蝉鸣依旧吵闹，阳光被云层过滤，变得柔和许多。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顾然背着他，步伐沉稳地踏上下山的路，背影挺直像一棵扎根山岩的树。
“我说你啊，”顾然一边走一边说，声音带着点无奈的笑，“上次是篮球场差点被灯砸，这次是爬山崴脚，是不是自带灾星体质？需要骑士24小时贴身保护的公主？”
“哈？”唐嘉浩被他的比喻呛了一下，“你才是公主！”
“那你是王子咯？”顾然侧头，笑容在斑驳的光影下格外耀眼，“看来我这骑士是被王子殿下拴住了。”
唐嘉浩哼了一声，没再反驳。他把下巴轻轻搁在顾然肩头，鼻尖不经意蹭到顾然的后颈，能闻到淡淡的、如同晒过太阳的青草般清爽的味道，混着一点点运动后的温热。他看着顾然耳朵在阳光下透出的微红，还有那随着步伐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忍不住移开视线，又忍不住悄悄看回去。
阳光给顾然的睫毛镶上了细碎的金边。他眼神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步伐稳健有力，肩背的肌肉线条在衣服下隐约起伏。汗水浸湿了他后颈的一小块衣领，在阳光下反着光。
唐嘉浩感觉自己趴在一座移动的、散发着光和热的小太阳上。
“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他在心里无声地喊。
顾然的气息平稳得惊人。背着一个近一米八的男生走在陡峭的下山路上，他的肩膀没有一点颤抖，脚步节奏均匀，只有后颈处渗出一点细微的汗珠，散发着少年特有的、干净而有力的热气。
唐嘉浩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能让人安定。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
自己已经喜欢上顾然了。
不是对好看外表的惊艳，也不是对英雄救美的感激，而是一种融入了日常点滴的、确定而深沉的心动——
一种他从来没说出口，却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的感情。
“顾然。”他突然开口，声音闷在顾然的肩颈处。
“嗯？”顾然微微侧头，“脚疼得厉害？忍忍，快到了。”
“不是……我是想问，”唐嘉浩犹豫了一下，心跳得更快了，“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语气轻松自然：“你？你是我同桌啊，室友，兄弟，饭搭子，程序员战友，御用摄影师，还有……需要我保护的麻烦精儿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嘉浩沉默了一下，然后也低低地笑了，带着点自嘲：“没什么，就……感叹一下我身份还挺多。”
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许顾然真的只把他当兄弟。
也许顾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想到这里，唐嘉浩心头一阵发闷。他不敢再想下去，怕打破那个可能摇摇欲坠的平衡。
但有一点，他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明确。
顾然，的确不像一个“普通”人。
他静静地趴在顾然背上，感受着对方稳定的呼吸、温热的体温、坚实有力的步伐、清爽好闻的气息——这些构成了一个无比真实的“人”的感觉。然而他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与顾然那匀速如钟表般的心跳形成了刺耳的对比。
他似乎永远不会累，流汗极少，心跳恒定得奇怪，永不生病，体能超出常人，甚至连皮肤都完美得没有青春期男孩常见的瑕疵。
即便背着他走了近二十分钟陡峭的下山路，顾然的呼吸依旧平稳如初，好像只是在轻松地背点东西散步。
唐嘉浩想起篮球场上顾然几乎不出汗的干爽；想起他身上那不变的、如同设定好的清新味道；想起他细腻得不像运动少年的皮肤；想起拆AI音箱时在他掌心引发的那次短暂电磁异常……
一连串的“不对劲”像断掉的线，在他脑子里慢慢连起来，指向一个让人心惊的方向。
“你到底是什么……”他几乎无声地低语。
“嗯？你说什么？风大没听清。”顾然以为他在说话。
“没，”唐嘉浩回过神，耳朵发热，“我说……你怎么力气这么大。”
“天生力气大，懂不懂？”顾然语气带着点小得意，“练过的。”
“跟谁练的？”
“在你心里偷偷练的。”顾然笑嘻嘻地回，还故意把他往上托了托，“要不要再靠近点感受？”
“……” 这还不够近？
“你就是嫉妒我的魅力。”顾然一边稳稳地下着台阶，一边说，“救你三次了，按老规矩，你是不是该考虑以身相许了？”
“顾然。”
“嗯？”
“闭嘴。”唐嘉浩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闷声说。
顾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依旧稳稳当当。
唐嘉浩没再说话。
他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光凭这些碎片，还拼不出完整的答案。但这不妨碍他把这些疑问小心收好，在心里反复思考。
那份悄悄生长的感情，像藤蔓，在一天天的相处中，无声无息地缠住他的心，根深叶茂。
他把脸颊重新贴回顾然汗湿的后颈，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任由心底翻涌的情绪，随着山间的清风，飘向未知的地方。
这一刻的山林异常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紧贴着顾然后背的剧烈心跳，和顾然那永不疲倦的、规律落地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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