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昏，行为就不受控了。
这跟她来这一趟的目的并不相悖，与童璃关系加深，有益于她在主城立足。
所以，她遵从了本心。
两人都有些生涩，但无比热烈。碰触着，纠缠着，最真挚赤诚地感受彼此，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像所有初识情爱的少年。
只不过她们都是成年人，所以更为直接。再加上，她们之间还有张结婚证，这个地方，更是理论上她们的婚房。
一吻结束，童璃松手，坐回位置上，没有腰似地倚靠在桌沿，支起手肘，眸子迷蒙地看她。
她指尖撩拨玻璃杯沿，含着微微羞涩的笑，**的足尖悄然滑过地毯踩在了她脚背上，问：
“别住客卧了，来我房间吗？”
什么样的人经受得住这种蛊惑？
圣人或许，反正她不是。
圆弧状的杯壁汇聚了光线，匍匐在她指腹下的光晕像烟花炸开，也像一下在她脑中炸开，混乱了视野。
辛燃攥住那枚挑拨风浪的手指，囊入掌中捏紧了，主动低下头去，再一次地贴合。
她五指向上，纠缠住她后颈，渐次深入，延续刚刚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手和脚胡乱纠缠着，她们从客厅到卫生间，从岩板岛台到光滑的陶瓷洗手台，再到卧室松软的大床上。
起初童璃微醺着软绵绵的，像软体生物挂在人身上，卫生间到卧室这不长不短的距离，是辛燃将她打横抱进去的。
但到房间，她反客为主，把辛燃压在了身下。
辛燃没能成功剥掉她的衣服，重量来袭，灯光骤暗。被她们遗忘在外面桌台的酒瓶打翻，很快湿透一片。
她原本是想着不要弄疼了童璃，不料对方力气也不小，而且很会施巧劲儿，似乎是对人体组织构造了如指掌……她一个不察就着了道。
她不该作孽去握她的手。辛燃深深反思，可一切都迟了。
眼下自己的手腕被摁在了枕头上，身上人柔软的嗓音响在耳边，问她：“怎么做？燃燃，教教我。”
迷乱的黑夜里，交织的呼吸一声比一声乱。
话都这么说了，她很想亲手示范一下，但这会儿脑子浑得很，童璃又不松手，她只能断断续续，强装镇定地语音指导……
上，还是下？左，还是右？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对方不断询问她的感受，某个灵活的东西将一切搅得乱糟糟**。她起初声线还算稳，努力维持那种一切都在她掌控的错觉，然而很快，思绪掉了线。
她直觉自己上当，这人好像是大尾巴狼伪装小白兔。
紧绷的时候太多太久，放纵起来没了底线。她清醒着、悬浮着看自己沉沦，被动着、主动着交出全部。
真与假的界限模糊了，某个声音不断在心底悄悄地对她说：“没关系，在她面前没关系的……她可是你的‘老婆’欸，不是吗？”
不过第二天晨起再看，童璃害羞得埋在被窝根本不出来的模样可爱得叫人心颤，只顾从被子下伸出截白生生、带牙印的指头催她去洗漱……
她顺从地往盥洗室走去，一边饶有兴味琢磨，好吧，看来还是小白兔冒充大尾巴狼。
她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合她心意的女人，从没想过能有人跟她如此合拍。沦陷堪称必然。
当然，后来她知道了，是因为，这就是专为她设置的，百分百符合她择偶标准的对象。
关系确定，话匣子也打开。
她偶尔在精神上小小地越线，询问童璃关于现代三派人类的看法。
新派、旧派、中立派。
新派，机械革新派，自称“文明人”，生活在空中建筑，大幅机械化的身体适应各种极端环境，主管军政。
旧派，生物守旧派，自称“自然人”，生活在地表建筑，各种基础物资生产掌控在该派别手中。
中立派，又称为调停派，“自由人”，她们不公开发表偏向任意一方的看法，只凭个人生活方式选择所需。
三派的差别，就在于对待机械科技的态度，或者尖锐些，在于对“地母”的微妙态度差异——
这个现如今真正意义上的众生之母，人类的守护神。
她和童璃两人，明面上都归属旧派，不存在意识形态矛盾。
只是辛燃给自己设定的身份更极端些，旧派中的旧派，“逆进化派”，生活在主城外的保留区，彻底排斥科技。
但不管怎么说，哪怕在妻妻之间，这话题都有些敏感。辛燃是抱了点打探消息收集情报的想法，也做好准备童璃婉拒回答。
“其实，我觉得，都是自由的选择。”只是没想到，童璃这样说，“生物进化或机械进化，不都是值得探索的道路么？”
辛燃枕着她的长发，手臂绕过她腹部，听见黑暗里妻子或急或缓的柔婉嗓音：“不过……植入脑机的话，恐怕就要与自由意志渐行渐远了。”
她们并排躺在被窝，辛燃闻言顿了下，神思一飘，五指滑进她指缝扣紧了，让童璃轻轻哼出声。
直至本世纪初，脑机还只是一种科幻构想。但迈入20年代后，全脑精确扫描与突触桥接技术突破，科学幻想成为了现实。
新派大力宣扬其便捷性与实用性，集通讯、社交、消费、医疗康复、安全保障诸领域功能于一体，一个念头指挥达成一切，甚至，脑机还能直接控制神经系统，如果佩戴者需要，它可以主导多巴胺等多种激素释放，随时调节情绪，缓解人们的精神压力。
听起来的确诱人。
只是目前受限于成功率与高昂的成本，暂时没得到大范围推广。同时，部分旧派人士反对激烈，认为这完全放弃了为人的尊严与真实性，长此以往会导致社会瘫痪。
另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隐患，也是童璃隐隐约约没有挑明的话外音，是脑机联网。
那就意味着，她们掌控一切的超级人工智能，地母，可以随时接入。
怎么想是个人自由，但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不管新派旧派中立派，都不否认智械发展为人类社会带来的便捷，哪怕最抗拒科技的逆进化派，仍然仰赖于地母的庇护——所谓无科技的保留区自然城，上空笼罩着人工智能设计建造的生态透明罩。
不得不承认，这是种讽刺。
更有甚者，譬如新派中的机械母神派，直接将地母奉为神明。
她们认为新人类能在灾难中幸存并将文明延续至今，缔造辉煌，离不开伟大人工智能的贡献。
所有一切都是“神赐”。
因而，能从童璃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尽管与她观念并不完全相符，但辛燃感到舒心，窃喜，甚至惊讶她敢这么说。
这温室养大的贵小姐，好像和她一样，并不那么温顺哪。
她心脏微动，抽回手捧过童璃滚烫的脸颊。
转过来，那双瞳看上去清明又迷离，在极暗光线下浅色瞳纹更加深邃。目光穿过粘滞夜色交汇缠绕，虽然更多细节看不清，但不影响那昭然如火的致命吸引。
辛燃凑近，指尖意有所指在她细腻皮肤上打着圈，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笑吟吟小声问：“换一个，试试吗？”
——试试吗？
鉴于童璃最初就是如此“勾引”她的，之后无数夜晚、清晨或黄昏，每当她兴起想到什么新花样，这个词成了她们间心照不宣的暗示。
身体契合难得，精神契合更是千万人中挑一，多少人一辈子也遇不上。
动心了吗？她承认。
没有人逃得过这种程度的美人计。这是幕后主使为她打造的完美恋人，只针对她的陷阱。
动摇过吗？她也不否认。
进展顺利，她配合组织其她人传递消息，终于在第九个月听说，她们摸到了又一关键点——地阴城监狱有概率是地母主服务器所在，需要进一步查证。
因为上空天城的阴影，地城有一部分区域始终照不到阳光，生活居住质量太差，成为半废弃土地，被称作地阴城。
在这里，修建了全城最大一所监狱。
然而，这种地方想也知道戒备森严，混进去很难，也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转换思路，“正大光明”地被关进去。
辛燃主动提出，这项任务可以交给正在地城工作的她。
如此一来，这个身份很快要作废。她们关系太亲密，身为她的妻子，童璃会成为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索性，最好让童璃消失一段时间。
伪造杀妻是个不错的选项。
一切安排妥当，然而，越临近计划期限，说不明缘由的，她越忐忑焦虑。
深夜抚摸爱人的发丝，她想，要不然，先告诉童璃实情吧？
对方也爱她，就算知道了，即便可能生气，但终究会理解、会站在她一边，是愿意配合她的吧？
但最终，理智战胜情感。
爱情，太悬浮了。这样一个社会，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信任，何况枕边人。
她还是决定先动手，再去请求她的原谅。
如果她不原谅……那结果也只是她会失去童璃而已。
她不能拿更多人的未来冒险。
辛燃庆幸自己的理性与谨慎。
她想在尽量不伤害到童璃的情况下偷天换日，制造杀妻夺财假象。
结果，这一下，猜猜她发现什么？
贼心不死的反叛分子一直是主城的心头患，因此她们知道有出自保卫军的特务混杂在各个阶层，反侵入防渗透。
辛燃没朝这方面怀疑过是因为，一来，凭童璃的社会地位，存在感太突出，不利于隐藏；二来，所有人造生命，为与真实人类区分，会打上非常明显的特殊标记。
——如果有一天，机械能够完全取代普通人而不被察觉，那么绝大多数人类都会感到害怕。
其中，以智能人的印记尤为严格，眉心正中三转银色同心圆，似乎是独属于她们的底层程序，无一例外。
显然，童璃没有。
……
但是，童璃真的没有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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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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