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他实在聊不下去了。
周洲一口气喝完豆奶,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猜的。”余勉说,“你昨天说在六楼,我来碰碰运气。”
不得不说,这人是真了解他。
“来了就安静点。”周洲索性把身后的纸团拿出来,铺平,“我来这也就图个清净。”
余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食指贴近他的嘴唇,周洲语速放缓,“闭嘴。”
“……”
那人很快没了声音。
天台再次恢复宁静,落日余晖毫无保留地落满屋顶,雪白的墙面上映着两个影子。
他们挨得很近,又保持了一点距离。
刚写的一句话又被划掉,周洲烦躁地转着笔,感觉这演讲稿比语文作文还难编。
他拿过无数次第一名,上台演讲这事倒还真没干过几次,就他那丰功伟绩,别说发言稿,写检讨倒是手到擒来。
看着满地的废纸团,他停下动作,“喂,余勉。”
“嗯?”
“你会写演讲稿吗?”
说完,周洲扭头发现这人捧着《初中语文满分作文》看得津津有味。
“……”
他在对一个语文考41分的神人期盼什么。
“当我没说。”
余勉瞥了一眼,淡淡道,“我会。”
他从对面人眼里先是感受到震惊然后变为怀疑。
“真的。”余勉说,“英国也有这种类似颁奖的发言环节。”
差点忘了这人去掉语文这科也算个学霸。
但。他连作文都不会写。
……
“试试吧。”时间紧迫,周洲死马当活马医了,“你教我。”
——
放学陪余勉回班收拾完东西,两人一起出了学校,刚过十字路口,巷子里呜呜泱泱冒出来五六个男生。
几个人看着年纪不大,头发五颜六色的,五六个人身上没能凑出一套完整的校服,不是校服上衣配牛仔裤,就是白t配校裤。
校服也不是一中的,虽然穿着校服,看样子却不像学生。
走在最前的平头男嘴上叼着烟,狭长的眼半眯着,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目光最终锁定在前面这个眉骨有疤,看起来还有点凶的人脸上,“你是周洲?”
说完,他又看向后面那位个子很高的男生,“那你就是余勉了?”
一看就是个乖乖学生。
“没想到,我们运气不错啊。”他笑道,“今儿就能把这事解决了。”
这种场面周洲司空见惯,但这段时间他压根没惹事,实在想不起来找茬的人是谁。
他蹙眉,“谁让你们来的?”
“这我们不能说,规矩,你知道的。”
红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转眼看向面前的人,“我知道你挺能打的。”
“但今天就你们俩。”他看向身后的人,“兄弟们还带了点东西。”
后头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亮了亮手里的折叠刀,白刃在漆黑的巷子里泛着微光。
“我们也不想见血。”他凑近道,“要不你先让让?我们主要是想跟你后面那位聊聊天。”
说着,他抬手要去碰周洲的肩。
“啪。”
周洲拍开他的手,语气阴沉,“别他妈往我脸上吐烟。”
他的力道不大,红毛手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红印。
被这人盯得头皮发麻,红毛妥协地灭了烟,“商量商量呗。”
感觉这人不好说话,他歪头看向周洲身后的人,“余同学?”
“别废话了。”周洲攥着拳,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余勉拦在他面前。
“要聊什么?”
看见余勉,红毛眼前一亮,“麻烦劝劝你的那位朋友让他别还手,我们就不动刀子,不过可能还是得委屈委屈你。”
余勉淡淡道,“那个人给了你们多少钱?”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他的目光转移到余勉的脸上,笑道,“只能怪你这张脸太招人了,放心,哥哥们避着点打——”
巷子狭长逼仄,两边贴满了黄色小广告和房屋出租单,巷内响动阵阵,时不时传出碰撞的闷响,和七零八落的人声。
方艺一般不走这条路,恰巧今天放学在学校门口买冰凉粉,看见几个像混混的学生被保安轰走。
“别堵校门口,一群小崽子一天天的不读书,还总喜欢闹事。”
其中一个男生烦躁地啧了声,“妈的,那我们现在去哪?”
旁边染着红头发的男生笑道,“去老街口啊,周洲每天都得路过那。”
“得,余勉那小子估计也在,走吧。”
周洲。余勉。老街口。
她接过老板递来的冰凉粉,“谢谢。”
和谐的场面没有维持太久,周洲一把冲上去拽住红毛的衣领,膝盖用力一顶,那人被顶得猛咳几下,捂着肚子往后退。
“不用商量了。”
周洲把余勉拉到一边,“你站在这别动,他们打你就跑。”
“保护好自己。”
红毛咬牙切齿,从兜里掏出刀,“操,真特么不知好歹。”
场面一度混乱,好在这群人根本不会打架,只知道疯了似地拿刀乱挥,周洲反应速度很快,好运躲过几次,再接连把人踹倒在地上。
没过多久,几个人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狼狈得不行。
“妈的,这打不过啊。”有人说。
红毛早有预料,“去,打那个书呆子。”
周洲神经一紧,立马扭头看余勉,和红毛的表情一样呆住了。
一个男生被他压在身下,手肘反扣着,余勉半跪着用膝盖顶着他的背。男生被压得喘不过气,脸胀得通红,手颤抖着刀掉在地上。
“哥…哥放开一下…要没气了…”
“……”
这两人有一个正常的不。
趁着周洲走神,红毛拿着刀一个箭步冲上去——
“这里有人打架!快来人啊!”
巷口传来女生的声音。
她好像带了人过来,“快快快,他们就在这里。”
“操,哪来的丫头片子!”
周洲反应过来,抬起胳膊挡下,红毛手腕一松,刀刃还是在皮肤上锋利地划下一道口子,殷红的血很快渗出来。
红毛把他推倒在墙角,后脑勺就被人拿书包重重砸了一下。
余勉面无表情地在他身后。
周洲靠在墙边,抽空舔了一下嘴角的血,任凭胳膊上的伤口流血,他一把摁住要跑的人,“我再问一遍,谁让你来的。”
他看了眼巷口,扬扬下巴,“不说就等着一起进局子。”
其他几个同伴早就一溜烟跑了,红毛孤立无援,他咬咬牙道,“王…王泽林。”
周洲皱眉,“谁?”
“……何安的前男友。”
他看了一眼余勉,又说,“他怀疑余勉跟何安有一腿。”
“……”
说完,周洲松手,红毛立马踉跄着起身。
他靠在墙边闭着眼轻喘着气,忽然感觉手臂一凉,似针扎的痛感密密麻麻袭来。
周洲抬眼,余勉正蹲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帮他处理伤口。
用他下午买的医药包。
……
周洲盯了他一眼,没动。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人,书包随意地扔在地上,衣领凌乱,纯白整洁校服印着几个黑色鞋印,皱皱巴巴的,裤腿上还沾了不少沙。
头发也乱乱的,前额冒着细汗,眼睫半敛着,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贴棉布的时候,余勉加了一点力道,周洲吃痛回神,懒声找茬道,“如你所愿,下午买的东西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余勉手上动作没停,沉默一会,开口道,“以后别这么冲动。”
周洲下意识反口,“今天是因为谁——”
“我跟他没一腿。”余勉说。
“……”
方艺环顾四周,确定街上没什么人,听不见巷子里头的动静,她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跑进小巷。
看清眼前的场景,她提着刚买的药,步子停了下来。
“是你?”周洲看清来的人,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刚才谢了。”
“没事。”方艺摆摆手,“我就碰巧经过。”
周洲:“没真报警吧?”
“没呢。”方艺说,“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报。”说着她拿出手机。
“不用,人都走了。”周洲说,“没报就好,省得麻烦。”
他目光落在方艺手里的白色袋子,感觉有点眼熟,“你这里面该不会也是——”
“啊,刚刚隔壁有一个药店。”她语速加快,“我就顺路买了一点。”
……
周洲有点无语,“你们怎么都爱买这些东西,就不能盼着点好?”
余勉闻声回头,“有绷带吗?”
“有的有的。”方艺连忙递上去。
包扎暂时止住了血,余勉起身,“走吧。”
周洲:“去哪?”
“医院。”余勉拉上旁边的人,没拉动。
“?”周洲抬了抬胳膊,“这不好了吗。”
“我不是医生。”余勉说,“你得去医院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表情特别严肃。
出租车停在附近的诊所门口。
没有医院里的浓烈消毒水味,周洲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护士给他进行了一系列细致地消毒和包扎,叮嘱道,“夏天容易发炎,记得隔两天来换一次药。”
她看了眼旁边的余勉,“你们是室友吗?”
“嗯。”
“他这段时间胳膊碰不了水,洗澡可能不太方便,实在不行你可以帮他擦澡。”
周洲眼皮跳了一下。
余勉点头:“好,谢谢。”
护士一出病房,周洲硬邦邦道,“我用不着,就这点小伤,还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
余勉垂眼看他,没说话。
这什么表情。
周洲不服气地抬起胳膊,绷带勒得太紧,伤口发裂地直疼。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眼余勉又忍回去,表情镇定,“轻轻松松,方便得很。”
余勉拉了张椅子坐下,没接他的话,“方艺去买东西了,陈子奕他们一会过来。”
“这么多人来干嘛?”
“看你。”
“……”
至于这么大阵仗?
胳膊有点麻了,周洲换了个姿势靠着,偶然瞥见余勉耳廓边的血迹。
几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他皱着眉盯了一会,“碘酒有没?”
余勉:“还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别废话。”周洲说,“帮我拿过来就行了。”
护士不在,余勉在后面的柜子里找到碘酒和棉签,刚走到床前就被那人一把夺过。
“坐下,左脸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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